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自在如风

　　周小乙骑着青狮，飞了半个多时辰。找一处不见人烟的荒郊野岭，他催动青狮落地，翻身下了狮背站定。

　　所立之处是个高高的山岗，山上长着密密的马尾松。周小乙全力铺展神识，那一千零八十把长刀倾泄而出。刀潮快速组成十重绞杀阵，向前方围杀推进过去。

　　铺天盖地的长刀，把阳光完全遮蔽住。那一把把长刀纵横穿梭，带着阵阵尖锐的啸音，卷起一波又一波的刀浪。

　　一棵棵粗壮的马尾松，突然纷纷拦腰折断。原本荫翳蔽日的山岗，霎时就变成光秃秃的。

　　周小乙豪气大发，催动千刀大阵一路向前。瞬息之间，前方那数千米的山脊，就被硬生生犁出一条宽近百米的通道。

　　通玄青毛狮被吓到极点，发出连声惊恐的吼叫。它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弹。

　　“青毛，现在你还敢跟我干仗吗？”周小乙哈哈大笑。

　　“主人，下玄不敢，真的不敢。”通玄青毛狮连忙传音。

　　它已经完全臣服，真心实意想当小弟。近距离接触周小乙，它很清楚对方还没有结成金丹。以真元期的修为，就能打得自己吐血，已非天才可以一言蔽之。

　　现在周小乙有刀阵在手，碾压自己是分分钟的事。不抱紧着点大哥的粗腿，一不小心肯定又要挨揍。

　　等通玄青毛狮终于缓过神来，周小乙跨上狮背继续返程。一路飞行都不见人影，让他觉得非常枯燥乏味。

　　小银狐还在沉睡，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那些幻影花斑蝶蛹，全被他下了禁制和神识印记。刚刚把龙淫晶扔进蝶蛹堆中，这下还不见有什么反应。

　　九洲象龟也被拎了出来，默默地跟在一旁赶路。它有“入云”神通，基本能跟得上趟。刚才问了象龟几句，它回话始终温吞迟缓。周小乙嫌它太阿呆，懒得继续逗它玩。

　　“青毛，上玄为天，亦指道心。你起名下玄是何意？”周小乙在狮背上懒洋洋地问道。

　　从龙首平原去天渊东城，与回东洲城是背道而驰。以通玄青毛狮的飞行速度，回到天水宗还要四天时间。他现在百无聊赖，只能没话找话地闲扯。

　　“主人，妖族问道，主要依赖血脉传承。人族修真，以学以感以顿悟。二者在相同境界，妖族的神通大多不及人族。青毛起名下玄，是要警醒自己上进。”通玄青毛狮老老实实地回话。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思想的嘛。我瞧你手段不少，也不必那么低调。今后跟着哥混，入玄通神肯定没问题。这样吧，你改个名字，就叫入玄。”周小乙来了兴致，又咿里哇啦地乱说。

　　“主人英明，这名字起得真好。入玄深谢主人赐名，今后定当勤勉努力。”通玄青毛狮拼命地拍起马屁来。

　　周小乙年纪小手段多，力大无穷又数道兼修，完全就是个千年不出的奇才妖孽。跟着他还有灵丹不停地吃着，这样的老大谁不喜欢。自己得道成仙一事，最后说不定真有指望。

　　“老象龟，你还没起名字。我看你也就一个‘入云’神通，不然就叫一玄吧。”周小乙被捧得飘飘然，转头对象龟说道。

　　“谢主人赐名。”象龟依然迟钝，过了好一阵才缓缓答道。

　　周小乙顿觉索然无味，这老象龟实在是闷。它就是个能把天聊死的货，一点也不懂溜须拍马讨主人喜欢。

　　“大哥，你取名怎么都这么粗暴，也太没有艺术含量了吧。”识海中突然传来小丁的说话声。他已经憋得实在辛苦，这下终于忍不住插了嘴。

　　“就你屁话最多！再敢多嘴，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出来晒太阳。”周小乙勃然大怒。

　　此言一出，识海中顿时一片寂静。小丁就是再傻，也不敢去尝试太阳真火焚身的味道。

　　“入玄，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周小乙见一句话就镇住小丁，又得意洋洋地与通玄青毛狮聊起天来。

　　“感谢主人关心。这些天得主人赐丹，我的东皇音潮钟、炼神真火都恢复了。”通玄青毛狮马上回话。

　　周小乙还想继续问话时，装着蝶蛹的训兽袋中有异动传来。他以神识查看，发现那些蝶蛹正在化蝶。

　　一只只幻影花斑蝶，从鹅蛋似的蝶蛹中破茧而出。它们扑扇着五彩斑斓的翅膀，每个都有半米那么大。巨大的训兽袋内，立刻变得拥挤不堪。

　　周小乙以神识卷起龙淫晶，收入一个储物袋中。他催动通玄青毛狮落到地上，立刻打开训兽袋的袋口。

　　幻影花斑蝶接二连三地飞了出来，竟然还是七百三十一只，一个坏死的蝶蛹也没有。

　　前方是一片水草丛生沼泽，有许多青蛙在鸣唱，无数的小昆虫在低叫乱跳。周小乙以神识催动蝶群，团团飞到沼泽之上。

　　蝶群随之在沼泽上散开，突然集体向水面喷出雾气。那些雾气在一时之间，就将两千多平方米的沼泽完全笼罩住。

　　幻影花斑蝶瞬间萎靡下来，翅膀上的颜色也少了些许光泽。它们纷纷飞了回来，钻进训兽袋内收起翅膀开始休眠。

　　沼泽上变得空荡荡的，那些蛙叫虫鸣之声，也诡异地完全消失。这一大片沼泽，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接着就见许多小昆虫，如雨点般从雾气中掉落下来。它们漂浮在水面上，一个个僵直不动死得透透的。

