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4.鸾凤来仪(28)三合一
鸾凤来仪(28)
秋风起, 天真的凉了。
林玉梧早起, 抓了披风站在窗前,菊花开的好,今年多酿两坛菊花酒。
苏嬷嬷赶紧过去把窗户关着半扇, 可不敢这么站在风口上,要作病的。
林玉梧就笑:嬷嬷放心,我如今这身板, 好的不得了。
苏嬷嬷强笑了一下:是!‘太孙’越是壮实, 自家这位小主子的身子才越是硬朗。一母双胎,谁知道会这样呢。说是两人一命都不算过分。
流云撩了帘子进来, 笑道:主子换衣裳吧。不是说今儿要去摘石榴的吗?说着手从背后伸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如婴孩脑袋大小的石榴来, 您瞧, 这是我捡回来的。树上的比这个还好呢。
林玉梧顿时就笑了,洗漱吧, 今儿把石榴都摘下来, 给家里送去些
不用送了,我来取来了。林雨桐撩着帘子进去,哥, 你看谁来了?
林玉梧扭脸, 就看到林雨桐身后的太子和太子妃:父亲母亲
他噗通一声跪下:父亲母亲怎么来了?
起来吧。太子打量这个斯文俊秀如同璞玉一般的儿子, 脸色也温和起来了, 中秋了, 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林玉梧一愣, 吃团圆饭吗?
从来都不敢想过会有这一天,哪怕亲人近在咫尺,可也从来都是一个人过节的人从来不知道过节的好处。说是节日,也不过是替别人欢喜而已。
他强忍着没哭出来,应了一声是之后才语无伦次的道:孩儿该死贪睡起晚了
林雨桐拽他起来:起晚了就快点啊,吃了饭,我跟你一起摘石榴去。
林雨桐陪太子在院子里转,林玉梧在屋里梳洗,太子妃亲自下厨去了,要亲自做两道菜。
林平章就说林雨桐:你天天早上在演武场跑马,怎么?还是不习惯圈在京城?
每年到这个时候,北康就会围猎。林雨桐低声道:靖国,就是少了几分尚武的精神。若是咱们满朝的大臣,都是上马能弯弓,下马能治国的良臣,北康何愁不平?
上马能弯弓,下马能治国?
这个要求,你可真敢提。满朝大臣扒拉着算算,一个手都能算的过来。
他笑了一下,也不将这孩子天真的想法放在心上,却被最后一句话给吸引了。
平?林平章非常惊讶这孩子用了这么一个词,北康西海南平,战端轻易不可开。
您多虑。林雨桐就笑:咱们自家的事还都没收拾利索呢,想那些就太远了。但要是为君者都没有荡平天下,苍穹之下皆入胸怀之心,下面的人又哪里来的勇气开疆拓土呢?
这话说的好吧,也算是有些道理。
林平章不由的想起阴成之的话,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为储君。
造化弄人,徒呼奈何?
这个话题没深入,就打断了。
林玉梧梳洗之后,穿戴齐整出来,饭都摆好了。
落了座,林平章先举筷子,从来没坐到一张桌子上的人默默的吃饭。食不言寝不语,但感觉却是对的。太子跟太子妃两人给这个夹了菜给那个夹,看俩孩子吃的香,就会心的笑。
不管对于父母还是子女,所求的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吃了饭在园子里转转消食,林雨桐就把袍子的衣摆掖在腰里,蹭蹭蹭的上了那颗硕大的石榴树。
吓的太子妃在下面喊:你倒是慢着点啊。
林玉梧叫人搬梯子,还不忘对树上的人吆喝:你摘上面,把下面的留给我摘。
林雨桐就又往上爬,喊太子妃和太子在下面接着:这是咱自己的石榴,父亲,有那亲近的臣下,送过去只当是节礼了。
好!太子在下面兜着,太子妃就叫人买篮子,然后擦洗干净一一的装篮子。
林玉梧就笑:你倒是鬼点子多,净想些惠而不费的。
林雨桐就叹气:没法子,如今这世道,地主家没有余粮,太子家也没有余财啊。
林玉梧被逗的不行,太子在树下哭笑不得,太子妃只掩嘴儿笑。
陈嬷嬷就跟苏嬷嬷嘀咕:你看现在多好咱们娘娘盼的也不过是如此
谁说不是呢。
久不运动的太子累的气喘吁吁的,林雨桐和林玉梧就从树下下来搀扶他。
林雨桐叹气,太子这身体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好的。少操些心劳些神,倒是对他更好些。她也没藏着掖着,只道:以后啊,您也早起。我教您一套剑法,早上陪您一起练。您练着试试看,到年底您的身体准有起色。
太子也不当真,也是林厚志教你的。
可别小看我这师傅呢。林雨桐就道:在北康那地方,带去的人基本都能活下来,师傅他可是功不可没的。这些年竟是钻研强身健体的法子了。您这身体,是损了根基了,这些年了,没一天的日子是过的舒畅的,心情不好,五脏六腑难免有郁结。再加上劳心劳神,只怕能睡个安稳觉的时候都不多。您是熬成这样了。如今,我跟哥哥都在您的身边。说句不怕犯忌讳的话,有些事,您直接交给我跟哥哥办就行。
太子妃就紧张的朝这边看,几次欲言又止。
那边太子倒只是愣了一下,手微微一顿,见母子三个紧张了两个,就温和的看向林玉梧,然后慢慢点头,说了一声:好!
