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慈悲路

纪商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他死去，不过有一点我要问清楚，除了他们两兄弟，顾府还有人是红莲教的信徒吗？”

        红景天笑道：“如果还多有一人是红莲教信徒的话，你认为顾府瞒得了那么长时间吗？”

        纪商点点头，大声叫道：“唐毅，可以出来了！”

        唐毅从地窖出来，快步走到二人身边，叫道：“你们谈完了吗？”

        纪商笑道：“慕姑娘要好好款待你，你就陪着她吃喝一点吧！我有事要办，你吃完之后，自己回去！”

        唐毅的眼睛一直放在红景天的身上没有移动过，对纪商的话恍若未闻，却是红景天笑道：“纪大人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唐校尉！”

        纪商独自离开青衣庐，到市集上买了一些酒水卤肉，转头去了北镇抚司的诏狱，到了诏狱，亮出了腰牌和提审顾成恨的公函，顾成恨是他下令下来的，所以他有权力提审顾成恨。

        到了诏狱，像看守诏狱的童千户报备了来意后，便来到关押顾成恨的牢房，他见原本温文儒雅的顾成恨经过半天的关押，已经有点憔悴了，他独自被关在一个牢房里面，牢房里很黑，地上铺着一层稻草，提刑官打开牢房大门，让纪商和唐毅进去。

        纪商来到顾成恨面前，摆上酒席说：“顾先生，既然进了诏狱，应该对自己的结果有所预测了，不是吗？”

        顾成恨盯着纪商说：“纪大人，你污蔑我顾成恨私通大嫂，如此卑劣，只要提审，便能还我一个清白之身！”

        纪商倒酒说：“先喝了这杯酒吧！以后你恐怕没有机会再喝了！”

        顾成恨冷笑道：“我不喝卑鄙小人的酒水！”

        纪商叹息道：“这是你最后一餐，你又何必与自己为难？”

        顾成恨说：“你是什么意思！”

        纪商说：“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你是一个死定的人，绝无可能从诏狱里活着出去。”

        顾成恨说道：“我看未必吧！”

        纪商说：“我说你私通大嫂，不过是随便扣在你头顶的一个罪名，目的是不让别人知道我抓你的真正目的，你读了那么多书，又是个秀才，难不成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顾成恨心里有点发慌了，故作镇定说道：“在下不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纪商摇头说：“你真的以为你两兄弟是红莲教信徒之事能够瞒过锦衣卫的耳目吗？”

        顾成恨大为吃惊，口颤颤地说：“大人，我顾家跟你你千万不能随意污蔑！”

        纪商说：“顾成恨，人人都说见了棺材掉眼泪，我看你是见了棺材都不掉眼泪！顾成恨是红莲教千面营的人，排入朝廷当内应之事早已经被我调查的一清二楚。”

        顾成恨大惊道：“不可能！”

        纪商说：“你当真以为我每天跑去你家捣乱的吗？其实从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顾成悔通过假死来金蝉脱壳，所以才会去你家当个大傻瓜，想要让你放松警惕，我派人暗中盯着你，好让你带我们找出顾成悔，却想不到顾成悔胆大包天，竟然藏在顺天府地牢里当狱卒，可真让我好找！”

        顾成恨绝望了，悲愤说道：“你竟然连我哥在顺天府大牢当狱卒都知道！”

        纪商说：“我不但知道，而且还去围捕了，却不想失手错杀了你哥，让他身首异处！”

        顾成恨哈哈大笑，叫道：“你在说谎，我不信，你在说谎！”

        纪商叹气说：“顾成恨，我有必要与你在这里说谎吗？引荐你哥去顺天府大牢藏身的人是监头马志！”

        “你连马志都知道？”顾成恨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都消失了，垂着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纪商继续说：“马志也死了，被识破身份后，自刎而死！”

        顾成恨嘿嘿一笑，说道：“好汉子！”

        纪商说道：“顾成恨，经过我的调查，发现你们顾府之中，只有你们兄弟二人是红莲教的人，我今日来与你说那么多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你全家，现在北镇抚司还不知道你们兄弟二人是红莲教妖人，一旦知道，必然是抄家灭族。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是你经受不了酷刑而招供，最后落得全家尽灭的下场，第二条路就是死你一人而活命全家。”

        顾成恨已经心死，知道自己决不可能从诏狱离开，现在听到纪商说能够救外面的亲人一命，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问道：“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

