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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他是他必败无疑的软肋。

        也是他坚不可摧的盔甲。

        旦夕思归不得归,愁心想似笼中鸟

        最开始的人选,并不是他,所以他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那个阵法的另一边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找到史艳文。

        即便找到了,又是死是活?如果死了,岂不是白来一趟?现在,他确认这人活着,却比听见他的死亡还要束手无策。

        他来时,银燕遭受重击,只能苍白着脸,他低声咒骂了几句,甩开他充血骨折的手,凶狠地大吼:“滚去找俏如来!”

        最开始的人选,是俏如来,他们在道域推敲的阵法只有几个人知道,而这其中并不包括他。

        这个世界中或许还有可能知道阵法具体构造的人,大约只有素还真了。

        史艳文还不知道这些,也没想到这些,他被巨大的欣喜包围着,心脏的跳动是前所未有的欢快。

        至少这一刻,他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丢人就丢人吧,他平生顶天立地,但确实也没少丢人,他呆愣愣地抱着青年,宁死不肯松手的气势,就怕一松手,这人就不见了。

        到现在,他才有了真实感,这孩子就在他的手臂间,别扭地维持着佝偻姿势,体温是热的,呼吸也是热的,五个日夜,他以为那是他异想天开的美梦,以为是他滥用力量导致的错乱幻觉,他几乎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了。

        现在,他证实了,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僵硬的膀子有了松动,史艳文凑近了青年的耳边,轻叫了声“小空”,顿了顿,又叫“仗义”。那声音像是吞了火炭般难听,青年打了个寒颤,用力扒开抱住自己的手臂,压住怒气瞪着他。

        肩胛到手肘都像是灌了醋一样无力,脸色发白,眼圈红肿,连唇瓣都被咬出痕迹,再配上这张脸,青年想气也气不起来,可心里就是闷得慌。

        史艳文的样子让他非常不适应,而且杀气横溢。

        “你……”史仗义欲言又止。

        史艳文后知后觉地也想起自己的身份,勉强笑了笑,又垂下头。

        史仗义嘴角一抽,突然站起身,拉着他往门外走,门外一个人都没了。

        刺目的阳光没有给史仗义造成任何影响,却让闭眼流了半晌泪的史艳文头晕目眩,眼前发白,头顶像被刺破的疼。史仗义下意识想去扶,但史艳文踉跄两下又自己站好,逞强的样子让史仗义有了熟悉感,便还是埋头直走,只是速度慢了些。

        进穿堂的时候两人和梅知寒擦肩而过,梅知寒手里还端着好几个碗筷,被他横冲直撞碰倒,摔得噼里啪啦,眉头一皱,就道:“臭小子,你眼睛长哪儿了!赶尸啊?”

        哪知史仗义根本没正眼瞧她,杀气腾腾的声音就将她镇在当下:“闭嘴。”

        史艳文讶异地看她一眼,梅知寒脸色发白,像是被吓住了。

        过了穿堂,再拐上几个弯,史艳文就被拉入了个套院,又进了套院厢房旁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里乱糟糟的,床褥还落了一半在地上,窗户半开半合,中间的桌子被推到了墙角,桌子上还有半杯冷茶。

        史艳文愣了愣,史仗义就将门锁了起来,拖了个凳子坐着,将就着半杯冷茶润口,将史艳文晾在一边。

        “……这是你的房间?”史艳文问。

        史仗义沉着脸,道:“不愿看就别看。”

        “……”

        史艳文在他脸上留念许久,然后来到窗边,将窗户关好,又把那半落在地的床被捡起来,拍去灰尘,好好叠在里面,然后来到柜子前,打开看了看,里面都是些换洗衣服,颜色款式都差不多,都是偏深沉的衣服,就是放得很凌乱。

        史仗义本不想去看,但房间太安静,史艳文整理的声音不断往耳朵里闯,心里痒痒的,引得他也忍不住偷觑了两眼,正好看见史艳文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往床上放。

        “你要住这儿?”

        史艳文手上动作不停,也不看他,道:“元月天冷,只盖一层被子容易风寒。”

        “……多管闲事。”史仗义撇嘴。

        放好床被,史艳文又来到他面前,多了茶杯轻嗅,蹙眉道:“这茶水的味道都变了,别喝了,伤身体。”

        史仗义也蹙眉,却不说话。

        这茬完了,史艳文转个几步再来到他身后,伸手摸着那肩上被泪水的湿透的地方,变形的衣领边是青年姣好的侧颜,史艳文盯着出神,手指慢慢捻起了那背上的发丝。

        又不是下属,站在背后算怎么回事?

