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对弈
众校尉见纪商如此无赖，毫无办法，一众人又去总旗公堂去找左岳峰商量对策，左岳峰听后，沉思一会后，便说：“此事好办，你们回去吧，我会让纪商撤掉你们抄写案宗之令。”
众校尉告退，左岳峰从书案上拿起一卷公文，放在手里轻轻拍了两下，唤来一个校尉，让他去将纪商请过来，不多时，纪商跟随校尉进入总旗公衙，左岳峰让校尉退出去，然后请纪商坐下说：“听闻纪小旗要让底下校尉抄写案宗，不知是否有此事？”
纪商淡然一笑，拱手行礼说道：“回总旗大人，廉字旗的文档已经破旧不堪，很多纸张已经被虫子咬烂，所以我让校尉们将所有文档重新抄写一遍，难道总旗大人要干涉此事？”
左岳峰说：“我是总旗，不干涉各分旗的内务，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总旗大人明鉴！”纪商原本已经想好了许多推托之词，想不到左岳峰并没有逼着他收回命令，不由得愕然凝望他。
“不知道纪小旗是否完成了上次我派给你的差事？”左岳峰明知故问。
“大人说完成了，那边完成了，大人说还没有完成，那便没有完成！”纪商猜不到左岳峰的葫芦里买什么药，所以模棱两可地回答。
“我知道纪小旗并没有找到衡王妃的爱犬，但也去了她的心病，所以这间差事算是完成了！”左岳峰在书案后面凝望着他，缓缓而言。
“既然总旗大人都这般说了，我便承认自己完成了衡王妃所托！”纪商也在回望着他，两人都死死盯着对方。
“既然已经完成了衡王妃的差事！那真是太好了！”左岳峰大声笑了起来，“我手中挤压着很多差事，而其他分旗都已经在办案，既然纪小旗现在没有差事在身，真是太好了，镇抚司刚刚下派了一份差事下来，非常紧急，要马上出动，你带领着廉字旗所有校尉去办理此案吧！”
纪商脸色一沉，问道：“不知道是什么差事？”
左总旗从书案后面站起来，手中拿着一份案宗，他走到纪商面前，将案宗交给他说：“就是这份案宗，翰林院六品修编顾成悔忽然暴病猝死，按例，锦衣卫派遣人手去调查死因，镇抚司已经发下了驾贴，着命我们前去调查，事情很急，发到了我的手中，但我旗下五个小旗官，三个有任务在身，一个还关押在监察司，幸好你刚刚完成上一宗差事，没有任何差事在身，这件差事便交给你了！你要尽快调查清楚！”
纪商摊开案宗，细看了起来，发现这个顾修编可是一个有钱人，家里养着七八十个丫鬟奴仆，而顾修编交往非常复杂，而且死的非常蹊跷，所以要查清楚此案，单靠他和唐毅两人是万万不可的，心想：“此案难以一人完成，他将此案交给我的目的就是让我知道自己独立难以完成任务，逼着我动用底下校尉，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撤回抄写文档的命令！”
左岳峰说：“纪小旗，你还是早点去顾府吧！此案可耽搁不得！”
纪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总旗大人好手段！如果我一意孤行，非要留着校尉在班房里抄写文档的话，一旦我的差事办砸了，你便有理由向监察司告我自大妄为，不调用底下校尉去协助办案，才会导致将差事办砸，我非要受到惩罚不可，总旗大人，我说的对吗？”
左岳峰想不到他竟然将隐蔽话直接说了出来，完全没有官场上笑脸对人，背后捅刀子的潜规则，不由得惊愕住了好一会，最后尴尬地笑了笑说：“纪小旗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
纪商淡淡地笑了笑，从座位站起来说道：“如无他事，卑职告辞！”
左岳峰说：“那本官在此祝纪小旗马到功成！”
纪商回到班房，见到所有校尉将旧的案宗翻出来，一人一堆，开始重新抄录，纪商走到正座前坐下，说道：“都停手吧，今日有新的差事要办，你们不用再抄写案宗了！”
众校尉一听，知道左总旗出手了，互相使眼色，情不自禁地露出兴奋的神色，纪商冷眼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平静下来才说：“你们现在都跟着我去位于南麓大街的顾府吧！张勉，你将案宗的内容给大伙读一遍，让大伙知道我们要去顾府做什么，别到时慌张失措，丢人现眼！”
张勉身为管理文案的校尉，当即从纪商手中接过案宗，开声宣读起来，众人听后，都记了下来。
纪商见没有什么好准备了，便领着众校尉出来，浩浩荡荡地向顾家府邸而去，顾府离着西直门百户所不远，同处一区，相隔不到三里，中间只隔着四条大街，顾府墙高三丈，占地数十亩，院内楼台水榭勾心斗角，纪商竟然想不到一个六品修编的府上格局竟然不下公卿大臣的府邸。
敲了门，看门家丁出来，纪商报上来历，不多时，顾府管家出门相迎说：“各位官爷光临敝府，真乃蓬荜生辉，无奈家中老爷先逝，女眷不能出迎贵客，只有让我这个管家出来恭候大驾光临，失礼之处，请官爷多多包涵！”
纪商说：“我等是来办差，不是上门贵客，无需多礼，不知道顾夫人今日可在府中？”
管家说：“大夫人正在厅中等候，官爷请跟我来！”
