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孤苦
纪商回到宿舍，拿出徐向书送给他的金扳指看了又看，心里想着明天要如何应对朱如聪，他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是与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机杀了朱如聪，第二条路就是逃，不去夏春园，如果是杀的话，事后徐向书和常从斌一定会进行强烈的反扑，他们是贵胄，自己不能先动手杀了他们，好生为难，如果不去夏春园的话，他们三人又要对自己进行下一次的猎杀计划，岂不是更是危险？
纪商没有纠结多长时间就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他选择了杀，因为无论是杀还是逃，只要自己还活着，徐向书和常从斌就不能够放过自己，杀了朱如聪算是赚到了一个。
就在这时，李铁过来敲门，纪商顺手把金扳指放在书桌上，过去给他开门。
“我上次向田明借了一本《经略志》，现在看完后，过来还他！”李铁进了门后，说明自己的来意。
纪商说：“田明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你应该等到他病好之后亲自还给他！”
“我等不了了！”李铁将手中的书放在田明的书桌上说，“他回来之后，你帮我告诉他！”
“为什么？”纪商跟在他的身后，有点惊奇地看着他。
李铁说：“事情是这样的，今日祭酒把我叫了过去，说庐阳县的县尉出缺，吏部点了我去上任，我明天就要启程赴任！”
县尉掌管一县的刑狱，协助县令管理县内的大小案件，官职不大，但县衙里的捕快衙役都归他管理，是一个实权职务，经由吏部统一派差，一般来说，如果县令有举荐的人选，通过吏部的考核后，都会直接任命，如果县令没有举荐，吏部就从国子监里提拔《大明律》成绩优秀的人去赴任。李铁的情况属于后一种。
纪商连声恭喜说道：“恭喜李兄高升！”
李铁的心中对县尉这个官差还是很看重的，所以他被纪商恭喜的有点腼腆说：“这也没什么，是我的大明律念的好，所以被吏部看中，举荐过去当个县尉！”
“既然你明日就要赴任，走的匆忙，我这里也没有准备什么给你送行！”纪商说，他请李铁过去到他的书案前坐下，又从一旁找出两只杯子，拿起茶壶给两人斟满，然后将一杯茶水递给李铁，自己拿着另一杯说：“我今日在这里就以茶代酒，祝你仕途顺利，官运亨通！”
“承你贵言！多谢了！”李铁双手接过茶杯说道。
两人一饮而尽，李铁放下茶杯，忽然看到书案上的金扳指，笑道：“金扳指？你也有一个？”
“哦，你见过？”纪商惊奇的问道，他心想，难道徐向书他们还有别的猎物不成？随即他又想到张同新以前也是坐在李铁的前面，见过金扳指也说不定。
李铁淡然说道：“嗯！还不止一次呢！”
纪商心头又是一惊，心想，难道除了张同新外，还有其他受害者？不动声色地说：“都是谁有金扳指啊！”
李铁不疑有他，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张同新就有一个金扳指，他以前和你一样，坐在我的前面，我就曾经见过他经常拿着那枚金扳指出来炫耀，后来他被人毒害后，那金扳指也被过来搜查的锦衣卫带走了！”
说着他从书桌上拿起那一枚金扳指，仔细端详了一会，又放了下来说：“还别说，你们两人的金扳指上的花纹都一模一样，你们是从同一个金匠铺打造的吗？”
“可能是巧合吧？”纪商心想，他过着是在张同新那里见过金扳指，就是不知道其他的人又是谁，问道：“你还见过谁有这种金扳指？”
“林巧姑娘！”李铁将金扳指放下，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女子的名字。
纪商回忆了一会，确定自己没有听说过林巧这个名字后，问道：“林巧姑娘是谁？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已经死了！”李铁苦涩地说了一句。
纪商心想：“原以为是徐向书他们的新猎物，却想不到徐向书他们早已经将这个林巧的猎物杀死了！”不过他听出了李铁心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凄苦，不由得奇道：“这个林巧是谁？李兄为何如此伤感？”
“她是咱们林学正的独生女！”李铁说。
纪商一听，身体如同被闷雷打中了一般，手中的杯子都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没有摔烂，滚了两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想起了自己来的第一天，食堂的伙夫头目就告诉他说林学正的女子在冬雨夜淹死了一条河渠里头，最后导致林学正喜怒无常，生生打死食堂里的看门犬，现在李铁说那个林巧手中有金扳指，金扳指是猎人捕猎目标的记号，也就是说林巧姑娘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被掩盖成意外的谋杀。
