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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愤怒婉凝生计谋 可怜玉珍代出嫁


晚间的夕阳,映照在山头。将山间的皑皑白雪,点缀的如梦如画。偶有几点白云飘过,游走其间。这样的景致在二月初的时候,很少见到。常常的夕阳,慢慢的铺洒在寂静的永巷。

        当婉凝看着眼前,这个叫做陈雪樱的女子时。不觉分外眼熟,不是陈绍萍还会是哪个。记得陈绍萍的眉毛细如弯月,眼眸中流露着对婉凝的那一份期许。忽然,婉凝抓住了陈雪樱的胳膊。

        这个举动,倒是把陈雪樱给吓了一跳。她想要动弹,却被婉凝抓得死死的。然后撸起陈雪樱的袖子,雪白的左臂上。很是明显的,有几点鲜红的斑点。是了,这是蛊毒病发时才会有的。

        正当陈雪樱疑惑之时,却被婉凝狠狠的推了一把:“你如今身患恶疾,还要来宫选秀女!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其实婉凝说这一番话,是想要断定陈雪樱的神情如何。

        被婉凝这么以恐吓,那个陈雪樱果然是浑身颤抖的跪了下来。口里不停地喊着饶命:“我承认,我承认!”果然被婉凝猜对了,什么陈雪樱,不就是陈绍萍么。欺君之罪,罪不可赦。

        只是因为陈绍萍的脸色有些苍白,而且双眼也有些浮肿。若不是粉黛的遮掩,根本就看不出来。可是为何纤云都没有认出来,这倒委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既然承认,也要有证据才好。

        大约是害怕婉凝的追问,陈绍萍才不得不颤抖着手儿。揭开了面颊上的假面,只是那一瞬间,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滑动,双眸间也充斥着泪水。她不敢抬头,害怕婉凝的责备。

        可是单单是害怕就完了么,婉凝只要一想到那条红绸。心里就起了无名之火,她上前一步,狠狠的勾起陈绍萍的下巴。她要看看,究竟陈绍萍变成什么样子,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蜡黄的脸颊,深陷的眼窝。发青的嘴唇,还有那双可怖的眼眸,充斥着血红。婉凝才顿时明白,为何陈绍萍会辅以假面。这必是蛊毒作祟,上次蛊毒种入体内,已经有快一年了吧。

        加上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红斑,更是让婉凝感到眼前的陈绍萍。又是害怕又是让人心生怜惜。那时的婉凝,怎么也不会想得到。陈绍萍被江苓嫣所控制之后,跳入水中才逃了出来的。

        当时的寒冬腊月,陈绍萍从冷水中被人救起。终是看到了期盼的元易斌,谁知却是被蛊毒控制,而失手杀了元汐月。愧疚之余,陈绍萍决定离开京都,独自一人自生自灭。

        去年新年的时候,天空中的烟花,让她心生暖意。她也曾想到过,如果有一个人陪着自己,该有多好。可是与她而言,似乎所有与她有接触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比如说婉凝,玉池那里的时候,自己险些害了她。还有后来的元汐月,也被自己害死。是不是自己,真的是个灾星?因为体内的蛊毒,所以让她变得更加憔悴。该去哪里呢?

        天下虽大,确实没有陈绍萍的立足之地。加上她中毒颇深,见了的人都会逃跑。本来心如死灰的她,却忽然有一天,听闻君颢复国的消息。她的心底,一片光亮,是不是可以回去呢。

        余晖袅袅,将周围的气息包裹的恰到好处。飞鸟也都回巢休息,唯有几株古老的松柏还在兀立。偶尔有一阵窸窣做响的声音,却又忽然消失不见。可是栀子花开的声音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陈绍萍无言的泪水。空气中氤氲一片委屈的气息,看着陈绍萍哭得双眸红肿,浑身颤抖。婉凝不觉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她起身来回走动着:“哭有什么用?”