应是应了,但到底当真不当真的,也不知道。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
林玉梧就说林雨桐:衣服都不像个样子了,去梳洗重新换了吧。
哦!树枝把衣服挂的乱七八糟的,确实是不像个样子。
出来了就笑了一下,只怕是林玉梧跟太子单独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林平章看着这个儿子。
林玉梧低声道:孩儿想问父亲的意思,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叫桐儿直接做皇太女,您觉得行吗?
皇太女?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
你倒是真敢说。
林平章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玉梧释然的笑,满是洒脱:儿子当然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平章的面色在看到那笑脸的时候慢慢的缓和下来,不由的问了一声: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可怎么解释?
告诉父亲,自己就是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妹妹?
这么说其实是不合适的,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话语一转,问了一句:父亲可知道玄机道长?
玄机吗?
当然知道。
这个人因为华贵妃名声大燥,怎会不知道他?
林平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怎么会问起他?是他说什么了吗?
是!据说他曾说过,林家的气数将尽林玉梧不给林平章反问的时间,就又补充道:不过,去年,他又说了,如今有了变数,不过这变数是从去年秋后才出现的。您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林平章端着茶杯,久久没放下,看着林玉梧的视线有几分严厉:据说?据谁说的?这种事岂可轻言轻信?
伏牛先生。林玉梧一点也不避讳太子的视线,又补充了一句道:伏牛先生应该是父亲也很感兴趣的人。
伏牛先生,就是冉耕。
冉公?这又是林平章没有想到的。他的面色不由的郑重起来了,他果真这么说过?
林玉梧‘嗯’了一声:若是方便,父亲不防见见玄机此人,想来,总是有几分道行的。
找玄机吗?
他其实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一直就是敬而远之的。
心里思量着,因此还没来得及说话,结果李长治就直啦啦的闯了进来:殿下,不好了,六部九卿五品以下的官员,此刻正跪在宫门外
什么?
六部九卿,这得多少官员?
跪在宫门外,不用问都知道,这是俸禄没下去,臣下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自然得找皇上要的。
这就跟当主子的欠了奴才的银子一样,丢不起那人。
太子蹭一下就站起来,眼前一黑就要往下倒。李长治和林玉梧惊呼一声扑过去赶紧就将人扶住。还没来得及喊人呢,林雨桐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她快步过去按压穴位,太子的这口气才算是喘匀了。
林雨桐就说:才说了叫您别费神,这不,又着急了吧?
李长治都快哭了:殿下啊,您可得保重。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两个小殿下就是这种情况,可怎么办?
这都说的是什么?
不到那份上。
林雨桐就说李长治:您快别哭了,父亲暂时无碍。你要不放心,就悄悄的接洛神医过来吧。叫他在旁边盯着,大家都安心。
是啊!是啊!说这话,李长治立马擦了一把眼泪转脸就跑了。
林平章喘着粗气,一巴掌拍在摇椅的扶手上:丢人现眼列祖列宗若是在天有灵
关列祖列宗什么事?
林雨桐就看林玉梧,问他到底怎么了?
林玉梧低声将事情说了:据说今早上每个人只领了三升陈粮。
三升?三升才多少?