        史仗义郁闷地翻个白眼,正想回头,史艳文又抱住了他,右手恰好贴住了他的心脏,史仗义霎时间背后竖起寒毛。

        “别动。”

        “你干什么?”史仗义脸色铁青。

        “别怕,爹亲只是在检查你的身体。”

        “检查身体?”史仗义一把拍开他的手,起身往床上一躺,错着腿冷笑,“放心,我活得很好,能吃能喝能睡还能杀人。”

        史艳文摇头,十分无奈地挨着他坐下,细细看他的颜色,突然又有些惊喜,连着声音也有些大了,“仗义。”

        “说。”

        “仗义?”

        “……”

        “仗义。”

        史仗义眯了眯眼:“门在那边,请。”

        史艳文笑了起来,虽然眼睛还是肿的,可眼神却清明透亮,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现在一个都想不起来。

        就这样看着,挺好。

        史仗义被他灼热的视线盯住,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干脆侧过身,瞪着他,史艳文见状,笑得反而越加灿烂。

        这孩子正看着他呢,史艳文想。

        史仗义无来由一阵恶寒,不仅瞪眼睛,还冷言冷语地讽刺史艳文:“啧,几年不见办事果断的史艳文都变得痴傻了,不知道俏如来和银燕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有多伤心唷!”

        史艳文耳尖微红,很是感动:“仗义别担心,爹亲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多虑了。

        “仗义……”

        又是“仗义”,史仗义眼皮一跳,突然问道:“你和素还真是什么关系?”

        史艳文脸色一僵,快要溢出眼睛的笑意慢慢消失,像是极乐时被泼了一盆凉水,这凉水还掺着苦味。史仗义躺不住了,也没脱鞋,直接盘膝坐在了床上。史艳文好半天才给他反应,僵道:“他是爹亲的朋友,很特别的……至交。”

        这个“至交”还没说完,史仗义已经发作,无名指和中指掐住了他的脉搏。

        史艳文身体抖了抖,却忍着没动作,眼睛里的惊讶慢慢褪去,温和地看着青年,道:“怎么了?”

        史仗义不为所动,半晌,突然伸手,揪住他的领口,用力一扯!

        他的速度太快,又制住了史艳文的脉门,致使史艳文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听刺啦一声,外裳和中衣同时崩开,锁骨处的盘丝扣擦着眼角飞过。

        史艳文下意识拽住了衣领,青年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那这是什么!”

        后背在床栏上一撞,史艳文像是被当头一棒,只知道用颤抖的手抓紧了衣料,遮住脖间锁骨的吻痕,心中那些磅礴的喜悦彻底被青年亲手泼来的冷水浇灭。

        “‘至交’?”史仗义眼睛像要烧了起来,“这是至交会做的事吗?!”

        他这样愤怒,反而让史艳文清醒了过来,用极快的速度抑住情绪,脑中的空白瞬间被理智占据:“……仗义是在关心爹亲吗?”

        谁他妈在关心你!我是担心自己回不去!!

        史仗义重喘口气,只觉自己像发了疯的赌徒,明明赢了却反要给别人钱,这样的荒唐,气得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史艳文!”

        “爹亲在听。”史艳文说得越加柔和。

        “我想杀了你!”史仗义听得越加火大。

        “……”

        史艳文低下头,轻笑:“爹亲欠他一条命。”

        史仗义这回不想生气了,他想吐血。

        “你欠他?如果不是他偷了净莲你本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你根本不会死!是他横插一手,把你带来了这个世界!是他骗了你!欠了你!你竟然还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史艳文怔了怔:“你……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是不是重要吗?”史仗义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躺回了床上,他真是恨透了史艳文的从容,可不知为何又格外忍耐不曾发作,不咸不淡道,“这是事实。”

        无可辩驳的事实。

        那阴域阳极的净莲是史艳文突破邪障最安全的筹码,却被素还真拿去了,若是素还真没出现,史艳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是,他是这样想的,他们是这样想的,整个中原、整个道域都是这样想的!

        可这件事的确是误会,谁知道素还真竟是纷陀利华凝聚之身,那是意外,很可怕的意外。而且,就算没有净莲,对方也不大可能会让他活下来。

        史艳文定了定神,他没想到这个意外会让人产生这么大的误解:“不是他偷的,是净莲自己融入了他的身体,你们误会他了。”

        史仗义不屑道:“你还真是信任他啊。”

        信任吗?也许吧。

        堪比死寂的沉默持续不过,史艳文终是忍不住问:“他们……怎么样了?”

        史仗义不语。

        史艳文伸手拉住青年的手臂,青年甩了他一眼,依旧很不满,史艳文沉吟片刻,收回手,轻声问,“精忠和银燕还好吗?还有你的叔父和表妹,他们怎么样?”

