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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不谙风情的于大凤

        陈良倒了两次公交车,天黑才回到家。没有急事,他从不舍得打车。虽说眼下还过得去,毕竟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挣钱,能省就省吧。他走进那条只在卫生大检查时才会干净的街巷,想斜穿马路时,身后有辆车急急地鸣着笛,他忙站着不动,轿车擦身而过,尘土立即包围了他。他捂着鼻子,跑上路边坏了地砖的人行道,没走几步,脚下一滑,原来踩了香蕉皮,幸好他一只手及时扶地,才避免滑倒。这就是中国,人的素质就这么差。陈良没出过国,只在两年前去过一次香港,这个前殖民地城市,她的繁华和清洁也让他久久难忘。人家马路上根本看不到垃圾,人家的车看见你过马路就会停下来让你先走。中国,中国大陆人,我真的想爱你,可你有多少优点让我心甘情愿地爱你?!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我一定玩了命地学外语,最差也要去香港工作,脱离这个脏乱差的鬼地方!

        陈良一个人在夜晚的小街上胡思乱想。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有机会放逐自己的思想。上班时间不行,在家里也不行。

        陈良爬上六楼。顶层,二居室,只有六十多平米。夏天热冬天冷。老婆不止一次嘟噜换房子。他也不止一次去新开盘的楼盘看过,2000年的时候是两千多元一平米,他嫌贵,后来工资涨了点,房价又到了三千多,仍旧嫌贵好了,今年已经到了五千多了!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一咬牙办贷款买房子。

        “这回考得咋样?”陈良一进门,大凤就急火火地掂着炒菜铲子跑出厨房问。“咦,小丹呢?”

        “他去同学家补课了。”

        “考得咋样?”

        “哦,还行。就是说,比上一回有进步。语文是多少来?反正总分是四百八十分,排名提高了二十多名。”

        “真的?那你具体说说。”

        “我累了,先去洗个澡。”

        “那我就不炒辣子鸡了。”儿子不回家,老婆就要降低生活标准。

        “好,好,不炒了。咱们凑合吃就行。”陈良边说边脱掉外衣,进了卫生间。

        吃完饭,陈良自觉地收拾饭桌、洗盘子。老婆去冲澡了。他擦干湿手,刚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大凤穿着一件儿子的旧汗衫和肥大的布睡裤出了卫生间。凭心说,大凤长得矮一点,但眉目还算俊秀,身材也还匀称。不过,大凤成心不想展示自己的美,她总是拉里拉塌地穿衣服,下岗后更甚。有一回他拿了笔稿费,心血来潮从商场里给她买了条真丝吊带睡裙,夜里本来想给老婆个惊喜,大凤却皱着眉头问多少钱?“什——么?三百多,三百多买这行子?明儿给我退了!你钱多烧包咋的?”他嘻皮笑脸说:“你穿穿试试,肯定性感。”大凤脸一板:

        “你做梦,我才不弄那个骚样子便宜你呢!”

        大凤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天有点闷热,房间里开着电扇。风吹着大凤身上新浴后的芳香,扑到陈良脸上。他不禁心动,下手试探地去捉大凤的手臂。大凤“哎哟”一下,猛地抽开,他才发现她小臂上有几道青紫的痕印。他心情一下子恶劣起来,想起下午老婆的电话。

        “那帮子城管太不像话。”

        “咱的三轮车——?”

        “我朋友在外地,他答应一回来就帮咱要。”

        “那明天?”

        “明天你在家歇歇吧。”

        老婆不言语,颓然倒在沙发靠背上。她没带胸罩的双乳波浪般地在汗衫里颤动着。陈良蠢蠢欲动,把头靠过去,“凤儿,想什么呢?”

        “想我这半辈子,咋像做梦一样。上学工作结婚生子下岗”

        “是,是。”陈良知道大凤是头“顺毛驴”,多数情况下只需随声附和就行了,万不可戗她。

        “俗话说,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咋就昏了头进了你家!”

        陈良干咳两声,傻笑。

        “转眼我也四十多了,陈良,你摸胸口说说,我跟你过上一天好日子没有?”大风满腹委屈。电视上闪现出一片碧蓝的大海,海上白帆点点,岸边红瓦绿树,风景如画。大凤接道:

        “奶奶的,说给谁听,谁也不信,我至今还没去海边玩玩呢!”