1石1o斗15o斤75千克
1斗1o升15斤7.5千克
1升1o合1.5斤o.75千克
也就是说三升等于四斤半。
不到五斤的粮食,这要是小麦的话,麦子磨成面粉之后,就是收的黑一些,也就只剩下三斤多一点的面粉了。
三斤多一点,也就是三碗干面粉。
够谁吃的?
大过节的,要是家里人口多,真不够一家包顿饺子的。
难怪会闹起来,库里不是没银子嘛,何苦拖着不给呢?
林雨桐沉吟了一瞬,就低声跟太子道:这事啊您别急着表态。您只管病着去,我在外面支应就行。您只管安心。
银子必须从国库出。林平章用手拍打着额头,这个不能更改。这没有皇上的许可
看!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林雨桐就道:皇上就是再急着用银子,这些官员的俸禄银子也就占了一小部分,十几万二十万就把事情办了。一千万的数额,少了这一点就办不成事了吗?况且,哪怕是暂时先放一半,年底再放另一半呢。如此,也就是不到十万两银子,就能办成的事。哪里就少了这点银子。真就非赖着?皇上会不知道丢人?他明显就是故意的。他逼的不是咱们,逼的是阴太师。这些官员再闹,敢直接针对皇上吗?不会!个个都冲着太师和内阁去的。他们跪皇上,像是逼迫皇上,可皇上逼谁?逼内阁!到头来还是逼的阴太师。这是那君臣俩较劲呢。您着什么急?
林平章手一顿,看向林雨桐:这是逼着阴太师想办法弄银子。
没错!知道银子在阴家,他能不逼吗?
不是朕逼你,是朕的日子难过。宣平帝叫阴伯方起身,处处都要花银子,你说,怎么办?朕的身体如今是越的不济事了,将国事交给你,朕是放心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朕当如何。之前还有人弹劾你,说你纵容门下弟子你看看把江南折腾的,乌烟瘴气。朕把这事给压下了,也体谅你的难处。良莠不齐,在所难免嘛。这事还没完,这又闹起来了。你说,还能不能叫朕省省心。
阴伯方躬身站着,心里一万次的骂娘。
江南官场为什么成了那样,到底为了什么您不清楚吗?
这次卡着银子就是不给臣下俸禄,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要银子?
银子又没过我的手,我从哪给你弄银子去?
他心里冷哼,同时对太孙气愤也到了极点。今儿这事,都是太孙找来的。他要不是算计了阴家,皇上至于这么抹下脸皮针对自己吗?
但你要真想这么算计老夫,那你可就看错人了。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老夫吃过的亏都是有数的。
心里转的飞快,面上不显,等皇上的话说完了,他才道:其实,俸禄也没多少,不光是能把旧年欠的补上,还能提前上一年半载甚至是三年五年的。工部要赈灾,这银子不能少。礼部要修宗庙,这个更不能耽搁。兵部往年所欠军饷,臣觉得如数放了便好。
宣平帝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哦你可算过,这些总计得耗银多少?
五六百万两而已。阴伯方说的云淡风轻,国库存银,是没有问题的。
宣平帝从御阶上走下去跟阴伯方对质:并舟啊,你跟朕装什么糊涂?
微臣不敢。阴伯方微微低头:臣到底是老了,如今精力越不济了。之前,想尽办法也无法为君上分忧。还是太孙菩萨心肠霹雳手段,解了朝廷的危局。臣以为,太孙殿下与经济一道上颇有些手段。有些差事,许是在太孙眼里,只是小事一桩呢。
转脸,就把手里的锅甩了出去。
意思是:陛下,您朝我要银子,我也没有啊。从谁的手里能掏出银子,您比我有数多了。您干嘛不把那费钱的差事,交给真正有钱的人去办呢。他想交差,他就得想办法弄银子去。
君臣俩对视一眼,同时又移开视线。
宣平帝拧眉:你该知道,朕还是更信你一些。太孙很好,就是太年轻了。有些事,难免好奇心重。
就是说那些秘密,怕太孙窥探出来。
阴伯方虽然气太孙叫他背锅,但说实在话,也不想叫那所谓的见鬼的秘密,叫太孙瞧见。那就是一颗毒种子,谁知道会不会影响了太孙的心性。
因此,阴伯方就道:臣以为这么些年了,您该叫‘她’动一动了。您守的太严密了,就算是‘她’想去找只怕也没法靠近。而且臣暗地里查证了她应该还在宫里并没有走远
宣平帝猛地转过身来:你说什么?她在宫里?