        纪商说：“我知道在顾府里面，只有你和你哥两人是红莲教信徒，其他人都是无辜之人，现在你大哥顾成悔已经死了，现在只要你也死了，你们顾家之人便不再和红莲教有牵连，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朝廷也不可能抄你满门，一旦你被审问出一丁点红莲教之事，有了实据，你的家人必然受到株连，到时除了全家尽诛之外，没别的路走了！”

        顾成恨嘲笑道：“我想死也死不了，一进诏狱，我就被灌了一枚软筋丸，全身乏力，就算想自杀也不成！”

        纪商见他有了死志后，松了口气，放低声音说：“你放心吧，在牢房到刑讯室之间，要经过一条十丈长的通道，狱卒和提刑使分别守在两边，犯人要独自走过那条通道，所以在那条通道上，犯人有半分的自由时间！”

        顾成恨苦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条通道上自杀吗？可是我身体发软，想要撞墙而死都不能，又如何能够自杀？”

        纪商叹息道：“你听我说完，那条通道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唤作慈悲路，之所以叫它慈悲路是有原因的，因为锦衣卫的刑讯室里的刑讯手段太过残忍，几乎没有人能够捱过各种重刑，最后如果不死，都一一招供，而关押在诏狱里的人都是钦犯，钦犯者大多都是达官贵人，他们原本便带有很多秘密，很多不方便透露在世上的秘密，所以成祖重建锦衣卫，在设立北镇抚司的时候，特令下旨，在诏狱里设下一条慈悲路，慈悲路的中间供奉着一个地藏王菩萨像，地藏王菩萨像前的地上放置有一把锋利的吻颈刀，是留给犯人通过慈悲路的时候自杀用的，目的就是让达官贵人保守心中的秘密，留有一丝尊严死去，所以说，只要你跪下对地藏菩萨叩首，自然能吻颈而亡。”

        顾成恨笑道：“想不到被称为人间地狱里面竟然有一条慈悲路！都说成祖是暴君，灭方孝孺十族，原来他心中也有一份慈悲！”

        纪商说：“言尽于此，至于你要怎做，是你自己的事，但如果是我，我是没有勇气去尝试锦衣卫的酷刑!”

        顾成恨说：“纪小旗，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顾家？”

        纪商说：“因为我看上了你顾家的产业！”

        顾成恨摇头说：“我知道你在撒谎，但我却愿意你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而且还全心全意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纪商说：“你安心去吧，既然要死，也要死得有意义，今晚夜半，我就不来送行，这一顿你吃好喝好，我就不打扰了！”

        顾成恨忽然说道：“纪大人，是刘高让你来劝死的吧！”

        纪商心头大震，沉着脸，一语不出。

        顾成恨悲怜地说：“给我带一句话给刘高，他日我在黄泉路上等他，他不来，我永世不超生！”

        纪商说：“你和刘大人的恩怨，我不管，这话我也不敢转述，哎，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对不起列祖列宗。”顾成恨嘤嘤地哭了起来，忽然对纪商跪下，哀求说：“纪大人，请你们放过我嫂子，我嫂子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给我顾家留下一丝血脉吧！”

        纪商不知道他和刘高是什么关系，但刘高身为锦衣卫右指挥佥事，权势滔天，轻轻一个指头，便可以碾死他，他忽然心里一动，小声问道：“刘大人要的东西呢？”

        顾成恨一怔，“你是说名册吗？”跪下扣头，悲哭着说：“大人饶命，如果我将名册给了你，我嫂子也活不成了。”

        纪商是在诈他，想不到还真有用，虽然不知道顾成恨所说的名册是什么，想必这是一份至关重要的机密，不但刘高想要，看来还有其他人想要得到，就是不知道是谁，他轻轻摇头说：“如果你不交出来，你嫂子可谓真的活不成了，但是，如果你交出来，我们锦衣卫未尝不可以将你嫂子秘密保护起来。”

        顾成恨摇头说：“没用的，如果我泄露的名册，就算我嫂子躲到天涯海角，红莲教的人也能将她找出来处决！”

        纪商心想，原来他怕的人是红莲教，看来那份名册是红莲教的秘密，但是到底是一份什么名册呢？说道：“如果你不交出来，锦衣卫也有的是手段折磨你嫂子！”

        顾成恨摇头说：“没用的，我嫂子根本不知情，就算锦衣卫如何动刑，也难于从其口中得到半丝信息，如果我将名册泄露，红莲教的人为了复仇，什么事都干的出来，那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纪商心里思绪瞬间千息，心想，说：“那好，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想法子保你嫂子一命！”

        顾成恨喜道：“你要问什么事！”

        纪商沉吟道：“名册上，都是朝廷中人吗？其中身份最高之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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