        许是陈绍萍心里的念想,所以才会想着从元易斌那里学来的易容术。然后嫁做秀女,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就可以见到君颢了。事实也果如她所想,她的琴声让她再次获得恩宠。

        然而她忘记了,在宫里走了一个柳皇后,还有一个婉凝,还有一个江苓嫣。她的命运,只怕是早已注定。她的软弱灰心,在婉凝看来利用是极好的。多一个陈绍萍,总好过自己对付江苓嫣。

        婉凝略微思虑了一番,便对陈绍萍说道:“若想活下去,你必须要听我的。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确,身染恶疾入宫是死罪。欺瞒君颢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是死罪。

        既然都是一死,为何不让陈绍萍帮助自己一把呢。婉凝再次看着陈绍萍挂着的泪珠儿,心内早就生了一个极好的谋略。一条红绸是恩宠的象征,那就让陈绍萍的身份继续错下去。

        历来后宫选后,不仅仅是贤惠淑德。更是会选择那些,背后没有靠山的女子为后。陈绍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初宫里的人都以为她死了呢。那就用陈雪樱这个名字。

        再说陈家早已无人,她又会弹奏那支曲子。君颢喜欢,如果加上自己的推荐。陈绍萍一定会成功为后的。那时江苓嫣必会心生恨意,自己只要看着她们二人互为争斗即可。

        等到时机成熟,扳倒江苓嫣不是问题。再者说江苓嫣起初叛国,现在重新入宫不过是念在夫妻情分上罢了。君颢不早就对她心生厌恶么?何况陈绍萍也活不了多久,其他的秀女更是不足为虑。

        倘或事情真的还可以顺利开展,那么君颢定然会念着自己的恩情。留在君颢身边不说,还可以给自己报了仇。一举两得,有何不可。这样可算是一个很好的计谋了吧,婉凝暂时这样想着。

        她用清水给陈绍萍洗了洗脸,又为她施上粉黛。很好的将她的憔悴遮掩了过去,素手缠绕发间,轻轻的为她挽好发髻。发鬓间,一只金钗点缀着。菱花镜里的陈绍萍,果然是妩媚动人。“以后,你就是陈雪樱了,”婉凝伏在她耳畔低声道,“我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如愿获得皇宠……”

        永巷里的红绸子,很快传遍每个秀女的耳朵里。大家或是羡慕,或是嫉妒。能够得到皇宠,又得到御前侍女的青睐,真算是幸运之至。尽管此时的婉凝,心里是非常的不好受的。

        心里难受只是暂时的,只要挺过去了,一切就都好办。像是当初的彦丽儿,都熬了过来。玉池流亡的日子,不也是撑了过来了么。复国路途的坚信,婉凝都没有放弃过。

        以前的婉凝选择忍耐,现在却是不同了。她要学会为自己争取,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微弱的阳光,流动在世间每一个角落。推开窗子,婉凝可以看得到,那株栀子安静的发芽。

        安闲的时光慵懒的挥洒在山头,田野里耕田的农夫。驱赶着黄牛,开始了又一年的春耕。每一步脚下的印记,都是来年收获的希望。悠远的笛声绵延山谷,清脆而又甜美。

        早晨的空中散布着一层雾气,薄薄的笼罩山野。仿佛可以看到,那些往昔清澈的回忆。玉珍带着公主回宫的时候,陈国国君恼恨不已。不仅杀了那个茶庄的老板,还封了那个茶庄。

        此后方圆几十里,再也寻不到一处,可供休息的地方了。四月份的时候,就要去往东麓和亲了。如今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如何要公主开口说话。陈国派了许多的御医,却仍然没有任何效果。

        有的时候,越是着急便越是治不好。看着公主每日以泪洗面,陈国上下也是多有不忍。似曾记得,陷害公主的是一味叫做“七药香”的药丸。据御医交代,唯有东麓的陈戈岭才会有。

        那一瞬间,所有怀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东麓那里。国君恼羞成怒:“当初我助你复国,要你交付城池。你却要和亲为条件!如今害我女儿,究竟是何意!真当我陈国无人?”

        这番话说的颇有些道理,那时君颢求救于陈。陈便以蕉城为交易,出兵助君颢复国登位。哪里知道,复国后的君颢,丝毫不提蕉城割让之事。那里是重镇,怎会轻易与人?

