159、没有别的选择
肉瘤道：“不久之前，我听到了您放弃了龙心。”
“时机的成熟，是时间的伟力，境界的踏足，却需要自身的领悟，当年龙剑道三心皆出，您的力量削减几乎九成，我们五人还以为是我们自己的功劳，现在我觉得，是您自己主动放出的，对吗？”肉瘤似乎还想要求证。
李临仙望着肉瘤，目光温和，“没错。”
肉瘤轻震，声音苦涩。“您好深的心机，好狠的决心，就不怕失败吗？”
当年时机没有成熟，这一点需要等待，但李临仙自己的境界也差了一些，这却需要靠自己去补足。
李临仙唏嘘道：“若是无望仙路，也只是于世间多存些岁月罢了，于我来说，毫无用处。”
肉瘤颤声问道：“您还是这么想要成仙？”
没有回答，也不需回答，肉瘤喟然一叹。“龙剑道三心，是您力量的显化，是您强大的根本，也是，您的心。”
“您那颗初始的人心，融入了龙剑道三种法门之中，染上了种种玄奇，但也保留了您身为人的一面。”
“我本以为，赚去您的剑心，能让此世的您力量无法完满、减弱，可以比较顺利的将您再度封印，然而，不论剑心，亦或是龙心道心，都是您放弃的东西，因为里面，隐藏着您的人心。”
“所以，父亲，这就是您需要补完的境界吗？想要成仙，一定要舍弃一个人的身份吗？”
肉瘤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说到最后，声音急促，语气近乎于逼问。
李临仙面目一变，如冷铁。“人心如拦路之山，不搬不足以寻仙。”
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肉瘤声音微弱。“父亲，我不会劝您放弃成仙，也不会劝您放弃掠夺，我只想告诉您，现在，您可以重新做一个人，父亲，您还记得您还是人的时候吗？”
李临仙没有回应，肉瘤忽然道：“父亲，那位绝剑传人，我也是知道一点的，您…”
盯着掌中肉瘤，李临仙面上冷硬微微化开。“孩子，你知道我为了抛除人心，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肉瘤颤栗着。“我不知道。”
李临仙面无表情。“炉子呢？”
肉瘤颤动着。“我不知道。”
李临仙温声道：“你知道与否，并没有关系，其实，我这次来，只是想来见见你。”
肉瘤没有回应，李临仙目视远方，天穹广阔，轻声道：“孩子，我在你身上，曾经寄予过厚望。”
肉瘤静静道：“但我不会说抱歉，父亲。”
李临仙微笑：“你们五人中，小政行王霸之道，然道路不同，虎蛋天资无双，却看不透俗世种种，鸡蛋瞻前顾后，不值得一提，老四狼子野心，贪心不足，唯有你，根生吾儿，天资虽然稍逊虎蛋，但心念通明，可求…”
肉瘤却打断他。“父亲，你不必说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那样执着于仙之一字。”
李临仙缓缓道：“执着？是我执着，还是你执着，如果你能将这份执着，放在他处。”
肉瘤低声道：“因为父亲活在这世上，我没有别的选择。”
李临仙眉目轻皱。“你没有变过。”
肉瘤似乎发出了笑声。“父亲何时变过呢？”
李临仙凝视着肉瘤，目中微有些怜爱，怅然曰：“孩子，辛苦你了，也许当初，我不该将你四人带到这世上。”
肉瘤沉默一瞬，是啊，只是孩提之时，享受了一段欢乐的时光，当他的老父亲露出真面目，欢乐便永远消失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借助仙药的力量，勉强苟活于世，在旁人眼中，已经是梦寐以求的长生。
然而，欢乐确实消失了，只为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战斗着，也许初时还能有昂扬的斗志，也许会有想问父亲为何如此的心念，但在光阴的轮盘下，一点点磨灭成渣，于是，活着，也成了一种煎熬。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渺小，他无法阻止什么，最后的支撑，也化为粉末，让那煎熬，成了折磨。
恍惚间，肉瘤若有所悟，他看透了那执着寻仙的半仙，也看透了那灭绝人性的大魔，看到了更深层次的李临仙。
“不会的，父亲，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您定会将我们四兄弟带到世间，正如这一世的绝剑传人，因为…”
李临仙哑然失笑。“你们如何能与小花朵相提并论？”
肉瘤听到这句话，泛起一阵深深的不甘来，那位绝剑传人，在父亲的眼中，原来有这么重的地位？
四份血脉，加上一个爱徒，都无法与那一个绝剑传人相提并论么？
思绪忽然断层了，因为，那位半仙，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一世，还是要与我为敌吗？”
张之维悚然一惊。“三公子！”
不甘平息了，声音平稳了，肉瘤言语很轻，却掷地有声。“是的，父亲，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阻止您。”
李临仙挥一挥手。“从何处来，便从何处去吧。”
一蓬粉末从掌中流泻，隐隐约约，有一声如释重负的低语。“谢谢父亲成全。”
李临仙离开了，张之维坐在亭中，望着地板上的土灰，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一阵风，吹散了土灰，师弟田晋中，来到了身边。
“三公子…师弟，你这是。”张之维本是怅然，但见到完好的田晋中，不由微惊。
“老祖师的手段。”田晋中面目复杂。
田晋中摇摇头，问道：“那位前辈呢？”
张之维苦笑一声。“被半仙带走了。”
毋庸置疑，无根生，死在了李临仙的手里，并没有激烈的交锋，只是一问一答之间，孩子，便消失了。
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抹去，抹掉王家村吕家村，在那位半仙的心里，也许更为不值一提。
但他为何，又要对田晋中施以援手，是为了施恩于龙虎山吗？
张之维笑了，即便龙虎山是仙师大儿所传承下来的宗门，但对半仙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张灵玉这时也到了。“师傅，这是半仙赐下的丹药，好浓郁的先天之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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