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血案谜底
暮色渐渐降临，飞鸟归林，在两人身边飞来飞去，叫个不停。两人如泥雕木塑一般，鸟儿也不怕，在林中飞来飞去。不久，鸟儿归巢，叫声也停息了，两人除了看到小娟进出房间，那蒙面女子根本就没出房门半步，两人根本就没看到她的身影。
震霆看看阴影中的柳树，他苍老的面容在树叶间看不清楚，但一抹忧伤却分外醒目。震霆也为柳树感到心痛，良久柳树轻轻道：“走吧。”两人离开了树林，往山下而去。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一直到了茅庐，柳树轻轻叹道：“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震霆道：“真的是当年的凤小姐吗？”柳树微微点头，震霆叹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去与她相认呢？”柳树苦笑道：“相认又怎样，难道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我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她哪，也是看破世情，隐居避世不出，我又何必打破她宁静的生活。”
震霆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柳树淡淡道：“打算，也没什么打算，只要能在远处看到她好好生活，我又有什么奢求哪。我已是心灰意冷，倒是你应该想想今后的打算，不能老这样过下去。”震霆道：“爷爷教训的是，我会好好想想的。”
别过柳树，震霆在夜色中往柳府而去，远远的湖中有画舫在飘荡，灯火中传来阵阵乐音，还有喧闹的声音，那些达官贵人还在夜以继日地风流快活，只想把明月留在空中不要下落。震霆到了府前，却发现大门口灯火辉煌，不知有什么事，躲在暗处瞧着。
只见一对人从湖边而来，前面高挑着一对大灯笼，旁边簇拥着不少家丁主事，中间一人满面红光，走路歪歪斜斜的，显然喝了不少酒，灯下看得分明，就是柳府的二老爷柳一伟。一伙人围在他身边不断恭维着他，有的说他酒量好，千杯不醉；有的说他风流倜傥，把酒船的姑娘都迷住了。
柳一伟走得踉踉跄跄，却不让人扶他，他听着大家的话心中越发得意，笑道：“我没有醉，再喝一坛也没有关系的。”到了大门口。家里的家丁早大开府门，迎接柳一伟回府。一阵喧闹声中，大伙儿进了府门，正热闹间，一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过来，那些主事家丁一见个个噤声，门口一下静了下来。
震霆也看到那过来的原来就是柳一宏，他一向不苟言笑，难怪众人看到了都不敢说笑了，只有柳一伟还是醉醺醺的，笑道：“你们都别走，我们再干一碗，刚才那小姑娘可真能喝，下次非灌醉她不可。”冷不防一头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他骂道：“谁不长眼，撞了二爷我一下，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柳一宏冷冷道：“老二，你又喝醉了？”柳一伟看清前面是大哥，机灵打了个冷战，酒醒了一大半，连忙道：“没，没有，我就喝了几、几杯。”柳一宏紧盯着柳一伟，目光有些冰冷，柳一伟吓得立刻闭紧了嘴巴，他对自己的大哥一直有些畏惧。
柳一宏扫视了众人一眼，道：“夜已深，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大家悄无声息各自离去，只剩柳一宏、柳一伟两人，柳一宏道：“你跟我进来。”他转身往内院走去，柳一伟不敢说什么，跟在后面。震霆见状，也悄悄缀在后面，看他们说些什么。
两人很快进了内院，柳一宏径自进了自己院落，没有回正室，而是进了旁边的一间小客房。屋内烛光亮起，震霆也隐身来到窗外，两人的身影清晰可见。柳一宏站着，柳一伟在他身后，也不敢坐下。两人好久没有说话，只听见他们的呼吸声。柳一宏的呼吸悠长稳定，柳一伟却有些紊乱。
震霆知道柳一宏内力深厚，不敢大意，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以防被发现。良久柳一宏道：“老二，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这么不知检点，也不怕下人笑话。”柳一伟喃喃道：“是，大哥，我以后一定注意。今天是被几个熟人拉着，所以多喝了几杯，以后不会这样了。”
柳一宏叹息一声，说：“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清清楚楚。念在手足之情，我对你一再包容，本以为你会知道收敛，想不到你还是不知悔改。”柳一伟惶恐地说：“大哥，这些年我听了你的教诲，一直都循规蹈矩，以前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提他干什么？”
柳一宏叹道：“我也不愿提，可是你做的那些事，实在让人齿冷。你为了荣华富贵不顾凤妹的幸福，撺掇父亲将她嫁给一个老鳏夫，害得凤妹自残毁容，隐居深山，一生都无法重见天日。”柳一伟道：“这件事，我是有错，可这是父亲的主意，我也只是提了一句而已。”