        “这好办,这好办。只要你高兴,明天你就可以去兰岛,耍一把!也住一回高级宾馆,吃个龙虾!——我给你钱。要多少,你说吧!”陈良半真半假地说。

        “我没去过的地方多了,我还没坐过飞机来!陈良,你有多少钱供我出去玩?”大凤发火道。“你不说正话,挖苦我是不是?”

        陈良不再言语,望着大凤,她湿漉漉的头发里冒出了不少白发。她才四十一岁啊!当年,他以工人诗人的身份春风得意时,也有几个条件很好的女孩子看上他,有的家庭是局级干部,有的是大学生,但他还是娶了大凤。也许他内心有一种暗藏的自卑,只有娶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子才觉得踏实。不过,结婚后他才发现错了。大凤是个能过日子的女子,这是她的长处,要是同她谈什么文学、人生,那就不对路了。而且,他在港台和好莱坞影片中所看到的女人的风情,与大凤更是风马牛不相及。大凤不是那种可以教育好的女人。她满脑子柴米油盐,不会撒娇,缺少韵味。

        “对不起,对不起,跟着我,你受委屈了。”陈良说。大凤哼一声,脸色渐趋平静。

        陈良把头靠在大凤肩上。大凤正拿着遥控器换台,肩膀动了动,认可了这种可以接受的亲昵。陈良闭上眼睛,莫名地就感觉到累。单位的事,周社长得了大病,该如何顺势而为?儿子的事,考得又是一塌糊涂,还要瞒着老婆;老婆的事三轮车

        一滴泪不知怎么就爬了出来,他急忙拭去。幸好大凤粗心,只顾看一场婆婆妈妈的韩国电视剧,没发现他的异常。

        他把嘴凑到大凤耳边:“上床吧?我想要你。”

        大凤不客气地推开了他的头:“没心情。”

        陈良可怜巴巴地,“求你了。”

        大凤好像没听见。

        陈良脸上恢复了男人应有的气势,“你不理我是不是?”

        大凤还是盯着电视。

        “那我去找别的女人了?”

        大凤鄙夷地哼了声,意思是:“就你?”

        2、黑桃迪厅蓝药片

        四个少年进入黑桃迪厅,沿灯光幽暗的通道往里走。女孩子免票。三个男生的票是陈小丹买的。飞熊正要摸口袋时,老虎说:“丹尼,买票。”陈小丹就顺从地掏钱包。因是学生,打了八折,陈小丹把一百二十元生活费都掏了出来,钱包就像分娩后的孕妇肚子,空了。

        推开厚厚的舞厅门,立即就掉进声音的海洋。正前方是小舞台,台下疯狂的人群,随着领唱者高唱着“宝贝宝贝我爱你”。才唱罢,又接上“你是天上的乌鸦飞啊飞”。迪斯科的声音如响锤敲击着少年们的心。透过无数摇摆的手臂,望见台上一个男人裸着上身领舞,变幻的灯光使一张张脸变得模糊谲秘,疯狂扭动的动作也在一瞬间定格,谁也不认识谁,只有又响又重的音乐主宰着舞者的行动。群魔乱舞,尽情释放,高大的音箱成了发号施令者的象征,有人贴着音箱在跳,恨不得能钻到里面去。

        老虎挥一下手:“上!”

        几个少年随之冲进舞池,如鱼儿游向池塘。

        老虎和百合在对跳,他们的节奏慢了许多,一会儿手扯手跳着水兵舞,又勾腰搭背地跳贴面舞。飞熊笨拙地扭着身体,陈小丹看着天花板自由地跳。头顶一片黑暗。这迪厅是一家企业的旧厂房改造的,还有残留的粗大的管道,都被刷上黑漆,加装了球型灯和各式射灯,在灯光的余辉里,那些管道和房顶的吊件投下奇怪的梦魇般的影子。

        “去歇会儿。”飞熊在背后捅了下陈小丹。陈小丹发现,老虎和百合已离开舞池,去迪厅后部的小桌坐下了。

        喝着随票赠送的小瓶啤酒。老虎忽然问陈小丹:

        “哥们,想不想high,吃片亚当?”

        “什么?”陈小丹不懂。

        老虎问飞熊:“身上带了多少钱,三百有吧?”

        飞熊说:“没问题。”去摸自己的口袋,又把书包从脚边提到膝盖上,拉开链子翻腾着。

        “咋了,丢东西了?”

        “钱包。”飞熊脸上微微沁汗。

        “什么时候丢的?”

