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盛宴（5）
42号一行人藏身的地下小房间内，临时堆放在这里的板条箱一个一个被撬开，大量即使在远东最兴盛的黑市中也难得一见的贵重食品被取了出来，让这一行饥肠辘辘的人大快朵颐。根据山田的指导，众人只选取了热量最高的食品来食用，如英国出产的巧克力和美国生产的熟肉罐头。如安娜所预言的，箱子里还现了苏联出产的、特供远东军区司令部专用的高级伏特加酒，甚至还有战前法国出产的珍稀的葡萄酒，不过在这危机四伏的地下巢穴中，几个男人最终忍住了在酒精中寻求放纵的欲望，酒瓶和里海鱼子酱、瑞士小干酪等华而不实的东西被放在了一边。
长谷川呆呆地看着堆在墙角的这些稀罕货色，这其中不少东西，在他的2o年人生中甚至都是闻所未闻的。山田懒洋洋地坐在一个倒扣过来的空箱子上，把玩着一块吃了一半的巧克力，他注意到了长谷川的目光，说道：“这些东西，如果能拿到黑市上，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啊。”他还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如果换成金条的话，说不定可以买下新京最豪华的别墅和全部仆人，不对，说不定可以买两栋！”
长谷川嗤嗤地笑了起来，从42号认识他到现在，这似乎是军曹第一次笑。似乎是受到他的感染，其他人，甚至包括安娜在内，都笑了起来，好像山田说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话。
确实，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财富”似乎是一个完全与现实处境不沾边的概念。至少，房间里的这些人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就算能买下，说不定过两天就被苏联红军的轰炸机炸烂了。”长谷川说道。
“哼，军部里的某些人，说不定早就在盘算着战后怎么挥霍从战争中搜刮来的财产了。”山田接口说道，“特意把这些东西搬到这里藏起来，毛利大人是早就算到战争结束后奢侈品之类的物资可能会更加短缺了。我没猜错的话，这几个箱子，恐怕只是毛利大人和其他高级军官们见不得人的私产中的冰山一角。比起做军人，他更适合当个商人，而且绝对是奸商。”
长谷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自从亲眼见到军队上层的腐败，又被山田开导一番后，他似乎成熟了一些。
“真是可恨啊，利用天皇的信任和国民的热情为自己牟利，实在是可恨！”长谷川说道，“看来军队和政府的高层，早就被这样的人把持了，难怪大东亚圣战竟会一败涂地，出于私利动战争，怎么会得到殖民地人民的支持呢？天皇被蒙骗了，国家被引入歧途，真是可恶！”他重复着“天皇被蒙蔽”这样的话，似乎是找到了新的心理支撑。
长谷川突然抬头，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从这里出去以后，我一定要把这些事情通报给天皇身边的贤臣，你们不要小看我，我们家也是为皇族服务过的！”
“你不是说你家是做小生意的吗？怎么会认识华族？”山田显然不太相信长谷川的话。
“哼，说起来惭愧，我们家是开屠宰场的，在明治维新前，我们家族是最被人不齿的‘秽多’。即使已经进入昭和年代了，因为我们家是在甲州的山里，民智十分愚钝，还经常被邻居看不起。”长谷川说道，“但是我小时候，当时刚获得封号和皇族身份的朝香宫鸠彦王殿下（朝香宫系日本皇室外系十一宫家之一，战后被剥夺了皇族身份）曾来山里打猎，对我家供奉的肉食赞不绝口，还说要带回宫中与人品尝，可惜由于地方上的官员出于嫉妒从中作梗，这事后来竟然不了了之。但是这件事情说不定殿下还记得……”
山田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42号想起来，在充满动物腐烂毛皮和内脏的一号实验室中，长谷川是当时唯一一个没有对气味表示出难过的人。
“是啊，这么说实在是没有说服力。”长谷川也有些尴尬的承认，自己显然想的太简单了，“但是，我一定会有办法做一些事情的，等着瞧吧。”
“但是，朝香宫殿下是十一宫家中唯一一位被正式颁6军军籍的人啊。”山田说道，看来他对日本的上层体系有不少了解，“不是荣誉军衔，是有实权的。他曾经是上海派遣军的司令官，亲自指挥了攻克南京的战役。现在他已经是6军大将了，而且正和军中的一些强硬派一起主张本土决战呢。”山田又托了托眼镜，接着说道：“没记错的话，南少佐和宪兵队的并木中尉，还有其他一些警备队的成员，在攻克南京时就是主力——第六师团的老兵。并木好像还在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做过一段时间的警卫……”
长谷川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狠狠地说道：“如果皇族中也有奸党的话，一样不能饶恕……”
“对了，朝香宫还曾经当过近卫师团的师团长。”山田说道，“说起来，咱们在这里遭遇了穿着近卫师团军服的士兵……”山田似乎在暗示什么。
“这样也能扯上关系吗？”长谷川问道。
“安娜……研究员说过，地下三层的通用语言是法语呢，担任技术核心的上田教授和九鬼总医师也都曾经游学法国。你知道吗，朝香宫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法国留学过，而且一住就是3年，是华族中有名的法国文化爱好者呢。这其中的关系，很耐人寻味啊。”山田展开了推理，长谷川似乎也被触动了。两个人都沉默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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