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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二十篇日记 董晓英 中


第一人称我:余襄

        我无动于衷地当着试衣人偶,局外人一样看董晓英和刘姐把一件又一件的廉价礼服往我身上套,心里想着,为什么我没有像过往一样,摔了东西大闹一场再破门而去呢?或许是我成熟了,或许我从一开始就存有了妥协的打算,“妈,你别再婚了,搬去佛罗里达和我一起过吧?”我隔靴搔痒地提出我自己都认为不切实际的请求。

        “刘姐,你看这件怎么样?还是太素了吧?”董晓英认真而热烈地和刘姐讨论着,两个人话题的焦点只有我身上穿着的礼服和即将穿上的礼服,似乎我的诉求只是倚在门边雨伞上的两三点水珠,片刻之后渗入泥土不留半点痕迹。

        “这件呢?”刘姐把一件镶有蕾丝领边的淡黄色小礼服依在我胸口,“这件挺好的。”

        董晓英歪着头仔细地审视一番,“就这件吧”,“香香,你觉得呢?”

        “多加10美金”,刘姐抢先报了个新价格,“这件值”,她补充说。

        董晓英点点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值。”

        我跟在董晓英身后走出成衣店,两个人携着大小包裹撑着雨伞拖拖踏踏地步行至公交车站,车站空空荡荡,除了我们,只有个白人老头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雨渐渐大了,砸在地上溅起一串串的水花,很快打湿了我的裤脚和运动鞋,董晓英把东西放在身旁,惬意地坐在椅子上,双腿前伸探入雨中,“这天气真浪漫”,她望着天空发出慨叹。

        对于孤家寡人冒雨来取婚纱的董晓英,我从她身上连半点浪漫气息也没有看出来,“那个今天就要和你结婚的男人不来接你吗?”我拍拍装着她婚纱的包裹,忍不住可怜她,又忍不住更进一步地憎恨她。

        “他最近精神不太好,本来不想麻烦他的,等我们回去,再一起去教堂准备婚礼”,董晓英瞥了眼坐在那里的白人老头,笑意款款,好像她说的是别人家夫妻间无关紧要的有趣事。

        “你觉得这样的男人可以结婚吗?”我愤怒地踢飞一洼积水,把她的婚纱包裹推到地上。

        闭目养神的白人老头睁开眼睛看了看我们,又事不关己地闭上了眼。

        董晓英把包裹捡起重新放好,目光晶莹地泫然欲泣,“这件婚纱别弄脏了呀,我可喜欢它了!”

        “我是问你为什么,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感觉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班车来了!”董晓英独自抱起她的包裹,连同我的,狼狈地冲进了雨中。我拾起伞,不及打开就追了出去,她已登上了车。她的连衣裙湿透了,引来满车乘客的注目,色欲、歧视、好奇,他们的眼睛像追踪导弹一路不停地跟着我们,如芒刺在背。

        最后上车的是那个白人老头,他的步伐很沉稳,黑色的长柄伞和拐杖并在一起拄于胸前,一派老绅士的风度。他走到我们前面一排站住,紧接着做出了让我大吃一惊的举动,他脱下他的白色西装,并将它批上了董晓英的肩膀,遮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随后他施施然回到座位,同时切断了向这边射来的其他视线。

        董晓英对此没有任何表示,直到汽车发动,她始终保持着平视前方的姿势一言不发,脸上沾泪挂雨地留有看不真切的隐隐笑容。

        汽车横穿过萨克拉门托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后继续向前,半个小时后车窗外只剩郊外稀疏萧瑟的风景。董晓英按响了下车铃,她把白西装轻轻还给了白人老头,没有一句话的道谢,就示意我一起拎着包裹从车上下去。我经过老头时说了声“thankyou”,老头点点头向我微笑。

        董晓英在前面带路,领着我穿过一条铺了碎石子的小路来到家门口,缺乏修葺照顾的植被茂盛过了头,透过斑驳浓密的树叶才能看到掉漆严重的屋墙,头一次来到这里的记忆与眼前所见紧紧重合在一起,我知道在里面就住着那个醉卧的人渣,那个董晓英即将与之结婚的臭流氓。

        “这里是他新买下的,才搬进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整理,不过结婚后,一定会是个温馨的家”,董晓英收了伞,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到我面前,殷勤得真“像”个好客的女主人。

        房子虽然陈旧一点,但占地还算是开阔,一楼是客厅、开放式厨房和储物室,二楼有董晓英和情夫的卧室,有独立的乐器室,有书房,还有一间平时用不着的客房。我和董晓英搬着东西刚上到二楼,就听见他高声骂着“b?i?t?c?h”,声音来自三层阁楼,董晓英习以为常似地不加理睬,架住我一起进入了她的居室,关门前还听见那人口齿不清地重复着“b?i?t?c?h和”“f?u?c?k”。

        她把整套的婚纱从包裹里拿出来,在床上一丝不苟地摊平,望着这件绝对算不上精致的婚纱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横插一步挡在她和婚纱之间,“你这次结婚是因为爱情吗?”

        她哑然失笑,“没有爱情就不能结婚吗?妈妈知道你和妈妈一样,其实都是先物质再感情的。”

        “卑鄙!”我用力吐出这两个字,以最凶狠的表情瞪视着她,同时也以最凶狠的情感审视一遍自己的内心。

        “我向往安逸没有负担的生活,这些诺里斯都可以给我,况且我和他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她的神采又飞扬起来,“妈妈本来不想瞒过你的,反正到了婚礼上你总会知道,仅仅以离婚的理由叫你来也是我没办法的办法,否则你更不可能来了,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要再婚这件事的,妈妈希望你从今往后是真心祝福妈妈脱离苦海。”

        “门都没有!”我激动得声音发颤,“你这是自入苦海!”

