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长谷川的勇气（7）

“报告！下官并木求见！”并木站在地下二层宪兵队警备队司令部门口说道。现在这里被内山当成了临时指挥部，而除了内山自己外，屋里的所有人都被轰了出来，他一个人坐屋里，似乎在冥想。

        并木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内山的声音：“进来。”

        并木推门进入行礼，随手把门关好。内山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睛望着对面的墙壁，若有所思。

        “请容下官报告……”并木怯生生地小声说道。被青年宪兵背地里称为“恶鬼”的并木，从外号就可以看出是一个何等招人恐惧的人物。刚才在地面基地内，几分钟内砍杀1o名中国劳工，只不过是他血迹斑斑的履历表上微不足道的一笔。

        但是在面对内山时，并木却有一种出于本能的恐惧，他每次见到内山，都好像村子里不可一世的癞皮狗突然见到了山林里的饿狼。并木第一次杀人是在1937年南京城被日军攻克时，当时还是第六师团一名普通士兵的并木，在小队长的命令下用刺刀刺死了三个已经投降的中国官兵。这似乎激了他潜藏的兽性，随后的一周里，不必等待任何命令，并木就成为一台行走的杀人机器，他花样翻新地想出各种残酷手段折磨和杀害任何不幸落在他手上的中国人。甚至在部队奉命撤出城外进行整顿时，他还在夜间潜回城内继续着他的杀人勾当，以至于在当时对部队监管非常松懈的宪兵队的记录中，并木都被列为需要指挥官特别注意的，“有严重强奸杀人倾向的危险分子”。

        并木最得意的，就是向新兵讲述自己如何杀人，以及杀人数量如何越当时名噪一时的那两个“百人斩校尉”。但是只靠吹嘘并不能满足他变态的欲望。因为连他的指挥官都害怕他，并木后来被调到上海，在日本6军的“中支远征军”司令部直属警备队中担任小队长，他到达不久后，上海就爆了连环谋杀案。虽然案件被日本军队竭力掩盖，但一名中国警探最终现了并木与此案的联系。在包括上海租界巡捕房在内的各方压力下，远征军司令部军法处作出将并木“押解回国接受军法处理”的决定，但此时内山出现了。

        作为绝密的细菌战特别部队——1oo部队的主管军官之一，内山似乎对并木非常感兴趣。在他的影响下，并木最终没有被遣送回国，而是辗转来到满洲这个隐蔽在荒山中的罪恶的实验基地，成为内山忠实的走狗之一。来到I实验区后，并木现这是个可以不受追究地满足自己变态欲望的场所，虐杀和侵犯“实验对象”成了他最大的乐趣，直到他一个人的行为竟然影响到整个基地的“研究工作”，在主管研究员的不断抗议下，并木被从地下实验区送到了外围警戒部队。此后并木收敛了一些，但只有在内山面前，并木才真正感到害怕。虽然也对毛利等基地主管军官和文职人员保持着表面上的谦恭，但并木真正害怕的只有内山一个人。并木知道，自己杀人是追求快感，是为了得到变态欲望的满足，但内山不同。在并木看来，内山从心理到身体毁掉一个人，并非是为了满足某种欲望，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内山是天生的杀人狂和虐待狂，屠杀和毁灭，对于内山来说如同呼吸一样自然，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这是并木内心躁动的野兽给他的直觉，就像草原上的黄鼠狼见到真正的恶狼，先能感应到双方都是食肉动物，但随即黄鼠狼就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对方食物中的一部分而已。

        现在，“黄鼠狼”正心惊胆战地站在“恶狼”面前，因为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

        “请容下官报告！”看到内山似乎毫无反应，并木壮着胆子大声说道。

        内山终于转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这个，唔，门已经打开了，和三井特别守备队的残存部队接上了头……”并木特别加重“残存”这两个字的语气。

        “残存？”内山的眉毛动了动。

        “是，包括三井本人在内的三名近卫兵被不明敌人杀害。和内部的另外六人组成的守备队也失去了联系……”

        “见到安娜研究员了吗？”内山面无表情地问道。

        “夹层中没见到尸体，也没现踪迹……”

        内山突然站了起来，凑到并木跟前低声问道：“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并木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后背撞在门上出巨响。他磕磕巴巴地说道：“请容下官禀报，、、现了可疑分子。”

        “什么人？”

        “宪兵队警备队的军曹长谷川健太。根据之前在第二层现的中国劳工的证词，长谷川和另外4名可疑分子一同进入了第三层后下落不明。但我和近卫兵交接时，他突然出现了，还说有重要情报……”

        “什么情报？”

        “他说只能向大人您，或毛利大人直接报告……”并木害怕得眼睛直眨。

        果然，内山非常不耐烦地说道：“这肯定是敌人的诡计，直接处死！”

        “但，但是……”并木似乎是鼓起很大勇气才继续说道，“之前下官枪决宪兵岸本的事，不知道被谁捅了出去，在宪兵中引起了军心的动摇，如果再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格杀的话，怕会引起一些士兵的情绪反弹。毕竟突然宣布接受停战协议，很多人的情绪还没调整过来，现在又出这种事……”

        “恶鬼也会害怕自己的手下？”内山突然提起了并木的外号。

        “这些家伙倒不足为惧，但是毕竟基地内现在有联合国军……”并木并不知道古钦科等人的真实身份，“虽然他们对中国人似乎不太关心，但是如果有人跑去找他们的上级告状，也许就不好办了……”并木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就带到树林里秘密处决。”内山若无其事地出命令。

        “明白了。”并木举手行礼，正要转身时，突然想起什么，加了一句：“差点忘了，长谷川说他知道42的事情……”

        内山矗立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并木转身开门，正要出门时，内山突然说道：“等一下。”

        并木转过身来，等待下文。

        内山示意并木关上门后问道：“他说42吗？”虽然叫并木回来，但内山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是，因为莫名其妙，所以下官一时忘记了。”并木说的是实话，人一紧张更容易忘事。

        “别人，我是说除了特别警备队的近卫兵以外，还有谁听到？”

        “没有。”

        内山思考了一下，常理上，他应该立刻审问长谷川，但毒蛇一样的敏感，让他意识到这其中似乎有某些奥妙。可是在这里对长谷川用刑，可能会引起其他宪兵的情绪反弹。毕竟并木杀死岸本的事情泄露，已经在宪兵中造成了情绪的动摇。

        内山灵机一动，他抬头对并木说道：“送长谷川到上面，交给联合国军的古钦科大尉，让大尉护送他去见毛利大人。”

        并木走了出去，门关好后，内山立刻抓起电话，和古钦科说了几句。随后他放下电话走出指挥部。并木等人已经走了，内山对站岗的宪兵说道：“我上去，一会儿回来。告诉他们等我回来后再开始行动。”内山用下颌指了指第三层的入口方向，三十多个宪兵和工兵在洞口整装待，最后六名近卫兵仍然呆在第三层，没有上来。

        宪兵向入口处的队伍跑去。现在带队的人是并木手下的市川准尉，宪兵队的作战军官和士官现在全都在地下，地面基地实际上已经成了古钦科的“联合国军”的天下，除了刚刚被提拔的小林中尉，只剩下兵营里被禁止随便离开的数十名新兵、负责看管劳工营的几名宪兵，以及之前从下面试验基地撤出的最后一部分工作人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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