　　俄而有一只只青蛙，翻白着圆滚滚的大肚皮，从水中浮了上来。它们照样如僵尸一般，也全部都死翘翘了。

　　再之后是死鱼死虾浮起，后来是水洋鼠、霆河獭、过山风、洞泽鹄接连倒毙。最后就见那密密的水草，迅速枯萎化灰散落到水面。刚才还生机勃勃的沼泽，三分钟就被毒雾灭绝了生机。

　　周小乙呆若木鸡地站着，发生在眼前的场景，让他觉得不可置信。这些幻影花斑蝶变异后，是否还能致幻不得而知。但喷出的雾气却是实打实的奇毒，跟毁灭金丹的威能完全有一拼。

　　他心里觉得无比惊悚，但又有一种手握利器的窃喜。这要是拿来对付人，那真叫一个惨绝人寰。

　　“太可怕了，太没人性了。要慎用，一定要慎用。”善良的周小乙，在心里不停地警醒自己。

　　“哪个敢破爷的底线，就用这群幻影花斑蝶，杀他个寸草不留。”邪恶的周小乙，则在心底桀桀怪笑。

　　通玄青毛狮和九洲象龟，也看得四脚一阵阵发软。周小乙一下令撤退，它们就像闪电一般飞遁而去。火热阳光照在身上，那种全身发冷感觉才慢慢消失。

　　纯粹赶路的旅程闲极无聊，周小乙昏昏欲睡。青狮翻来覆去几句马屁也不懂得翻新，象龟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他骑在狮背上无所事事，又天马行空地瞎想起来。

　　“假兽潮中自己只能挖地钻洞，若有土遁之法就方便了，根本不用那么狼狈。”

　　“青毛的‘炼神真火’不好对付，如果用火遁术穿越火海杀将过去，它定会当场吓尿了。”

　　“水遁、木遁、风遁要是都能学会，那就太安全了。”

　　他想着想着，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的风舞九转，练到第七转虚步之后，就从未想过继续往下。风遁和瞬移这后两转，确实是没有具体功法，那也不能就这样中断啊。

　　“所有功法，不都是人创造的吗？”他在心中反问自己。

　　“瞬移要以空间法则为基础，现在肯定没办法探索，但风遁不存在这种限制啊。”他遽然清醒过来。

　　周小乙当即以虚步凌空，揣摩起风遁之法。没有御使虚空斩，他的速度比象龟都慢了好几倍。狮龟二妖每每只飞了几息，就要停下来等他。

　　他想以电掣步法嵌入虚步，无奈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考虑用灵符作为凭依，手速再快也比不上飞行速度。估计人家都飞到天上了，自己还拼命在鬼画符，那不是要给人笑死了。

　　天空中的风更大更劲，他努力感知风源风向，特别是那拂身而过的触感。这个思考方向，好像有点对路，但又似是而非。

　　周小乙让通玄青毛狮带路，一路练习、一路感悟、一路碰壁。反正有大把的时间，就这么任性，管他闹不闹心、烦不烦人。

　　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完全沉浸在练习中。时而凌空站着，时而慢如蜗牛，时而又亡命加速，但无论他怎么变化，始终打破不了重力束缚的桎梏。

　　他这种停停走走、快快慢慢，毫无规律可言。虽然不再需要急着赶路，狮龟二妖却被拖得疲累不堪。

　　过了一段时间，周小乙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变得更加飘忽不定、无迹可寻。狮龟二妖被折磨得苦不堪言，都几近崩溃了。

　　周小乙在反复试验中，隐隐感知脚底下似乎有风在生成。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就像找到了风之源一般。

　　“生、意、破、大有、去疾、骤起、御、临。”小壮的声音忽然从识海传来。

　　“那是什么？”周小乙诧异地追问。

　　“左七、进四、下五、退二、右三、上一、中六。”小壮没有解释，继续大声念道。

　　周小乙旋即省悟，这些是五爪吞天金龙敖幽传授的风法。小壮说的是成风的元素，自己感应到风之源的“生”元素后，他在教自己确认另外七种元素的位置。

　　他闭上眼睛按照提示，疾速迈步上下进退。踏出最后一步时，股股劲风在他身侧凭空生成，卷起他飞速地向前飘移。

　　此刻周小乙完全融入风中，仿佛他就是风、风就是他，再也无法分割剥离。他自在如风、极速飞行，把拼命追赶的狮龟二妖，远远地甩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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