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门
农历三月初三，清明，宜上坟，乌云遮天。
腾龙阁大哥龙炎已死去二年不止，今天来了好几个人前来拜祭他，有朋友、有亲人、还有结拜的兄弟；分别是：
舒平、龙嚣、龙魁、龙雨、龙擎、方之杵。
他们一同来到腾龙阁，平常最为话多毛躁的龙魁，今日却显的格外安静，而且还特意在集市上精挑上坟的祭品。原本一行的还有上官书梦，只不过在半路上被舒平支开，叫她去办一件大事，把昨晚英雄会如何趁火打劫血手府这件事拿到江湖上叙述几遍，要特意强调出府君归来。
门庭、依旧空荡，庭院、依旧萧瑟；龙聪依旧坐在冷石凳上在院中等待他们到来。
舒平匆促而入，依旧和那天一样坐在龙聪对面，随手沏起几杯茶，反客为主道：“你们一同也坐下来吧。”
他们几个应声而坐，除了龙嚣和方之杵，其余三龙低声地叫了一声“二哥”只是在也没以前的底气。
龙聪先说话道：“寒舍一别已有五年，没想到今日还能和平儿你再次相见，尤其是你我二人还是同门师兄弟，传承一师教导。”
舒平道：“但我却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叫你一声师兄。”
龙聪道：“可你还是见了，前天也当了那么多人叫了我一声师兄。”
舒平道：“前天是前天，前天做错事，难道今天还要做错吗？”
龙聪笑了，他现在依旧是在犯错，道：“但你今天却有不少问题不少话要和我这师兄讲。”
舒平沉默下来，他说的完全没错，既然没错那就做下去，道：“那我便一个一个的问题问你。”
“请便。”龙聪喝上一口舒平刚倒的茶，润润嗓子，今天要说的话一定会比寻仇那天要多的多，自然还要认真回答，关键要让对方满意，“如果你不介意那我们一边下棋一边说话。”
舒平看了一眼，依旧是上次只有三颗黑棋的天元棋局，此刻拿起两枚白棋分别放到两颗黑棋旁边“气”位，一边问道：“第一个问题，府君是你叫过来的？”
龙聪道：“是的，那日计划就你我最为清楚，人不是你叫来的，自然就是我叫的。”
这问题的答案舒平之前已猜到，只是九英婆婆这两天心情不好，他也不好多问什么，能让不问世事的府君在回到府上，也必须是府上出了大事。
舒平继续问起：“你一直知道府君行踪？”
龙聪遥遥头道：“我只能这样回答你，情报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我们的师傅也一直这样教导我们。”
舒平端起茶杯准备喝茶时，现这茶也正是师傅平常最爱喝的竹叶青，黄绿清亮，饮上一口余后回甘，顿时心情也稳定下来，道：“在往前推算，是你给寒舍送的那封要除掉寒舍的信？”
龙聪道：“并不是，但送信的人我认识，也知道他送去那封信。”
舒平道：“那这个人又是谁？为什么要送一封这样的信给寒舍？”
龙聪道：“一个不仅是你而且还是整个江湖上都不认识的人，至于理由，很简单，为了一套剑法。”
至于是什么剑法，他们几个都知道，创造出这套剑法的人如今就在寒舍，想要这人出来就得先除掉寒舍，寒舍没了，这人也许才会愿意出现在江湖上。
龙聪续道：“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可以去找三烈门的抹捻淑，她还给自己取了个称号‘飞天凤凰’。”
这儿除了龙聪，其余人都要找她，将来她的麻烦一定不必龙聪少。
舒平指着被遗落的第三颗黑棋问道：“那日英雄会的出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时龙聪才开始跟他下棋，对方晚了一手，就必须付出晚一手的代价，黑棋一开始就比白棋多一子，现在又多出一子，缓缓说道：“我一直在关注三烈门，对于这样的门派自然需要不少的朋友，尤其是与血手府相冲的英雄会，否则他们也没胆子吞下鬼堂。”
舒平叹了口气，确实是他思考的不周全，在江湖上的阅历更远不如龙聪，沉下气道：“此时我该替府君谢谢你，那日你只灭了血手府一狼而已，否则他们也不会仓皇而逃。”
龙聪道：“我可不想让那美丽的山茶花涂上血腥。”
舒平突然停了下来，不说话。
不说话不代表没有别人不说话，龙嚣冷言出：“可血手府村庄到处弥漫血腥，而且还被人放了一把火。”
龙聪道：“天天都有着火和死人的地方，然而每天也有民夫盖房和孕妇生孩，这些都是平衡的。”
不管什么话到了龙聪嘴里，似乎都显的很有道理，龙嚣也无话了。
舒平这会却只在关注下棋，时不时咳嗽一下，龙嚣说话前他咳嗽了一下，现在又咳嗽了一下。
龙魁是粗人，没学过道，只懂理：“趁火打劫那是小人行为，辱没英雄之名，该死。”
舒平道：“那依你看法应该如何？”
龙魁霸语道：“正大光明。”
龙聪笑了笑，道：“人不可貌相，有时长相刚强、身材魁梧之人反而比娇小之人可爱有趣。”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只有兵不厌诈之说，而没有兵厌诈说法。”
舒平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咳嗽。
龙擎一语中地：“那就让他偿还血手府的债。”
龙魁和龙雨都在一旁点头。
龙聪道：“那该用什么法子让他偿还这笔趁火打劫、杀人放火之债？”
舒平道：“既然他想做英雄，那就让他成为真正的‘英雄’。”
龙聪问他：“你打算如何让他成为‘英雄’？”