        “我想想。”飞熊挠着大脑袋。“我在土大力付完饭钱往外走时,有个家伙撞了我一下。”

        “是不是一个穿红t恤衫的青年,瘦瘦的,上面还印着kissme?”百合帮他回忆。

        “可能是吧?”飞熊含含糊糊说。

        “你们谁带钱了?”

        丹尼拿出钱包,只有几枚硬币了,把它们都贡献出来放在桌上。百合也去摸自己的钱包,老虎按住她的手,眼睛盯着飞熊,像经理盯着不称职的员工。

        飞熊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拿。反正离家不远。”

        “等等,”百合说,拿出十块钱。“打车吧。”

        飞熊要走时,老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快点回来啊,限你半小时!”

        飞熊走后,老虎一个人走开了,进了舞池附近的一扇小门。陈小丹问百合:“老大干么去了?”

        百合不肯定地说:“可能是上厕所吧?”

        “厕所不在那边啊。”

        “不管他,咱们去跳舞。”

        百合拉着陈小丹进了舞池。起初,陈小丹还有些怕老虎吃醋。不过四周乱哄哄的,估计老虎想看也看不清。两人也跳水兵舞,随着手的动作,身体忽近忽远的,有几回百合都贴到了他怀里。陈小丹感觉心砰砰跳,一种新奇的快感混着隐约的担心袭来。激光灯一亮一暗的,仿佛老虎的眼睛在监视他。他松开百合的手,钻出人群,老虎仍没有出现,可他不想再回去冒险了,在小桌前坐下。一会儿,百合也离开舞池,噘着嘴隔桌而坐。他跟百合搭讪,百合不理他,两眼尖锐地盯过来。准是生他的气了。他垂头避开她指责的目光,嗫嚅着想解释一下,缓解气氛,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话语。

        一股新鲜的街道上的风袭来,有人拉动身边的椅子。陈小丹判断是飞熊赶回来了,抬眼看去,见飞熊脸色红润,大汗淋漓,衣衫前襟因汗湿不规矩地贴在皮肤上,如非洲地图。他把一小卷粉红的百元钞票抛在桌上,一坐下来,气显得有些短,于是喘息着,不客气地抓起自己面前的啤酒,咕咚咚地就干了半瓶。陈小丹皱了皱眉头,飞熊从来不喝别人的剩酒。而后,他注意到钞票上似乎有一小片紫红色印泥般黏稠的东西。

        “你手破了?”他小声问飞熊。

        飞熊身体颤了一下,把钱抓起来塞到衣袋里。“没有。”他说。

        老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戴墨镜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钱。”老虎说。

        飞熊掏出三张百元钞票。戴墨镜的迅速抓起来,溜掉了。

        老虎看了一眼四周,低头喂了一声,四个脑袋凑在了一起。老虎展开手,小塑料袋里有四枚蓝色药片。

        “什么呀?”百合忍不住问。

        “宝贝,吃了就知道了。”

        “我不想吃。是不是摇头?”

        老虎捂上她的嘴,半是亲昵半是威胁地说:“听话,别惹我不高兴。”

        “那——我只吃半片。”百合屈服了。

        老虎微笑:“行,宝贝,半片就半片。”

        他带头用啤酒送服了一片,飞熊不假思索地跟进,也吃了一片。

        陈小丹经过短暂犹豫,也吃了半片。起初没感觉到什么,照常地说笑。陈小丹甚至怀疑这high药是不是假的。突然后脑勺像被木头砸了一下,他蹦了起来。与此同时,百合和飞熊也像屁股下扎刺似地跳起来。三个人都感觉头重脚轻,身体躁热,冲到舞池里。老虎在他们背后呵呵大笑。

        音乐正强劲。陈小丹感觉到股股热流从胸口从四肢,从每一根汗毛孔往外冒,他发狂地舞动着,恨不能被人殴打。讨厌地是音乐变成舒缓的布鲁斯舞曲。一个女主持人上台来,宣布演出开始。陈小丹只好回到座位上,上身还在不老实地摇晃,脑袋像装了弹簧一样甩来甩去。他瞟一下同伴,百合干脆没坐,站在桌边起劲地甩她的长发。飞熊大口喝水,仿佛肚里装了一盆火。老虎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老大呢?”

