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亲事农桑
西北的春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渐渐的，这些让百姓感到高兴的事情，变得不太高兴了起来。
农事离不开雨水，但是当雨水多起来后，便会成为一件糟糕的事情。
植物的生长是离不开雨水和阳光这两样东西的。
光有雨水，没有阳光的照射，植物便不可能长大。
一块块被勤劳的农民整理的整整齐齐的稻田，本来就积攒了众多的水。而现在，所有人都需要继续在这样的雨天里外出，将稻田里过多的雨水排走。
西北城的西北部是连绵的武屏山脉，南面是西北军大营所在，周围很大一片地方都被军队化成了禁区，即使有大片的良田，也都属于军队的屯田，由那些战俘耕种。
西北城中人家的田地，都是集中在东边。
一队骑兵停在了一片村庄外的道路上，在道路的两侧拥有着无边无际的良田。
此时正是上午，刚刚吃过早餐的人们正肩抗着农具，对着老天骂骂咧咧的走进自家的田地中，一个小小的小小的缺口在田边被打开，田中已经积攒的漫过稻苗的雨水，便缓缓的向着一旁的水渠里排出。
农户还嫌排水不够快，便又从家中搬出一架水车，放在满是积水的田里，然后双手便开始工作起来，田地里的水就会更加快的通过水车，拍向水渠中。
从骑兵中走出一位穿着和普通百姓差不多的少年，少年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表现的冷冷的青年。
正在扯着水车的老农看了一眼这些骑兵，没有一丝的畏惧。
在西北，哪家没有一两个孩子是在西北军中的，说不定眼前的这些骑兵便认识自家的老小。
想到自己那个最小的儿子，老农脸上便浮现出一片哀痛。
那个原本全村最后希望的孩子，小小的年纪便在西北军中升任副队长了。可惜，最后还是死在了那些最该死的异族手中。
虽然官府地道，补偿给了自家近百亩最好的田地，还有两头健壮的耕牛以及三百两银子。但儿子的离去，却是实实在在的痛。
“老丈，让我试试吧。”
正在追思儿子，老农已经是看到那个少年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正一脸笑容的询问着。
老农赶紧双手离开水车，身子更是向后退了两步，原本挺直的腰也稍稍的向前倾斜了一些。
“贵人金贵，此等脏活哪里能让贵人来做。”
老农的眼力不差，自己那个已经死去的儿子在当上副队长的时候便回来过一次，身穿着西北军新的军装，陪着最锋利的长刀，骑着最野的战马。
然而，眼前路边的这些骑兵，却远比自己的儿子更加的厉害。
至少这些人背上那把时时刻刻透着寒光的弓弩，便是老农没有见过的。
但是这些人，却都在等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年。老农肯定的是，这个少年定然是西北城中某个将军家中的子弟，今日闲来无事便出城游玩，正好看到自己在这里用着水车，便觉着好奇想要自己试试。
谢书生一愣，没想到自己只是一个无意的举动，却是让对方这般紧张起来。
“老丈不用担心，咱也是西北的，就没有金贵到哪里的意思。大家都是活在西北，没了老丈这样种田的，便没了西北所有人的口粮，这事哪里算得上是脏活。”
老农再一次抬头，已经是看到刚还在说着话的少年，此时已经是将双手搭在了手车的两个握把上。
老农清楚的记得，那握把上可都是泥水粘在上面。
再次小心的看了一眼面前少年的双手，掌封间已经有泥水被挤了出来。
“老丈，这水车……”
这时候，少年的声音再次传到老农的耳中。
只见，少年此时已经是满脸通红，而原本在老农手中如风一般转动的水车，这时候还是纹丝不动。
虽是西北城里的贵人，却也和善着呢。
老农看着谢书生的表现，现在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只是，言语却依旧丝毫不敢有怠慢：“贵人得用巧劲，左右手前后交替，慢慢扯动，这水车便能作用起来了。”
似乎是已经到了正午。
远处，在路边骑兵们谨慎的目光注视下，一位老妇正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