        史仗义还是不想搭理,侧身掀开被子蒙头一盖,全然不管另一人是怎样的心急如焚。

        史艳文无法,叹了一声,替他将鞋子脱了,把被子盖好,道:“爹亲等你醒来再问。”

        说罢,就坐在床边等着,眼睛却不肯闭上,就看着那头墨绿色的发丝发呆,脑子里的囫囵影儿终于有了条理。

        他一面想,又一面走神,目光却渐渐有了解锋镝从未见过的光彩和坚定。

        他的孩子在这里,他就不能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否则,他无法保护他。

        ——因为他是我的孩子,只要他在这里,艳文就别无选择。

        哭声渐渐响起时,素续缘终于明白解锋镝口中的“恨”是为何意,那是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认命,不甘心故土难回,不甘心此身此命尽缚一人,最不甘心就是背叛和欺骗。

        解锋镝还没完全走进他的心里,所以他都不曾在解锋镝面前软弱。

        解锋镝比他更明白,所以调头就走,远离了小院。

        素续缘追了上去:“爹亲!”

        从后院到前院,又从前院到了大门才停下,解锋镝只顾疾步直行,没听到似的。素续缘咬咬牙,干脆上前拉住了他:“爹亲,你不准备带艳文叔叔回去了吗?”

        解锋镝终于停下,素续缘又问:“爹亲是不是在生气?”

        解锋镝沉吟许久,忽然问他:“续缘,爹亲不好吗?”

        素续缘哽住了,好半天后,他才挪到了解锋镝的面前,去看他的表情。可是,他该怎么形容那种表情?迷茫,犹豫,还是悲伤?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有。

        “爹亲很好,”他安慰着,“爹亲很好!可是,可是爹亲,亲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爹亲无法代替艳文叔叔的亲人。”

        “……”

        “如果,如果艳文叔叔为你而抛弃亲人、抛弃九界,爹亲,你真的能安心吗?”

        “……”

        “爹亲,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逼他做出选择?”

        解锋镝露出了一点笑容,轻轻问:“续缘是觉得爹亲不该瞒他?”

        “没有!”素续缘愣了愣,懊恼地垂下眼帘,“没有人于情爱间能完全理智,有时当局者迷,难免有冲动和想不通的地方……只是爹亲,若是有人要爹亲必须要在孩儿与艳文叔叔之间做出选择,爹亲会怎么想?”

        在素续缘与史艳文之间做出选择?怎么选择?无论选择谁,都是切肤之痛,都是裂心之抉。

        解锋镝闭了闭眼睛,心里拥堵的情绪似乎有了放松的借口,是啊,他不能去要求史艳文做出选择,若连他都不能理解史艳文,还有谁能理解?

        思亲之痛,他该明白的,解锋镝暗叹,何况,他已经妥协了,他都将自己给了你,你又何必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我会给他时间,”解锋镝握紧折扇,“可这时间……要多久呢?”

        素续缘唇瓣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答案来。

        解锋镝沉默了很久,翻涌的情绪渐近平静,他无奈地看着青年,问:“那孩子可与你说过,他是怎么来到九界的?”

        这个么……

        “是意外,”史仗义支着手臂,又恢复了那副半分危险半分痞气的样子,眼里的冷讽从不掩藏,“本尊只是闲着没事干离开魔世到处逛逛,不小心听说你死在道域特别兴奋特别激动好奇一看,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这么恰好,天空就出现了个巨大到夸张的阵法将我吸了过来,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特意来寻你的吧?”

        史艳文笑盈盈地倒杯新茶给他,“仗义别急,喝口水再说。”

        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史仗义对他那一脸沾沾自喜很是不敢苟同:“有什么好笑的?”

        “没啊,”史艳文赶紧收敛笑容,“爹亲没笑。”

        “……呵。”

        史艳文眨了下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问:“仗义来这里多久了?什么时辰来的?”

        史仗义这才拿起茶杯,悠悠哉哉地嗅着香气:“四个月,黎明之前。”

        “四个月前?”难道是四个月前史艳文逆行阵法消灭聚魂庄的时候?倒也不无可能,阵法逆行,或许连通道也顺便打开了,“这么说那阵法真的可以回去?”

        史仗义挥开他的手,认真道:“你记得?”

        “……”

        他怎么可能记得,昏昏沉沉痛到极致,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哪里会去记那个阵法。而道人……道人要为他聚精会神,恐怕也记不住。

        史仗义看他不答就知道结果,嗤笑道:“果然,还是只能从素还真那里套,俏如来最好不要推测错,不然,啧啧。”

        “俏如来”三个字让史艳文眼里一亮,蓦地抓住了青年的手,接连不断地问:“精忠也在道域?他怎么样?其他人呢?”