        “咚~咚咚”,是那人在阁楼上向下用力敲击木地板,地板“嘎吱嘎吱”发出痛苦的呻吟,像是随时会被凿个洞出来。

        我愤愤朝上举起手指,“就和这种人?这种疯子?还不是苦海吗?!”

        “也对,妈妈结婚可不就是为了他么!”董晓英嘴角牵动得越来越大,忽而西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头上的金黄色发箍因剧烈抖动而滑落在地,她笑得满面泪水,表情狰狞可怖。

        “你,你又笑又哭的干什么呢?!”我窒息地想,她不会是被我逼问疯了吧?

        她止了狂笑仰面望一眼天花板,坚定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你想的,不是”

        “不是?!”窒息感更加强烈,我感到一只代表了欺骗、反转和不信任的命运之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怎么可能不是?另一个和你同居的男人?都到这份上了,你骗我没有意义!”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面目坚定而凄然,泪水又一次滚落下来。

        “那他是谁?”我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重现着当时与那人只言片语的“交流”经历。

        回忆的分割线

        那时董晓英去了楼下储物室整理物品,嘱咐我尽量不要走出房间,我闲的无聊,还是走出房间在2楼随意走走看看,经过阁楼楼梯时,那人流里流气地叫住了我。

        “hey,girl~,doyouhaveanycigarettes?”

        “no”,我对这人的随意搭讪很反感,又不知道他是谁,便想回进董晓英的房间去。

        “hey!baggage,why,whyyouignoreme?!”

        我从来没被人当面骂过“荡?妇”这个词,忍不住发怒,骂了句“madman”。

        阁楼上飞下来一只空酒瓶,在我脚边摔得粉碎,只差几厘米就会砸中我的脑袋。

        “b?i?t?c?h”,他骂骂咧咧,后面更是接了一长串的***脏话。

        惊魂未定的我被那人骂得羞怒难当,正要反击时,董晓英回了上来,等不及一样叫上我出了门,后来她带我去了一座教堂,让我穿上了礼服站在唱诗班边上,然后她才向我宣布今天她要再婚,是叫我来做她的伴娘。我怒不可遏,感觉被欺骗和侮辱得无以复加,大闹了教堂后就跑了。

        回忆结束的分割线

        如此想来,我确实没有当面见过她的再婚对象,而是顺理成章地把阁楼上的那个流氓放在了这个位置上。

        “他~”董晓英似乎犹豫着考虑措辞,最后她还是摇头,“妈妈有妈妈的痛处,妈妈暂且不想说,不过你放心,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个住在董晓英和她情夫家里的男人,会是谁呢?除非她的演技真的惊人,否则我只能选择相信她,或许,我已经深信不疑了。

        “还有1个半小时就是婚礼时间了,我们先去教堂吧”,董晓英双手在胸口握成了拳,以期待的眼神恳求着我,去教堂只是借口,要我远离这个话题才是主因吧?

        我心一软,又惊弓之鸟版再次机警地强硬起来,继续不依不饶不屈不挠地追着她的话说,“要我相信你,先告诉我你的再婚对象是谁,还有你和楼上那个人的关系,否则我是不会参加你的婚礼的,不参加不算,我还要阻止。”

        董晓英两只交握的手上的手指关节泛出了血色褪尽的白,“和我结婚的人现在就在教堂,我马上就介绍你们认识,那个楼上的人~”,她的双目迅速黯淡下去,无论刚才她是狂笑还是哀哭,她的眼里总保有一抹亮,现在那抹亮完全消失了,她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无望地坠入回忆的黑洞里。

        那会是什么样的痛楚和不堪回首?就在我想要动摇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她轻声说,“你要见他就给你见见吧。”她开了门,与我一起来到阁楼的楼梯下方,“fany,getdown!”她大声向阁楼上喊道。

        “s?h?i?t!”那人狠狠骂了一句,“啪”,似是什么塑料玩意儿被扔在了地板上,“咚咚?咚咚”,他迅速地从阁楼上爬下来,速度之快,好像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听他粗放的声线,我完全认为他是个中年人,可当他距离那么近,即使他的头发邋里邋遢,酒气满脸通红,我猜测他的年龄也绝不会超过18岁,他长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银白色的头发,皮肤却泛着东亚人特有的黄,他个子矮小,只比我高出2、3公分,两只赤脚毛茸茸的又大又厚,目光忧郁凶狠,好像稍有不顺心就会拔拳相向。

        “你看他的年纪就可以相信了吧?”董晓英拍了拍那男孩的背,“go.”

        男孩“哼”了一声,瞪我一眼,迅捷地爬上了楼梯消失在阁楼里。

        “他是怎么了?”男孩的容貌和动作给我一种非常不安的揣测。

        董晓英轻声叹气,回房间快速提着婚纱和礼服的包裹出来,拉着我直往楼下走,到了客厅门口,她望了望楼上皱皱眉,“轻度智障,酗酒,有暴力倾向,但其实人品不坏。”

        “他到底是谁?”

        她似过了难关一般朝我微微一笑,“先去教堂见我丈夫吧,你留在这里不安全,fany是非常讨厌漂亮女孩的,对于讨厌的东西,他的行为经常失控。”

        雨停了,湿热的水雾飘在半空,游魂一样勾住了我的好奇心。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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