看了一眼自家的老头子，又看看边上长得细皮嫩肉的少年，只是身上却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再加上路上的士兵，老妇怀揣着担忧走到近前。
“老头子，你不会是冲撞了这些军爷吧。”老妇说着，便紧张的看着老农身边的少年。
哪知老农双眼一瞪，一把抢过自家婆娘手中的篮子，便嚷嚷着骂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东西，东西送来了便赶紧回家，别在外面丢人了。”
原本在家最为凶煞的老妇心中一怒，但是看着边上的士兵，只能咬咬牙，狠狠的回瞪了老农一眼，便低声不知说着什么才往回赶。
无奈了看着自家婆娘离去，老农继续骂了一句。
有谁见过西北城的贵人们能和自己这样的种田汗坐在泥巴上，还能帮着自己干了一上午的活，虽然有这个时间老农能干更多的事情。
“尝尝那婆娘做的饼，虽然没有您在城里吃的精致，味道却也是不差的。”
老农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还热气腾腾的饼送到谢书生的面前，然后自己便拿起一张饼啃了起来。至于身后的那些士兵，那不管老农的事情，你们家贵人有的吃便行了。
接过饼，在手里还微微的有些烫，谢书生狠狠的咬了一口塞进嘴里，饼的香气便充斥了整个口腔。
虽然没有肉，但老农家却是将那些牲畜身上炼油有剩下的渣子放了进来，不小心咬上一口，便是一嘴的油。
“老丈家，现在每日都能吃上肉食了吗？”
谢书生有些好奇，有油渣的存在，便能证明这户人家平日是不少荤菜的。
只见老农嘿嘿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村上，按照官府的命令，将不能干重活的妇人、孩童和残疾的集中在一起，都在村子里养着好几十头家猪，鸡鸭鹅的，更是一群一群的，就是现在村子周围已经找不到一片完好的草地了。”
老农小心的说完，都听说城里的贵人是不吃那些臭臭的猪肉的，平日里都是吃着牛羊肉的。
谢书生却是一笑，要说西北城中哪户人家吃的猪肉最多，必定是属于凉王府的。
“不知老丈对西北军怎么看？”
话题忽然一转。
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尤其是身后还有着一群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士兵。
老丈看看谢书生，又回头看看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笑脸的士兵，却是更加的担心起来。似乎在那些士兵的笑容底下，便是随时都有可能拔出的长刀。
“西北军能怎样，咱西北谁家的儿郎不在西北军中。”老农高声的说着，期间小心的偷看着谢书生的脸色，现没有变化就继续说道：“咱们这些人就知道，去年西北在打仗，官府让人来村子里借粮，说是军队缺粮，前线抗不下去。我家是献出了一百担粮食。
今年，军队里有人找上门，硬是塞给老头子好些银两。说是前线仗打胜了，西北就不会缺我们这些人什么东西。
就冲这样的军队，我们村子里就没有会说什么。今年城里在招募士兵，老头子村里十多个青年都被家里赶着去了，最后还好有六个被西北军收下了。
只是可惜了，老头子那个小儿子，原本回家都说就要成为队长了，那可不就是个官儿了嘛，只是死在了异族手里。也该他命里的事情，不过听说他小子在他们将军手下，是杀的人最多的，老头子想起来便高兴。”
说的多了，老农嘴里的话便没有停下。
等到说完，双目渐渐有了泪水的时候，身边的少年却是站起身。
对着老农恭恭敬敬的施礼。
“老丈大义，那位兄长更是小子心中的英雄，大英雄！”
谢书生说完，又补了一句。
老农听着谢书生的话，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的受了西北城中这位贵人的一礼。
“老头子要回去了，不然那婆娘就得撒泼打滚了。”
老农摆摆手，也不管扔在田里的农具，背着手就向着不远处包裹在薄雾中的村庄走去。
路上，白虎领着亲卫们，整齐的站成一排，目送老农离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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