阴伯方垂下眼睑:错不了的。她或许一直就在宫里。
宣平帝皱眉:她在宫里,却不现身为了什么?
阴伯方沉默了片刻才道:许是如今不同以往了
什么不同以往了?
法力?
没能力实现当初的诺言,所以躲了吗?
是的!只有这种解释。
宣平帝面色微微一变:所以,要在她找回她的法宝之前,找出她,是这个意思吗?
阴伯方沉默了一瞬才道:臣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
宣平帝没有说话,只跟眉头在苍蝇似的,在宫殿里转悠,良久之后才道:动还是别动了。就放在那里。只是,地宫彻底给封起来吧。进不去了,她会比咱们更着急。
这么说,也对!
阴伯方觉得,只要皇上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都是急切的想找到那个女人,那事情反倒是好办了。
宣平帝就道:去吧,别叫下面那些闹了。你说的对,有些差事,或许叫太孙做,才是最合适的。
等阴伯方出去之后,宣平帝才叫冯千恩:悄悄的,先把地宫封了。
那密道冯千恩低声问了一句:密道也封了?
宣平帝只笑:知道密道的,原本是有三人的如今只剩下你我主仆二人了。
冯千恩吓了一跳:臣就是做梦都不敢说的。
那你怕什么?宣平帝笑了笑,只留下密道吧。其他的都封了。
是!冯千恩胆颤心惊:那里面还要人守着吗?
你说呢?宣平帝轻轻的问了一声。
冯千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就退下去了。
站在大殿外面的御阶上,看着慢慢阴沉起来的天色,抬手将眼角的泪轻轻的擦去,儿啊,别怪干爹啊。
守着那地宫的,可不正是冯千恩的徒弟兼干儿子,冯酬。
八月十五,圆月并未曾见到。不光是天阴沉了,天擦黑的时候,淅淅沥沥的还下起了雨。秋风裹挟着雨丝,飘到人的脸上冷飕飕的。
天黑下来了,一身黑斗篷的冯千恩,一个人提着食盒,下了地宫。
冯酬裹着皮毛还整个人都打哆嗦,见到提着食盒进来的干爹整个人都高兴的飞起:爹,您来了?
连‘干’字都省掉了。
冯千恩笑了笑:是啊,来了。
您怎么一个人来了?冯酬笑着过去接过食盒,见里面有酒壶就更高兴了:爹啊,太冷了。有点酒去去寒也是好的。
今儿八月十五,咱爷俩团圆团圆。冯千恩坐下,今晚破例,给你喝点。以后可不许偷着喝。
不会不会。冯酬嬉笑着拿出酒壶,抬手就往嘴里灌。
冯千恩抬起手,想要制止,胳膊却僵住了,慢慢的垂下,侧脸掩饰的般的擦了眼泪。
那边冯酬的面色已经有些扭曲了起来,他捂着肚子,强笑一下:爹儿子不争气,这好像闹肚子了,肚子疼
冯千恩背过身:儿啊,爹原本想给你谋个好前程的可谁知道到了那头,可别怪爹!肚子疼是吧没事,很快的,爹找了最好的药
冯酬不可置信的看着冯千恩:爹为什么
冯千恩眼泪顷刻如雨下,儿啊,咱们伺候主子的,哪里有什么为什么。活的像个人了,主子留着你。活的不像个人了,要死要活,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爹原本想着能鸡犬升天呢,你叫我一声爹,我得替你谋划谋划谁知道,是爹害了你啊
爹冯酬疼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爹啊儿子不怪你谁叫咱生来命贱呢他扭脸看向躺在水晶棺材里的女人,可儿子恨恨啊这一辈子都给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陪葬了
冯千恩呜咽出声,谁说不是呢!
一个死人而已啊!
冯酬咬着牙,冲着一股子劲朝水晶棺扑了过去。
不可!冯千恩瞪眼扑过去想拉住冯酬,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冯酬整个人扑过去,然后然后棺材倒了,裂出一条缝隙来,那女人僵硬的手指卡在了缝隙里,他大惊失色,这个棺材可是花费了大精力的,如今有了缝隙前功尽弃了正要过去察看,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冯酬不见了。
就在刚才,就这么在眼前凭空消失了。
是因为尸体的手指碰到了冯酬吗?
那为什么之前那么多人碰过她,都没消失呢?