舒平道：“先他得有‘英雄’之名。”舒平已经让上官书梦在做这件事了，他在想，如果那日他的计划不是杀豺狼而是直接对付三烈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如果那日他没有从白姐楼上下来、也没跟龙嚣坐同一辆马车会怎么样？更或者他连“涅槃”都没喝过？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不管自己想多少，但他不后悔碰到这些事情。
“这法子不错，更能解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龙聪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做法，道：“今天这棋就先下到这，等你忙完这件事便可直接到腾龙阁寻仇。”
“好”舒平一应，这也便是他今日前来的其中一个目的，接下来便是“看望”大哥。
山，绿色葱葱，花香扑鼻，微风徐徐，仿佛是一座仙境。在这座仙境上站立着一人，白色罗裙，黑垂背，背对他们，嘴唇在坟前细语，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她也没察觉身后有人走了。
“大……”龙嚣触景生情，想叫一声大嫂，随之改口：“伍姑娘。”
伍淼心中一惊，缓缓转过头去，看到了今生一直想在见到一次的人，只是这人有许变化，但她能认得出这人，不知梦里来去多少回合，不知现在是不是梦，梦里流泪……
嘴唇抖抖地喊道：“炎……炎……哥。”她能感到心痛，能感到自己此刻无法自拔，慌乱地像在梦里流泪急跑，这次她真的抓住了这人。
舒平也慌了，抓住对方既软软又在抖擞的手臂，不知该说什么。
龙魁最受不了这感人的场面，也哭了，嘴里敲道：“大嫂，你这两年难道一直都在守着大哥？”此刻内心非常后悔这两年没能来看大哥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就不会这样。
龙聪在旁说道：“他不是大哥，他是大哥的弟弟——舒平，今日我们和他一起来看大哥的。”
伍淼已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她只信自己的眼，一个人在绝望中最想看的就是希望，而这绝望伴随她已有两年。
希望越强烈，越是要守住，伍淼一把搂住他的希望（舒平）脖子，似乎又回到当年的温情。
舒平没有拒绝，双手轻拍她的后背，告诉她：“我回来了。”
这真的已成了梦，但却是一场噩梦。
龙聪“喳喳”脚步声，走到龙炎墓前，跪下说道：“大哥我们几个来看你了。”
随后龙擎明白出意思，对其他人说道：“我们也去祭拜大哥吧。”带着篮中的酒和祭品在坟前摆设好，一人一杯酒，准备一起跪饮这杯苦涩的酒。
这时伍淼感觉身边不对，从中缓过神来，脱开舒平的脖子，看了看四周，现错了，拭去眼泪，问眼前刚被她搂过的人：“你是谁？”他和龙炎简直太像了，但还是有着区别。
“舒平。”
伍淼清醒过来，道：“你是炎哥的亲弟弟——舒平？你不是一直在寒舍的吗？怎么也出来了？”
舒平语重心长道：“我是来寻仇的，为我哥来寻仇的。”
伍淼下意识地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只是到现在才注意道这人，赶紧阻止这人，再次夺回他手上的酒杯，怒道：“我告诫过你，不许你在来这，尤其是不许和炎哥喝酒。”
龙聪这次什么都没说，听了他的吩咐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来之前就想到会这样，但还是要做错一遍。
很多人不是如此？明知是错，宁可再错！
舒平每往前走一步心就多痛一分，忍不住的泪，割舍不掉的亲人，他的尸体就埋在这眼前的黄土下，一下子跪到坟前哭喊道：“哥，我来看你来了，五年了，想平儿没？你怎么就不去看平儿一眼？”这五年心里有无数的话想对哥说：“平儿很是想你，想念五年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调皮时你就打我，我不好好用功你就骂我，现在我都改了，你怎么就不夸我……”
方之杵赶紧拉住舒平，五年的生离换来今日的死别，这是多大的绝望？安慰道：“你哥这辈子最挂念的人便是你，你一定要挺住，别忘了你是来寻仇的！”
龙嚣实在忍不住也跪在龙炎坟前，哭诉出：“两年前那晚是我……”
正当龙嚣要把两年前他亲手杀手大哥的秘密说出来时，龙聪突然一只手拍住他的肩膀，而且另一只在他背后点了一下，忽然之间整个人冷静下来，停下哭声，半响后，改口道：“是我们对不起大哥。”
当所以人都冷静下来时，舒平问道：“当年真是我哥杀了那么多人？”
他们四龙不是你忘我就是我忘你，唯有龙嚣一人承认：“嗯。”
舒平继续问起：“真是为了腾龙阁阁主之位？”
这次他们都摇了摇头，龙魁道：“大哥平常不是那样的人，但不知那晚为何变成那样……”龙魁欲言而止，这问题他一直都想不通。
如果腾龙阁还有一人能知道答案，那这人一定就是龙聪。
龙聪此刻已经渐渐离开这坐后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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