        也是怪陈国国君贪心不足,想要答应和亲,来换取蕉城。结果却是公主失声被害,且不说凶手是谁。就是四月的时候,和亲之际可要怎么办。倘或出兵的话,却又没有足够的把握。

        “仇,自然是要报的,”国君把目光锁定在玉珍身上,然后近乎命令似的说道,“自今日开始,朕册封梁玉珍为长公主。嫁于东麓……”其实国君的意思,玉珍明白,是要替公主报仇的。

        既然兵力不足,那就代替公主出嫁。然后到了东麓,趁机刺杀君颢。不管怎么样,都要为陈国着想的不是么。那个时候的玉珍,纵然是心里无奈,却也只好欣然答应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玉珍服侍公主休息过后。便打算着回家一趟,看望自己的父亲母亲。只是一方小小的坟,却在玉珍看来极为珍贵。跪在墓碑前,玉珍哭了。有的时候太过坚强,真的是太累了。

        一直以来,在陈国的宫里。玉珍都是乐观派的,她知道公主是一个多愁之人,总是说些玩笑话,来逗公主开心。所以后宫之中,总知道玉珍是快乐的。唯有她自己知道,泪水一直都在。

        “爹,娘,女儿这就要走了,”玉珍一边烧了纸钱,一边自语,“你们不要伤心,女儿是要做妃子了……”话语之间,总是要流露着一份悲凉。周围的白杨树,高大笔直。

        她磕了三个头,然后轻轻抚着墓碑上父母的名字。然后便依依不舍的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白杨树枝头的乌鸦,凄凄的叫着。有风吹来,乌鸦便拍着翅膀,飞向了九霄云外。

        道路两旁的绿杨,随着南风的吹拂,渐渐的抽出了嫩芽儿。玉珍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其间,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来看望父母了。多少次回过头去,却还是忍了下来。

        “其实你可以,不用出嫁的,”是萧易寒的声音,很早的时候,萧易寒就一直跟跟着玉珍。看到玉珍伤心难过的样子,他不觉想起了在京都的婉凝。原来每个人坚强的背后,都是一颗脆弱的心。

        他紧紧走了两步,来到玉珍面前的时候,看到了她的睫毛上,还挂着点滴泪痕。许是寒露的沾染,许是泪水的浸染。不管怎样,萧易寒都不会让玉珍代嫁的,因为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毕竟七药香是东麓独有的药草,自己都会明白凶手乃东麓之人。难道国君看不出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保护公主,便让玉珍代嫁不成。而且那锭金子上也写得很清楚,此事唯有玉珍一人知晓。

        如果想要报仇的话,那么玉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如果玉珍就这么嫁过去,东麓势必又要遭来一场腥风血雨。复国不过三个月而已,萧易寒不会让东麓再次遭受任何灾难。

        所以在萧易寒看来,他必须要阻止玉珍。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不想婉凝伤心。如果君颢有事的话,婉凝定然会不好受。萧易寒只要看着婉凝开心,心里边是满足的。

        可是玉珍听了萧易寒的话,还以为是在宽慰她的心。遂微微露出笑意:“我若不出嫁,东麓定会发兵的。何况做公主多好,嫁过去了也会是一个贵妃什么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这番话说的甚是轻松,可是在萧易寒听着,却是分外伤感。这分明是玉珍在强颜欢笑,即便是一个侍女,也会有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利。而今在玉珍看来,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有理会萧易寒的话,反而是沉默不语。继续一个人,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她所要做的事情,是想着如何刺杀君颢。公主自小对她最好,她不可以不帮助公主的。

        “国君要我行刺楚君颢,大哥以为如何,”玉珍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尤其是面对萧易寒。这些日子跟萧易寒相处,越发觉这是一个要好的朋友。大约现在,除了萧易寒,再没有商议的人了。

        可是这个秘密,也是玉珍想了许久,才决定告诉他的。她不会明白萧易寒的身份,也不会明白,其实萧易寒一早就看穿了她的谋划。她只是期待着,萧易寒可以给她出个主意。

        果然,萧易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听了玉珍的话,略微思虑了一会儿,便开口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若为了两国百姓,大可安心做你的妃子……”出于大局意识,萧易寒如是说道。

        谁知道玉珍不待萧易寒说完,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语:“大哥怎知珍儿的心?珍儿自幼与公主一起长大。公主待珍儿宛如姐妹,就是国君不说报仇一事,珍儿也要替公主讨一个说法!”

        一连串的理由,在萧易寒听来,不过是个人恩怨罢了。不论他怎样解释阻止,却都换来玉珍的一句:“大哥为男子,自然为天下着想。只是珍儿,已经决定了……”

        其实玉珍本想如此做,然后得到他的支持罢了。无奈萧易寒却不肯,站在自己一边。玉珍却开始有些怀疑,只是没有证据罢了。远处的青山隐没在暮色中,玉珍仿佛可以看到,东麓高大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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