难道是因为冯酬那一刻已经成了死人?
冯千恩大着胆子,将食盒递过去,轻轻的碰触那女人的手指,然后食盒蹭一下就不见了。
他又把自己的手指伸过去跟着女人的手指相碰,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才现,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左右。
难道非得是死物吗?
可她也碰触棺材了,为什么棺材不能消失?
是因为她在棺材里面吗?
这个猜想吓了冯千恩一跳,他不知道在这个地宫里,是不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鬼物或是妖物存在。
他盯着尸体,这么一点时间,尸体的面颊已经塌下去了,没有之前那么好看。
‘她’此刻,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死人。
冯千恩不知道这是闯祸了还是立功了,不敢隐瞒,快的退出去,去了立政殿,却不见皇上。
宣平帝去了宸旭宫了。
冯千恩又几乎是小跑着过去,在外面禀报了才进去。
他的神色告诉宣平帝: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爱妃早点歇着。宣平帝安抚华映雪,不知道是不是宫外又闹起来了。朕得去看看。
华映雪特别善解人意:别上火,晚上多添一床被子,今儿夜里凉。
宣平帝拍了拍她的手,就披了披风直接出门了。
华映雪看着他没顾上提的便鞋若有所思:外面下雨,结果没换靴子只穿着便鞋便服,鞋都没提,就这么出去了。皇上没顾上,冯千恩都没顾上吗?甚至连个轿辇都没叫。这事得有多急呢。
她的眼眸闪了闪,嘴角露出几分奇怪的笑意。
宣平帝先回了立政殿,看冯千恩:怎么地宫出事了?
冯千恩赶紧跪下,把事情说了:奴办事不利,罪该万死。
宣平帝却问:你亲眼看见他消失的?
奴不光看见他消失,还用食盒试了,食盒也消失了。冯千恩捂着胸口,陛下,这事有反常
什么反常?宣平帝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如此说来,东西还在。
可可水晶棺裂了。冯千恩低下头,就算是保存下来,只怕模样也不会太好看。
走!宣平帝转身,带朕去看看。人死都死了,好看不好看的,倒是次要的。只要真如你所言一般,那就再好没有了。
等再度进去的时候,棺材里的人更没法入眼了。干尸也不过如此。
宣平帝脚下顿了顿:神仙?
难道神仙死后也是这个样子的?
没人能给他这个答案。
他顺手从地上捡起被撞落的祭品,挨着那枯干的手指,祭品瞬间消失了。突的,他朗声大笑,还在!还在就好!
如今需要的不过是要先找出‘她’来,将取下法宝的方法问出来而已。
因此,这尸身还得好好的保存才行。
宣平帝起身往出走,眼里带着几丝癫狂的兴奋,在立政殿里转圈圈,你说,如果人在宫里,会是谁呢?
冯千恩低着头,如果在宫里,宫里这么多人,谁知道会是谁呢。
宣平帝得意一笑:从明天开始你给我排查。好好的排查。第一,身份太低的人不可能。她受不了卑躬屈膝。第二,干辛苦的活的不可能,她吃不了苦受不了罪。什么人是既体面,又能衣食不愁的
那除了主子,也没别人了。
他这么一说,宣平帝就转过头来了,你是说,‘她’是主子?
冯千恩就低头不敢言语了。
如果真是到了哪个主子的身上,这事可不好办。毕竟,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隐藏了这么长的时间,没被现,那‘她’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会是谁呢?
皇后?
陈妃?
李妃?
贵妃?
不可能啊!
可要都不是,那会是谁呢?
不急!不急!宣平帝笑了笑,都等了这么些年了,还在乎这点时间吗?他吩咐冯千恩:去找并舟
话没说完,他又顿住了,找并舟也不行,他这人心思难侧,在这事上,跟朕的想法未必就一样。这事除了咱们主仆二人,不可再叫第三个人知道。
冯千恩应是:可老奴不会封存
你过来。宣平帝把冯千恩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一句,就这么办。
冯千恩应了一声:您放心,老奴亲自去干,一个人干。
垩灰?阴伯方愣了一下,宫里要那么多那玩意干什么?
那谁知道呢?
管家低声道:下面奏报就是这么说的。
阴伯方沉吟了片刻:跟下面的人说,不要多问了。只盯着看就行。
皇上办事,如今叫人有些琢磨不透。之前说把修无极宫的差事,交给太孙。可到现在为止,却只说叫太孙去国子监去念书,半点不提无极宫了。
这是另有打算,还是出了别的变故?