        “谁知道。”百合说。

        过场:另一种叫床

        黑暗中陈良用着力,终于把大凤压到了身下,强行褪下了她的大裤衩子。大凤挣扎着,嘴里骂着流氓!他把腿伸进大凤紧紧并拢的双腿,那种腻滑的感觉刺激了他,使他雄性勃发。不过,大凤很快把一度分开的腿合并得如铜墙铁壁。他数次攻击无果,变得厚脸没臊,央求地叫着:“求求你,亲爱的,让我进去吧。”仿佛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希望家人打开希望之门。

        经过大约十分钟势均力敌的对抗赛后,大凤终于现出疲态,被他乘虚而入。陈良兴奋地忙碌着,这一刻他忘记了单位,忘记了孩子和家庭,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他冲击冲击,向着无忧的山顶。但大凤始终没动静,像一头安静的母狮。

        “你叫啊!”陈良动员大凤。

        “叫什么?”

        “叫床啊!”

        “床,床。”大凤小声干巴巴地说。

        “不是这样,你应该哼哼唧唧,很恣很舒服的样子。”陈良说着,忍不住模仿情色片上的女人做示范,像小羊羔那样叫了几声。

        隔壁住家传来一阵声响,是小便射入马桶的动静。这房子一点也不隔音。

        黑暗中大凤扬起手。陈良左脸颊登时发热,火辣辣地仿佛给高温熨斗烫了一下。随后他像一片树叶被旋风从山顶吹落,直坠平原。

        3、巧遇

        一辆流线型的灰色凯旋车打着转向灯离开干道,驶入黑桃迪厅门前的停车场,车主是个时尚女子。她停好车,没有马上下来,拿出一枚蓝莹莹的新款名牌手机,跳动白嫩的精心修剪的手指,发了一条短信。橙色的灯光射进车窗,照着她栗色的微鬈的披肩发、高耸的鼻梁和黑色晚装裙半掩的小巧挺拔的酥胸,显得风情万种。

        听见汽车的引擎声,她从后视镜望见一辆桑塔纳驶进停车场,与此同时,她手机响了一声音乐,她打开信息页面,上写:我们到了,你先进去。

        杨云走进迪厅。迪厅里音乐震耳,一支来自菲律宾的三人小乐队正在演唱。台下人满为患,绝大多数是十七八岁到二十七八之间的年轻人,他们围在点着蜡烛的小桌前,喝着各种饮料,对着台上大声喝彩、吹口哨。她寻着一个靠后部的空桌坐下。不远的一张桌上,一个独坐的大男孩,举起手中的杯子冲她致意微笑。她心里觉得好笑,扭偏脸不去看他。想想也不怪人家:性感的裙子,系在白皙脖颈上的打着蝴蝶结的红丝带,使她显得年轻俏丽。再说,昏暗的灯光会模糊女人的实际年龄,使人分不清她已年过三旬,还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一个侍者拿着酒水单子跑来,她点了一瓶依云矿泉水。台上歌手唱着最后一支歌。突然间,灯光暗了,球型灯开始转动,迪斯科音乐大作,年轻人纷纷离开小桌,挤到台前的舞池扭了起来。

        她向侍者招了招手。那个身材高挑的男孩子立即笑眯眯地跑过来,“小姐,您还要些什么?”

        “有high药吗?”

        “什么?”

        “就是摇头丸。”杨云放低声。

        侍者看了看她,眼睛里闪出一丝警惕,摇摇头。

        “我从外地来。”杨云解释。“想放松放松。”

        “我是刚来的,不是很清楚有没有你要的东西。”

        “好,你去吧。”

        杨云慢慢喝水,不久她看出问题来了:有人不断地出入舞池旁的一扇门;一个青年出了门,在身边桌子坐下,向几个同伴偷偷发放红绿色的小药片,他们立即用酒水服下。她打开手包里的偷拍机,拍了几分钟。提着包走向那扇门,推开,发现是一个走廊,她进去没走几步,就被一个男子迎面拦住了:

        “请问你找谁?”

        “我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外边。”

        她只好退出门,回她的座位。一对穿便衣的“情侣”——市公安局宣传科的石琴和一个男警察——与她打了个照面。相互会意地笑笑。石琴擦身而过时,悄问:“怎么样?”

