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梅开二度
沈延初是在哄她？
黎漾不知道的是，这句对不起，不仅为了来迟的礼物和秘密。
沈延初说得句句戳中她心，以至于她没理由再发火任性。
她吸了吸鼻子，喃喃说：“算了。”
黎漾难堪，躲到一旁翻来覆去地看着房契，才发现这是两间铺子的！
她问：“有两个？隔壁这家也送我？”
沈延初笑了笑：“折腾一次还不够？左右是体验过了，另一家算是补偿吧。”
黎漾说：“太好了，我可以给小禾开糕点铺子了！”
沈延初：“……”
“可是隔壁现在有租客呀？”
沈延初回答道：“下个月会走，先准备着。”
黎漾说了声谢谢，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老板、东家，此时却连对方的眼睛都不好意思多瞅。
“那李叔到底是谁？”
“我家管事的。”
黎漾听黎家长辈提起过，沈家曾经盛极一时，如今的许家，封家，还有只出现过一次的季家，都望尘莫及。不知是不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终归是逃不过惨淡收场。这大概是沈延初行事低调的原因吧，为了不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得不学会收敛锋芒。
没了避风塘，就做自己的铁壁铜墙。
“所以这些房产是你父母留下的吗？”
沈延初说：“我母亲……真名叫苑长宁，长宁街是我外祖父建的。”
这是什么绝世富三代啊。
黎漾话锋一转，马后炮般讶然道：“你说我爹不会知道这事儿吧！怪不得非让我嫁给一个侍卫，原来早就盘算好了！当真深谋远虑！”
“……”沈延初欣慰这人终于回到了日常状态，“也许吧。”
黎漾开心了，她这人责任心强，漫画世界翅膀硬放飞自我，但她还是力求全员he，如今知道黎羽棠会嫁给这么个高富帅，打心眼儿里满足。她跟个老母亲似的，儿女幸福，再了无牵挂地离开……
沈延初将她送回了黎府，对于那层一戳即破的窗户纸，两人都默契地选择暂时不去触碰。
喜欢让人勇敢，也让人懦弱。
情不自禁说“明天见”，却不敢承认不敢问。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什么答案，索性拖着耗着让对方先开口，谁知对方比自己更能忍耐。
黎漾洗漱之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当她发现她对沈延初的喜欢已经远远超过一个作者对笔下人物的喜欢时，黎漾难过了很久，开店前的那段时间，她逼自己马不停蹄的忙碌，仿佛溢满心头的酸楚甜蜜不去想就不存在。
那时她觉得，沈延初当然不会明白，总会有那么一天，她会离开这个理想世界，黎羽棠还在这里，他也还在这里，可是她不在了。
那些似是而非的感觉，那些不可言说的爱恋，都将随着她的离开湮灭。
抛开躯壳的灵魂相认，永永远远都会锁在她心里，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记得。
如果故事接着走下去，许寒州会爱姜禾，封行会爱燕淮之，沈延初也会爱黎羽棠。
爱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区别又是那样不容忽视——
别人会有美好结局，他们却没有未来。
未来对她而言，是隔着屏幕，画板，纸张的那个人，那个他。
如今黎漾却不这么想了，因为她似乎找到了另外的可能。
世间真的会有如此巧合吗？她穿到了未完待续的漫画里，他也是？他和她相爱相守的概率又有多少呢？
黎漾裹着被子胡思乱想，一颗心脏砰砰乱跳，吵得慌。殊不知她想着的人，此时也正惦念着她。
成婚之前的日子可以用混乱来形容，她嫌麻烦，全权交给了父母与姜禾操办。清欢画舍的生意逐渐走向正轨，添了许多回头客，跟黎漾最初的猜想差不多，好些顾客都是在长宁街用膳之后过来闲看，入夜之前，会有舔着肚子的油腻男人或者谁也看不起的纨绔子弟来，买了画、字，去对面快活。
黎漾对顾客一视同仁，任他牛马蛇神，只要拿钱就行。
有一人会出现，她倒是始料未及。
季兰亭平均三天来一次，仗着有钱，看顺眼就买，也不欣赏也不讨教，仿佛是来打发时间的。黎漾不刁难也不奉承，随他去。
沈延初不知从哪听说这人总在她眼前晃悠，竟然也开始跟风上画舍坐着了。
有天她偷摸问道：“你是不是有眼线，怎么季兰亭每次到这来，你随后就到？”
“巧合而已。”
“那你能不来了吗，季公子好歹花钱，你什么都不买，我还得搭着茶水。”
“良心呢？”
免了这辈子的租金，租客变东家，只进不出，竟然跟他计较起了那点破茶。
“······你像门神似的往那一杵，面无表情，谁看见还敢进来啊！我每日查账，凡是你来的日子，生意都不如往常！”
“我跟季兰亭是一天来，你不是说他花钱大手笔么，怎么，补不上因为我亏的钱？”
黎漾咬牙切齿，抽了个卷轴作势打他，“出去！”
“行行，哎，看着点脚下。”
其实是因为他来的时候，黎漾注意力总不集中，心不专，手也不稳了，怕砸了自己招牌。