众人来到会客厅，顾夫人已经在厅中等候，纪商见他长得珠圆玉润，体态丰满，凤目峨眉，年纪不大，二十有余，正是大好年华之期，只是脸色满是憔悴之色，显然是夫君新丧所致，和她一起的人还有一个年轻人，听介绍，是顾成悔之弟顾成恨，现在已然中举，是一名举人。
众人分宾主坐下，校尉们站在纪商身后，纪商前后打量一番整个厅堂，说道：“顾夫人，卑职乃西直门百户所辖下小旗官纪商，其余者皆是旗下校尉，受命前来查问顾大人的死因。”拿出驾贴递给管家说，“这是驾贴，顾夫人请查阅！”
管家接过驾贴，送到顾夫人身前，顾夫人默默接过驾贴，略略看了眼，便让管家递还给纪商说：“有劳纪小旗了！”
纪商收起驾贴，“顾夫人，想不到顾府如此奢华，让我竟有点难以至信这是六品修编顾成悔之府邸，实在失敬！”
顾夫人不在开口，默默地正座之上，低着头，顾成恨连忙站起来，帮忙回答说：“祖上留下的家业，后人蒙荫，不值一提！”
纪商听到此人言语中并没有带着一丝悲伤之色，不由的奇怪起来，凝望他，见他长的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眉宇间带有一股英雄气概，心道好一个俊俏郎君，于是问道：“不知道顾府以前是做什么的，竟然攒下如此一笔家产？”
“祖上本是太原人，用中原茶叶与草原部族换卖马匹，从中赚取差价，不知不觉，便赚了一些家底”顾成恨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回答的不慌不忙。
纪商说：“良马可以充当战骑，中马可以拉车，劣马可以农耕，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需要大量的马匹，贵府既然善做这等买卖，为何不继续做下去？”
顾成恨略略地看了纪商一会，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起此事，如实回答说：“十多年前，我家的商队被马贼掠夺，损失惨重，不得已，举家迁来京师，开了几家商铺，生活无忧，后来我大哥与我先后中举，不辱先人栽培，却不成想到大哥竟然暴病而亡。”
纪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但我看你家亭台虽然挂着白幡，却不见棺木，难道顾大人已经收殓下葬？”
顾成恨说：“是昨天下的葬！”
纪商又问：“顾大人猝死，前后不过五天，你们竟然已经下葬？难道不请来和尚道士做水陆道场法事，打斋念经，让顾大人早登极乐！”
顾成恨皱着眉头说：“大人又说不知，现在已然入伏，天气潮闷，我哥的尸首已经开始膨胀发臭，不得不提前下葬，至于水陆道场，我们要大办特办，不过要过了头七才办而已！”
纪商说：“可有仵作验尸，入殓画押？”
“一切手续不差！”顾成恨向顾夫人要了一张衙门开出的证明递给纪商说，“这便是仵作的验尸结果！”
纪商将验尸文档接过来，也不详细去看，便丢给一旁的张勉说：“张校尉，你去将这份文案招录一遍，留一份底，方便随时查询！”
张勉领命，找到管家，让他拿来文房四宝，便在一旁抄写，最后还让顾府各人分别签字。
纪商说：“顾夫人，既然皇命已经下来，我也不敢不查，劳烦你告诉府上中人，让他们配合我们调查询问！”
顾夫人点头说：“不知道纪大人要如何调查？”
纪商说：“让我的人去府上各处调查，并且询问府上每一个丫鬟家丁，你们要让丫鬟家丁配合锦衣卫的调问，不得隐瞒！”
顾成恨说道：“大人是想抄家吗？”
纪商瞥了他一眼说：“放心吧，我们只查案，不敢抄家！只要你们配合，无需担忧！”
顾夫人拉住顾成恨说：“小叔不成得罪官爷，我顾家配合大人行事！”
纪商对众校尉说：“你们到各个庭院，询问所有关于顾大人临死前，发生了什么，他们当时又在哪里？具体在做什么，都要一一问清楚，并且记录下来。”
众校尉领命而去，不一会，偌大的厅堂便剩下纪商，顾夫人，顾成恨，还有顾家大管家四人留在当中。
顾成恨说：“纪大人，你不去调查吗？”
纪商回说：“我既然将差事分派到底下校尉去办，何须我亲自出手？”
顾成恨哼的一声说：“既然如此，顾某有事要办，不与大人相陪，这便告退！”说着也不等纪商回答，便已走出厅堂。
顾夫人笑着说：“纪大人，我这小叔子脾气就是这般倔，你莫往心里去！”
纪商摆摆手说：“闲着也闲着，不知管家可会下棋，我们来下一盘如何？”
管家看向顾夫人，顾夫人站了起来，点头说道：“贱妾已经累了，要回房休息，老张，既然纪大人有兴致，你便陪同纪大人下一会棋吧！”
纪商起身说：“顾夫人走好！”
顾夫人说：“纪大人，贱妾失陪了，大人请自便！”
纪商看到顾夫人在丫鬟的陪同下，消失屏风后面，才对管家说：“管家，我们可以下棋了吗？”
管家恭声说：“大人，请稍后，我这边去将棋子取来！”说着走了出去。
不一会，便捧着一副棋盘进来，又让家丁抬来一张棋桌，两人面对面坐下，摆下车马炮，便开始下棋。
ps：谢谢panpipes1的支持，这对我来说很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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