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契机和理由
“我是真的不想杀人！奈何仇深似海。”段临峰苦笑道，“我每每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的家人含冤而死画面，我又如何能放下？”
众人哑口无言，他们也知道可能真的冤枉了段家。毕竟按魏民平时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确实干得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而在当时，众人也被生活逼急了眼，心底的恶念才会被无限放大。
还是古人看得透彻。人性本恶，永远不要去试探人性，如果他没显露出狰狞的一面，只能说明他还没被逼入绝境，或者只是你给的诱惑不够大。
林若秋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地男人，开口说道，“其实这个仇你已经报了，五个元凶最后连鬼也做不成了。你在杀他们五个的时候并没有犹豫，如今对着这些人却迟疑了，只能说明你看得透这一切，只是少了一个原谅这些人的契机和理由！”
段临峰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孩子居然能把这一切看得如此透彻。
林守正点点头，接过了林若秋的话，“我们的到来便是契机，至于理由，得他们给你！”说完指了指铁门内的众人。
众人也不傻，听林守正这么说，纷纷跪了下来：“段少爷！华州城的百姓对不起你们啊！求求您放了我们，我们出去便为段家正名！”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对啊段少爷！我们肯定会为段家洗刷冤屈，这是我们欠段家的。等出去以后，华州城的百姓肯定会帮您重建段府！”
……
段临峰静静地听着，等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又开口说道：“重建段府就不必了！只希望你们能为我段家正名，不然，我段临峰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一定一定！”众人纷纷答应着。
段临峰不再理会他们，转头对林若秋说道：“孩子！你怕我吗？”
林若秋闻言一愣，他不知道段临峰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能让我抱一下你吗？”段临峰说道，接着又是一阵苦笑，“没别的意思，不愿意也没关系。”
众人闻言更是吃惊，唯独林若秋却没有多大反应。他知道，刚才为了平复段临峰的情绪，自己伸手拉了他一下。也许就是那一下，段临峰的心境便有了变化。
林若秋没有说话，慢慢走近了段临峰。此刻他并不害怕，他知道自己眼前站着的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养鬼人，而是许久不曾感受过人间温暖的段临峰，这皮囊之下更是一个心地纯良的灵魂。
段临峰见林若秋慢慢走了过来，双臂也逐渐张开了。林守正也不担心，倒是陈飞有些着急，生怕林若秋有什么不测。
两个人终于抱在了一起。虽然林若秋不是段临峰的孩子，段临峰的样子也没有他父亲那么年轻，但此刻没人去计较这些，众人也怕打扰了这一幕。
谁都没有看到，只有林若秋感觉到了，段临峰的眼泪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段临峰声音有些颤抖，那是抑制不住的抽泣，“孩子！你现在知道人是怎么变坏的了吗？”
林若秋想了一下，开口答道：“在他变得贪心的时候！”
段临峰摇了摇头，“我杀了人，变坏了，但你觉得我贪心吗？”
林若秋顿时语塞，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段临峰这个问题。确切地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给段临峰下定义，是好人？还是坏人？
见林若秋没有回答，段临峰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孩子！记住了，人会变坏，大部分是在他感觉到不公平的时候！”
林若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细想一下确实如此，这些民众之所以会洗劫段府，是他们觉得段府有粮食，他们没有，感觉到不公平之后才对段府动了手。而段临峰会杀人更是如此，觉得老天待他段家不公。
然而就在林若秋出神之际，段临峰有了动作。
段临峰一把推开了林若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头撞向了密室的墙壁……
血染红了他的面颊，他却没觉得有多少痛苦，嘴角反而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来了！等着我！”说完这两句话，段临峰闭上了眼睛。
众人见状纷纷侧目，林若秋却呆住了，满地的鲜血红得刺眼，渐渐也映红了林若秋的眼眶。“为什么会这样？曾祖！这是为什么？”林若秋想不通，明明已经苦尽甘来了，段临峰为什么还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林守正把他搂入了怀中，“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所有仇恨在这里便戛然而止，而他此刻也完成了使命，能跟家人团聚了。即使阴间再苦，有亲人的陪伴，也比他独活于这世间好上千百倍！”
还好林若秋哭了，不然就连林守正都快忘了，他才十二岁。这个年纪本该在父母身旁撒娇，而他却太快地卷入了这矛盾世道的是非当中……
众人被放走了，林若秋他们是最晚离开的。他们又去了另外两个密室，一个是养鬼人段临峰住的地方，另一个密室里，则摆满了六十三块牌位，包括段临峰自己的。
或许他说的没错，段临峰已经死了很久了，从被埋进乱葬岗的时候便已经死了。
林守正和阳鬼差度了段家六十三人的亡灵。在法事快结束的时候，林若秋隐隐约约看到了这些人。段临峰抱着他的孩子，跟段家人一起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林若秋一眼，他记得这个微笑……
华州城的民众也遵守了承诺，为段家平反了冤屈。百姓们也都拿出了养鬼人给他们的那两锭黄金，为段家重建故居、修坟立碑。
林若秋和林守正两人远远地看着，直到段府门前又挂上了一块牌篇，上面写着“至善至德”。两人没有说话，相视而笑。
“那段临峰最后在你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林守正问道。
林若秋没想到老头子也有好奇的时候，眼珠子一转，开口答道：“他说啊！我要真是他孩子就好了！”
林守正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笑意，他知道林若秋没说实话，也就不再追问，轻捋着胡须，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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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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