结婚程序繁琐，黎漾心道，还好她没画到这里，不然得活活烦死！
媒人提了亲，问了生辰八字去卜算一番，她不懂这些个东西，只知道沈延初正月十五的生日，不是水瓶座就是双鱼座，黎羽棠的生日，她当初为了方便，干脆定了和她一天，只有阳历，是摩羯。
听唐映雪说，俩人八字特别合，她呵呵笑了，可真逗。
沈延初送聘礼到黎府那天，黎漾调侃他：“何必这么大张旗鼓，也不嫌累得慌。”
她拢着手掌凑到沈延初耳边小声问：“其实直接拿房契就行。”
沈延初当时一阵无语，躲到旁边，摸了下泛红的耳朵。
婚期没变，还是立夏，搁现在就是五月五号。
眼看着日子就要到了，黎漾一点也不紧张，她原本的计划是吃泻药，入不成洞房，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好在沈延初现在身份有疑，黎漾一直不拆穿，也是给自己留了后手，如果那天此人突然兽性大发，她就把准备好的三连问抛出去——
“你是谁？”
“你真的是沈延初吗？”
“你知道我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吗？”
黎漾感觉听了这些话，就是棒槌也得变软！他要坦白就坦白，他要真是沈延初，也得被吓没了兴致。
多好的计策啊！黎漾笑出了声。
旁边的黎景明翻了个白眼，瞅给她高兴的！还有两天就去别人家住了，就不能体谅一下做父母的心思？
那边唐映雪和伯母正商量着找婚礼主持的事，讲究挺多，需是全福之人，父母在，丈夫在，儿女双全，为的就是新婚夫妇也能吉祥美满的好兆头。
姜禾捧个梭子，自言自语地数着撒帐用的东西，红枣栗子，早生贵子，桂圆桂圆，贵气圆满，莲子连子，荔枝利子······
她听着瘆得慌，跑老远躲清静。
黎漾怎么会想得到，立夏那日，她还在沈延初怀里的时候，突然穿了回去呢？
周边簇拥包围着满脸笑容的人，场面热闹盛大，起哄乱叫，主持秩序，干什么的都有。
她被沈延初公主抱着走出黎府，一手揽着他肩膀，一手拿着扇子挡脸。
沈延初下台阶时，往上颠了一下，抱她更紧，这一颠不要紧，本就几乎贴上他侧颈的嘴唇，彻彻底底地撞了上去，留下一抹暧昧的红。
她甚至来不及感受蝴蝶，气泡，就已经回到了自己家。
穿之前她在房间捋思绪，随时等候召唤，所以此时她坐了起来，比第一次淡定许多，身旁是室友放好的手机，她拿起，解锁。
7月21日，8：34pm
五天了？计时这么随便的吗？
黎漾拨号，响了几声后，耳边是室友震耳欲聋的“卧槽！！”
“你回来了？”
黎漾走出房间，给自己倒杯水喝：“你干嘛呢？”
“大姐，我干嘛重要吗，你快讲你的事儿。”室友在加班，刚带薪拉完屎，她按了下抽水马桶，出门洗手，脖子歪着夹手机。
“我刚才在结婚啊！结一半，酒没喝席没吃，啪嚓，回来了，太亏了我。”
“这么快都结婚了？我的老天爷啊，你没事儿吧？”
她去找端端，撸猫，“我刚才不小心亲了下男主的脖子……这是穿越的原因吗？”
“刺激……”室友说。
“少想那些没用的，故事也没完啊！肯定还得回去，这几天没发生什么吧？”她问。
室友语气温柔了些，似是安慰：“没有，我按照你说的更新了漫画，没别的人找。”
“好。”没人找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早习惯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室友心里咯噔一下，“你和男主假戏真做了？”
黎漾扶额，“不知道，但我好像确实有点……不是有点，是非常，喜欢他。”她等着室友骂她傻逼，谁知室友异常淡定。
“正常，如果是我，成天跟一绝顶帅逼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俩还是官配，那我就是块木头也得开花，是冰块也得融化啊！”
黎漾：“……”
室友八卦地问：“沈延初喜欢你吗？你俩只亲个脖子？还干别的了吗，爽吗？”
“我挂了。”黎漾脸烫得要死。
“哎！我开玩笑呢，你这小孩真是，看着不像正经人，心里还挺纯。”室友笑道，“所以他到底对你有没有感觉？”
“多少有点吧，具体有多少我没问过，他闷骚，指定也不会说。”
室友嗑拉了，“草，真尼玛带劲啊，俊男靓女之间的拉扯，我太喜欢了。”
黎漾吸了口气，说出来整段对话最重要的内容，“沈延初，好像也是穿越过去的。”
“卧槽！卧槽！！！这他妈不得写个小说？你咋知道的？”室友疯了。
“我不确定！一直不敢问，我怕他是，又怕他不是，你能懂吗？他那天用海姆立克法救了黎桐，我当时真的……”
“我懂，我懂，还是让他自己说吧，或者等什么时候在你跟前儿掉马了不得不说，总之你要沉得住气，如果他真的也是，你就权当去那边谈恋爱了。”室友叹口气说。
“嗯，之前我因为喜欢他，挺伤心的，感觉自己纯是疯了，注定会分开走散这辈子不再见的话，有些事情就不该开始。”
纵使相爱有借口，她却没有沉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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