        史仗义险被茶水烫了嘴,斜了史艳文一眼,将茶杯往桌上一摔,阴阳怪气道:“怎样?来的不是俏如来很失望是吧?真是抱歉呢来的本该是俏如来没想到阵法突然重启让我抢了位置阻碍了你们父子团聚!”

        史艳文目光奇异,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约莫猜出了个大概,接着重新拿起茶杯端到他面前,笑得史仗义鸡皮疙瘩直往外冒,声音也柔和得好像可挤出水来,却是在讨好:“不是的,正因为来的是仗义,所以爹亲更开心。”

        史仗义不以为意,轻哼一声道:“道域大门都被银燕劈成了两半,禁制山方圆十丈也被俏如来控制,天地不容客天天带着无心试验阵法,我说啊,你家里那群人实在是很暴力,连我那位可爱的无心小表妹都差点毁了阴域,啧啧,人不可貌相啊人不可貌相!”

        “他们也是你的家人,”史艳文终于安下了心,自恢复记忆起就悬着的心,他长舒了一口气,叹道,“他们安全就好,那道域呢?”

        “谁知道,我又不是去找他们的。”

        史艳文沉吟不语。

        “……史君子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的家事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金色的眸子里有不自在一闪而逝,史仗义侧过身,拿了茶盖在手上把玩,带着几分邪气,“反正啊,还活着就不错了。”

        史艳文心里一暖:“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恐怕也不知道细情,同时被利用之辈,不知者不罪。”

        “不罪”个屁,史仗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素还真是“不罪”的,聚魂庄也是“不罪”的,那谁是“有罪”的?

        他正暗暗腹诽,余光忽见史艳文犹豫地垂眸:“回去时,只需阵法吗?”

        飞起的杯盖落回手心。

        史仗义回过头,墨绿色的头发在晚霞时分黯淡的光线下,越见几分诡谲,他轻轻扯了扯嘴角,有种恶意看好戏的邪气倾泻而出,阴测测地看着他,森寒沁骨。

        “仗义?”

        “为什么要问我?你应该去问素还真。”

        史艳文恍然失神,心脏忽紧,他不喜欢青年这个模样:“问什么?”

        “问他如何布阵,问他……可愿成为祭品。”

        “为什么……祭品?”史艳文心一悬,他知道开启阵法需要祭品,可为什么是素还真?“仗义,你不要胡言……他和九界明明没有关系……”

        “哇哦,中原的史大君子也会喜欢自欺欺了?”青年的语气饱含讽刺,“你难道真的忘记他身体里的圣物净莲了?那可是属于九界的东西,啊不然你是要去哪里再找根建木来?”

        史艳文愣住了。

        “你不想让他成为祭品,也可以,只要想办法取出他身体里的净莲,”他顿了顿,又看好戏似地笑开了,“不过呢~~我又听说他非常不幸死过一次,身体已经重聚,所以净莲应该与之融为一体了吧?所以啊,就只有一个方法了。”

        史艳文脸色难看地垂下头。

        “杀了他,然后用他的身体当做祭品,这就是我们回去的唯一方法。”

        不行。

        “哦,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三个月之内,我若没回去,修罗国度说不定会发生一点点小小的混乱,虽然我知道爱将会帮我清理好老鼠但说不定就会有漏网之鱼跑去人界哦,然后……哎呀呀,你心爱的‘苍生’肯定会很、危、险,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

        把素还真当成祭品……怎么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

        可是。

        仗义必须回去,他也必须回去。

        可……为什么是素还真!为什么又是素还真!

        “艳文?”

        解锋镝担忧地上前,他在套院正门等了很久,从天亮等到了天黑才等到史艳文出来。他看了看他的衣服,领扣不见,熟悉的吻痕还躲在领边缩头缩脑:“……那孩子和你吵架了?”

        史艳文默然不语。

        解锋镝静静同他对视。

        套院外人来人往,是内外院的必经之路,还有几个下人在此留守,穆仙凤正从旁边出来,梅知寒紧随其后,下一刻却同时顿住了。

        史艳文突然抱住了解锋镝:“为什么……你总是在最不合适的时候出现呢?”

        解锋镝定在原地,许久,缓缓拥住了他。

        他又想到那句话,在北域雪山之上,史艳文看着他的眼睛,想说却没开口的话——为什么是你?

        史艳文也想起了一句话,话里是青年用浮夸的语气透漏出来的真相,他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我说啊,你知不知道那天我那亲爱的可敬可怕的叔父硬闯道域浑身浴血,人都杀到了阵法当中了却没把你救回去?是他能力不够?不是。是他没有时间?也不是。是有人阻止了他,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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