柳一宏道：“你到现在还在为自己狡辩，凤妹可是我们的亲妹子。当年你为了那块地害死姓杨的一家三口，这事总是你干的吧？”震霆听到这里，心中激荡，身上的血往头上涌去，买地、杨家，这不就是自己家里的事么，果然是他们干的。
柳一伟道：“这件事是手下人干的，都怪那姓杨的太固执，我跟他买地，他非不答应，弄得我很不痛快，吩咐手下人想办法解决，我哪知道他们会去放火，结果害得府里也伤了不少人，这事都是麻管家的主意，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麻管家自己也送了命。”
柳一宏道：“这么多条性命，就这么被白白送掉了，你说得好轻松。还有，你为了几幅古画，逼得胡秀才家破人亡的事哪？”柳一伟红着脸说：“那事是地方官府做的，他们把胡秀才抓起来逼他交出古画，结果那胡秀才性子执拗宁死不屈，在牢里撞死了。他那个老婆也是古怪，把画烧了，自己也上吊死了，这事也不是我做的。”
柳一宏冷笑道：“这些事都不是你做的，可一件件都是和你脱不了关系，你当我都不知道吗？你就不怕坏事做多了会遭到报应？”柳一伟低声说：“大哥，这都是以前的事，我、我不是改了吗？”柳一宏冷笑道：“改了，我一再告诫你做事要小心谨慎，不可招摇。你倒好，整天花天酒地，招摇过市，怕人家认不出你吗？”
柳一伟道：“我一向很少如此，今夜是偶尔朋友相邀多喝了几杯，喝醉了才忘形了。”柳一宏道：“偶尔吗，我看你是夜夜笙歌吧。这些年，我们柳家和官府关系一直密切，这也让很多武林人士大为不齿，你再如此招摇，胡作非为，让杭州城内的老百姓如何看待我们柳家，我们如何在杭州立足下去。”
柳一伟道：“大哥，你也太小心了，前怕狼，后怕虎，我们柳府财大势大，他们能耐我何？”柳一宏道：“糊涂，柳府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不是光靠朝廷，也不是靠武功，靠得是顺应形势，顺应民心，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正理，不要说是一个柳府，就是朝廷也不能保证万世相传。”
柳一伟诺诺答应，柳一宏叹道：“你若这样执迷不悟，休怪我无情，你这个月是不是又挪用了府内的一千两银子？”柳一伟红了脸，说：“我一时手头缺钱，暂时挪用一下，很快就可以补上。”柳一宏又说了几句，柳一伟才离开了房间。
震霆早无心听他们说下去，他悄悄离开，心里天翻地覆想的就是家里的血海深仇。柳一伟害了自己的家人竟然没有一点悔意，看来他是无可救药了。柳一宏虽是指责柳一伟，其实只是为家族考虑，并不是真的嫉恶如仇的正义之辈。
家中的血仇是震霆一直耿耿难忘的心事，现在谜底揭开，他一夜无法入睡，翻来覆去都在想着这件事。这一夜，他也静不下心来修炼，索性翻身坐起，回忆起父母对自己的关心照顾，父母的面容一一浮现在眼前，震霆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一直到天色亮了，震霆还在发呆，柳叶、柳枝叫了几遍都没有听到。太阳照进房里，震霆才清醒过来，出来吃过早饭，他就往门外而去。远远的看到柳飞蝶走过来，他听到柳飞蝶远远跟他打招呼，想起和柳府的仇恨，装作没有听到，往府外去了。
出了门，震霆漫无目的往远处走去，不知不觉走上了大街，正茫然间一人掠过，却是宇文绝，他气喘吁吁道：“累死我了，他们追了我一夜，兄弟，快帮忙。”震霆问：“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宇文绝道：“还有谁，还不是武王爷那班人，他们这些天不知怎么少了一些，可都像疯狗一般，见人就咬，我伤了两个，自己也受了一点轻伤，赶紧跑，谁知他们紧追不舍。”
四个人很快追到了面前，两名黑衣人，还有齐开山和唐老怪，难怪宇文绝不是对手，要拼命逃跑。一个齐开山就不好对付，加上那个唐老怪也不是好惹的，边上还有两名黑衣人相助，他还真是双拳难敌四手。现在有震霆在身边，宇文绝胆气立增，轻摇铁扇，笑吟吟看着齐开山他们围过来。
齐开山看了震霆一眼，没有太在意，虽然震霆和他动过手，但由于一直蒙着脸，他并不认识震霆的庐山真面目。宇文绝笑道：“齐老怪，你追了我半夜了，难道非要斩尽杀绝不可？”齐开山皮笑肉不笑，说：“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是王爷的吩咐。”
宇文绝冷笑道：“你也不必推卸，既然不肯放过我，我也不愿像兔子一样瞎逃，我们出去找个地方拼一场，我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齐开山也不怕，对方只有两人，一个还是个半大少年，自己一方还有后援，点头道：“如此最好，我们就一次来解决。”
宇文绝冲着震霆笑道：“兄弟，我们走。”两人飞身而起，展开身形往城外掠去。齐开山低喝道：“跟上。”几人紧跟在后，一队人在房顶飞过，惊得路人站住看热闹。震霆和宇文绝不管路人惊愕的目光，飞速往城外赶去，飞出城外，两人往前面的山上飞驰。
飞驰上了一座山头，这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两人停了下来，宇文绝笑道：“老弟，这里不错，就这里吧。”震霆笑道：“好地方，是个杀人埋骨的好去处。”两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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