李铁见他在发呆，便弯身捡起茶杯，用衣袖擦掉茶杯上的泥尘，然后放在书桌上，说道：“赵兄不必那么吃惊，咱们学堂的同窗，人人都喜爱林巧，大伙们约定，谁将来出息最好，谁就来提亲，可是没想到天妒红颜，一个意外打得我们措手不及，哎，最后我们能做的只有去将林姑娘淹死的那条河渠填平，以此慰林姑娘的在天之灵！！”
纪商强压着心中的恐慌，“我早已听说林学因为丧女而一夜白头，我以为是有人在开玩笑，想不到是真的！”
“是啊！”李铁叹息说，“林学正的夫人过世的早，他一手将女子拉扯长大，却不想有一天白头人送黑头人，这样的凄苦谁能理解！”
“林学正是那里人！”纪商问道。
李铁摇着头说：“听说林学正是南方人，从小饱读经书，却恋上了一个苗人，并娶为妻子，后来带着妻子来到京城，高中进士，但林夫人身体虚弱，不能舟车劳顿，所以便奏请了皇上，进入国子监教书，那时候，他女儿林巧还没有出生，后来林夫人难产而死，留下林学正父女两人在世，林学正便一直在国子监教书，至今都有二十年了！”
“林学正还有其他的亲人吗？”纪商又问。
李铁说：“听说林学正的家人很反对他和苗女结亲，所以早就将他的名字在族谱上除了去，至于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但我在国子监三年，从来没有见过林学正有亲人与他来往，想必有几分可信吧！”
“只要两情相悦，娶一个苗女又怎么了，他家的亲人为什么会这样蛮不讲理！”纪商说，他其实是在为自己的母亲抱打不平，因为他的亲戚就是看不起自己的母亲是青楼女子出身，不让商翎和纪商的名字写进族谱，为了此事，纪商的父亲大闹祖祠，结果连他的名字也被族长从族谱上划去，所以纪商自小对这种以身份论高低的人恨之入骨。
李铁放低声音说道：“赵兄，国子监倡导的是门当户对，忠孝礼义，说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万不能违逆，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是了，如果被有心人听到，拿去做了文章，倒霉的还不是你吗？”
纪商说：“既然林学正被族谱除名，为什么还能在国子监教书？”
李铁说：“林学正是弘治朝的进士，弘治皇帝英明仁爱，提倡异族结亲，不认同林学正因此被家族除名，但他又不能以皇帝的权威去干涉别人的族内之事，所以他就明旨让林学正在国子监教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以林学正的才干，竟然二十年不能升迁，否则现在的国子监祭酒早就是他的了。”
纪商说：“想不到林学正的一生是那么的凄苦！”
“谁说不是！”李铁说，他站起来说：“闲话就说到这里吧，我还有行李要收拾，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日赵兄来泸州，我们再共谋一醉！”
“恭祝李兄步步高升！”纪商相送出门。
李铁回去后，纪商独自坐在床沿上，心里不断的往下沉，而且妻子是个苗人，苗人与世隔绝，是蛊毒唯一的流传之地，所以他有蛊毒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难怪田明一来就把目标锁定在他的身上，他又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放蛊毒杀人自然也没有什么顾忌。看来下蛊的人八成是林学正，田明应该是查到了什么，才会被他下毒灭口，但是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下蛊的对象是张同新，而不是真正的仇人，难不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爱女是死于徐向书这些猎人之手，而是看到张同新有一个和他女子一模一样的金扳指才会下蛊？
对了，根据猎人的规则，林巧被猎人杀死后，猎人是要将金扳指回收，林学正知道自己的女儿有一个金扳指，后来又在张同新的身上看到同样的金扳指，以为张同新手中的金扳指就是他女儿的那一只，所以认为张同新见财起意，杀了自己的爱女，谋夺了那一枚金扳指，所以才会下蛊杀死张同新，也就是说，林学正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真正死因。
纪商想到这里，他的眼咕噜不停的乱转，心里的计策瞬息间闪过几百条，最后他心想：“我已经被盯上了猎物标签，是无法逃避和徐向书的冲突，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何不来过隔岸观火，让林学正知道他爱女的死因，然后借他的手来对付徐向书他们三个，哼，我倒要看看徐向书他们这个皇亲贵胄能不能躲过林学正的疯狂阻击！！”
ps：我不知道那么多人喜欢种马后宫小说，但我可以肯定，这本书没有任何后宫的情节，让各位失望了，不过纪商以后的人生和这五个女子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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