        “注意舞池右侧的那扇门。”

        杨云坐下来,望着疯狂扭摆的青年男女。在震耳的喧哗和肆恣的发泄中,她感觉到某种轻松。她也想冲进去,忘我地扭动四肢,忘却一切烦恼。不过,今天不是时候。

        一个面色忧郁的男孩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眨眨眼睛,那孩子很像是陈良的儿子陈小丹。他怎么在这儿?瞧他那个疯狂劲儿,好像嗑了药似的。

        她毫不犹豫地跑过去,靠近男孩子假装跳舞,果然是陈小丹。她贴过去,伸出手。

        陈小丹发现有个漂亮姐姐朝他伸手,惊喜地握住了。

        杨云一把把他拉到身前,对着他的耳朵警告说:“你赶快离开这儿。”

        “为什么?”陈小丹奇怪地嘟囔着。杨云听不清他的声音,从表情判断他很疑惑。她迅速把他拉出舞动的人群。

        “警察马上要来查买卖毒品的。你吃药了吧?”

        陈小丹一惊:“你是谁?”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邻桌的一个男人突然跟从身边经过的一个小伙子打了起来:后者蹭了他一下。这桌的人都帮同伙,用啤酒瓶子砸那个小伙子。一阵骚乱。杨云抓起包,扯着陈小丹往外走。陈小丹着急地挣着说:“我还有三个同学在里面呢!”

        “那你快点通知他们。”

        陈小丹冲进舞池,对老虎说:“要抓人了。”

        老虎不信:“开什么玩笑?”

        这时,更大的骚乱发生了,几个公安便衣冲进舞池边的小门,与里面的保安交了手。一个便衣被摔出门,急得他掏出对讲机:“高队,高队,遭遇抵抗,请求支援!”老虎这才信以为真,扯着百合往外跑。飞熊拎着书包也紧随其后。但蹦迪的绝大多数人只以为是迪厅里常见的斗殴,并没当回事儿,仍然在音乐的驱动下狂舞着。

        后援警察冲进迪厅时,陈小丹已上了杨云的车。杨云发动车,并没有马上启步,似乎在等待什么。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们。”

        杨云笑了:“什么姐姐,你该叫我阿姨。我叫杨云,在电视台法制栏目工作。”

        “电视台?”陈小丹才想说什么,忽听杨云问:“刚才你到底吃没吃药?”

        “我?没有啊!”陈小丹矢口否认,但语调紧张,连自己都觉得是在撒谎。幸好这时手机响了,是老虎打来的。陈小丹忙问:“你们三个都撤出来了?”老虎说是,反问他咋知道警察要进去抓人。陈小丹机智地说是凭直觉。老虎半信半疑地骂了句:“神道!“说他们三个打算去“学林”包个房间打牌,让他也过去。陈小丹看看杨云,见她正微笑地望着自己。他踌躇片刻,在父亲的朋友面前,他不能无所顾忌,就说他累了,想回家睡觉。老虎骂:“靠,你真不过来?”他说:“真不过去。”收了线。

        “你没吃药就好。”杨云说。“刚才跟你打电话的是谁呀?口气挺冲的。”

        “孟虎。”陈小丹差点儿说出来,结果只说了句:“一起出来玩的同学。”

        “看样子是你们几个的头儿吧?他吃没吃药?”

        “这我不知道。”陈小丹说,一停,忧虑道,“你不会把今晚的事告诉陈良吧?”

        杨云笑:“陈良?哦,你爸爸。”她手机发出音乐声,接通说:

        “我没事,遇上个熟人,先撤了。你们顺利吗?”

        “顺利。抓了两个毒贩,一批吃摇头丸的。起获了一批high药。可惜你没拍到现场。”

        “我说过,我遇上个熟人,是个小朋友。你们拍也一样,我帮你们编辑就是。”

        杨云合上手机,松手刹,启动车。

        “谢谢你,杨阿姨。”

        “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去爷爷家。”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车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着。陈小丹闷着头不说话儿。杨云突然问:

        “你爷爷,原组织部的老部长,对吧?”

        “你认识我爷爷?”

        “我认识他,他不一定认识我。当年,咱们两家是邻居。后来我家搬走了。”

        “老头儿早就退下来了,在家闲着,一见面,就对我进行革命传统教育。”

        “你觉得可笑?”

        “现在谁还会愿意听那些陈年旧事!他说的那些战争,没劲透了,还不如看野战排、拯救大兵瑞恩呢!”

        “看来你不喜欢爷爷,那你干么还去他家?”

        “也无所谓喜不喜欢。这老头好糊弄,至少他不会问我考试考了多少分,排在第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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