猜不出来。
他现在也没工夫管,为什么呢?因为他派人去找玄机那老东西的人回来了,人也顺利的给绑到京城了。
这老道儿,除了能给人看看坟地算算命,还有一拿手的活儿,就是歧黄之术。
冉耕那毒,这老儿不定有什么办法呢。
说是绑来的,就真是绑着来的。马车进了阴家,一被五花大绑的邋遢老道,就被人从马车上给拽下来了。
阴伯方站在廊下,朝着院子里冷笑:玄机,还没死啊?
废话!玄机道长冷哼一声: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你这就是来找死的。阴伯方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一张破嘴你都管不住。
找老道来,就是为了教训老道?玄机道长‘呸’了一声,人活在这世上,连说话都不准了,还活个什么趣?
呵呵!阴伯方朝前走了两步,叫你来,不是为了教训你。我就是为了给你缝嘴的,我还就想看看,给你把嘴封住了,你还活不活?
我还活个屁。玄机老道挣扎着跳脚:嘴缝住了,老道吃什么喝什么?吃不上喝不着,老道倒是想活呢?活得了吗?
阴伯方过去直接就拽绑着他的绳子:走,跟老子来。
谁谁谁!谁老子!
去你的格老子!
阴伯方拽着玄机往后院走,回头还瞪了管家一眼:告诉下面,谁敢多嘴多舌,直接拔舌头。
玄机老道呵呵两声:杀鸡敬谁呢?
敬你呢。阴伯方直接回了一句。
你骂人!玄机老道梗着脖子:你叫老子来,到底是为什么?叫老子给你算算啥时候见阎王?那你且等着吧。祸害遗千年,你个老王八且有的活呢。
阴伯方抬起腿一脚就踹过去:你迟早得被你这种破嘴给害死。
两人骂骂咧咧的一路朝里走。走到一半,阴伯方都不拉玄机了。叫他自己走,人家还走在前面,看的出来,他不光不是第一次来阴家,而且对阴家还非常的熟悉。
自顾自的走着呢,抬眼就瞧见面带微笑的阴成之。
玄机尴尬了一瞬:果然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确实是长的人模狗样的
只当是夸人呢。
阴成之保持微笑躬身行礼,您好啊。
好不好的看不见吗?
跟他老子一样是伪君子。
阴伯方被儿子看到刚才那姿态,颇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故作威严:没正事干了?大白天的在家里瞎逛什么呢?
儿子想去看看阴成之话还没说话,就被阴伯方暴力打断了,看看看!看什么看!家里有什么好看的
正说着呢,一个小厮闯进了视线,更奇怪的时候,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身上还扛着梯子。
几对面这么愣住了,小厮把梯子一扔,当时就跪下了,老爷饶命。
阴成之呵呵呵的笑:您看,家里还真有好看的。这家里正门侧门后门这么多门,哪个门出不去?还搬梯子你要梯子干什么?
搬着梯子往这么偏僻的地方搬,啥意思?准备逃跑啊!
小厮战战兢兢的,不敢老爷不是的
是我要梯子的。四爷从树后闪出来,团团见礼。被困家里好几天了,想出去坚决不被允许。老太师觉得自家的孙子不应该跟太孙那种坏孩子玩。于是,四爷准备翻墙了。
可这墙还没翻呢,就给撞上了。
阴成之刚要说句幸灾乐祸的话,眼神却不由的凝住了:那墙头上好像攀着两只‘爪子’吧?
这大白天的,谁往太师府翻呢?不要命了!
他‘嗳嗳嗳’了好几声,指着墙头上那双手,几个人刚抬眼看过去,林雨桐蹭一下一个翻身就骑在墙头上,一扭脸:好像有点尴尬哈!
说点什么呢?说阴家的护卫太尽责,阴家的墙头太高?不合适啊!
只得干笑两声:都在呢?好巧啊!
是啊!多巧啊!
四爷一脸坦然的朝小厮招手:梯子搬过来,快点。
好像他叫人搬梯子就是为了在这里等太孙的。
阴太师黑着脸正想找合适的话呢,就听见玄机这老道嘀咕道:一个龙形凤影一个凤形龙影当真是奇哉怪哉奇哉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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