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启程
“公子，名单上的人，刺客们都已将其一一除掉。”一个身材粗犷高大的男子，站直着身子，看着眼前一个背对自己的黑甲将军，脸色得意，如同他在宏图上的骏马，前景光明，胜利在望。&1t;/p>
“我方，伤亡如何？”此刻，黑甲将军正站在鬼门之中，鬼剑营内的烽火台上，他背对男子，遥望远方，那时淮安城的方向。如同，一匹孤独而迷失的野狼，思念着故乡，却又无法回头。&1t;/p>
“除了那些刺客小卒，我方死侍，有二人牺牲。”男子道。&1t;/p>
“谁？”&1t;/p>
“飞叶索命，荀不悔。还有快刀削风，詹...”&1t;/p>
“那就随他们去吧。”&1t;/p>
“可是...不为他们报仇吗？”&1t;/p>
“快刀削风，飞叶索命。此二人本就是我等继续人手，勉强收入。为什么要，替他们报仇，找谁报仇？”&1t;/p>
“荀不悔死在花谷门众的手里！！快刀削...”&1t;/p>
“花谷的人，你不许动。药王草庐的人！你更不能动！”&1t;/p>
“可是公子...”&1t;/p>
“秦摄渊的儿子，秦聂。三月后便是百日，他现已派出信部，广邀约书函，往整个东城江湖上的门派而去。”将军带着脸颊的三道平称的西疤，上短下长。他已经不想再与那“重情”的部下讨论报仇的事。此时此刻，这个身披黑甲的男人，语气冷咽，浑身散着一股寒气，走近一探便是让人觉得实为阴森。&1t;/p>
“那公子！这不是正好？！到时候不止那些遭袭的门派要找那秦贼算账，就连那些与此事无关的门派，也会凑上热闹，不是？！”粗犷男子现在一脸喜色进而又化得不甘，又唾口道“只可惜这样一来，鬼门灭的太过容易，我公上卓烈苦练的一身鬼仆刀，竟毫无用武之地。”&1t;/p>
“......”黑甲将军默不作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心里正在想着什么，对于公上卓烈的话，更是只字未进，毫不理睬。他并不是没有听见，只是身后的这个男人所为苦练的刀法，其实还有精进之处，若真的要与鬼门八将对阵，恐怕也是输赢参半，难见分晓。&1t;/p>
“公子？怎么自从你斩杀了药王，归来之后....便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男子看着黑甲的将军，细细想来数日以来，眼前的“主子”就好像家人故去一般，无精打采，时而轻忧，时而悲叹。但是，此刻大计将至，作为“统帅”是万万不可如此沮丧。&1t;/p>
“......”将军看着远方，似乎是在遥望着一段无法抛弃的“回忆”，依依不舍，但却无法挽回。&1t;/p>
“公子？公子！公上....”公上卓烈本想直呼将军的姓名“公上信”，但自己始终是他的下属，忌惮之下也只是欲喝又止，只得静静的看着。&1t;/p>
“嗯？”公上信被那身后的下属叫的浑然回神，脑海之中，父亲临死前的面容，好似一股青烟，消散而去，也正是这股青烟，令得这一心复仇，已是近乎冷血的男人，感到了一丝的动摇。只是，这一丝动摇，很快便被下属的唤声，震的纹丝不动。&1t;/p>
“怎么了？自从公子你，杀了施圣德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秦贼邀请各门派前来，此举究竟为何？公子啊！你倒是给点反应啊！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公上卓烈一脸着急，探抚臂，急促而道。就好像是，险遭埋伏的兵甲，虽不知暗处之危，但也细思极恐，甚是担忧。&1t;/p>
公上信其实并非只是因为杀了药王而心神不定。此次花谷之行，他非但杀了救了其父弟的恩人，他甚至借着一时的错念，杀了自己的父亲。如此一来，任凭是谁，恐怕都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走自己想要走的路。但是，公上信此时所想的也并非是自己的罪过，他在想的是如何补救，如何找到自己的弟弟“蝶雨唤心”。&1t;/p>
“邀请天下各派参加秦聂的百日宴，绝不会是秦摄渊的主意。他为人霸道不屈，即使是被人陷害，他也绝不会多做解释。”公上信仅仅片刻，便已是收拾好心情，就鬼门邀约江湖众派一事，作起了言论。他慢慢转过身，看着公上卓烈，进而话道“这定是叶天心的意思。”&1t;/p>
“那叶天心，为什么要帮我们？”听到“公子”如此结论，公上卓烈也是一阵疑惑。想来邀请江湖各派对于鬼门而言有害无利。在卓烈看来，叶天心如此出谋，显然是帮了鬼王的倒忙。&1t;/p>
“她怎会帮我们？请帖一出，各门派原本已经磨亮了刀剑欲上鬼门讨债。现在，看到这封请帖自然也要收走三分杀意，你可见过有人带着刀剑赴宴的么？”公上信一脸平静，似乎并没有费去多少的心思，就将叶天心邀请众派的本意，说了个大概。&1t;/p>
“那到时候，秦贼就可以有时间解释了？”公上卓烈问得“公子”一言，心中猛然一慌，瞪起眼睛，大声喝道。&1t;/p>
“解释的时间未必会有，但是气氛会平和许多，秦不解释，叶也会有办法将事情说道清楚。”公上信语气虽然平淡，但足以掷醒一旁的卓烈。&1t;/p>
公上卓烈闻后大惊，喝道“那我们怎么办？！我这就去着人追上那些信部的使者，逐一杀之！！不行！我要亲自上阵，我带人去杀！”说罢，公上卓烈便微微一跺脚，转身欲将离去。&1t;/p>
“你杀了使者，秦摄渊依然可以着人带兵送贴，我们手下的这十余名死侍，再加上那些重金招募的刺客，可敌多少兵马？再若到时，有人被那擒贼活捉，你我又当如何？”公上信话声冷漠，淡淡一问，他挺了挺身姿，半睁着眼睛，侧身一动看着身前的男人。话语之间，仿佛将自己，逼死在了，绝境之地，毫无还击的余力。&1t;/p>
“怎么办？就等他们破我们的离间计？”公上卓烈此时，已是大乱方寸，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费的，招募下属，练就绝世的刀法，都好似是无功之举。&1t;/p>
“这本来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挑唆各大门派群攻鬼门，本来就灭不了他们。”公上信慢慢走到卓烈身前，双目泛着一道金晕开口道“接下来，才是我公上一族，真正反击的时候，我要下的局，才刚刚开始。”&1t;/p>
公上信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凑到了公上卓烈的耳边若有所言，只见卓烈听着公上信的话中“局”，慢慢露出了惊讶之色，转而又是惊愕，惶恐，大喜。&1t;/p>
“神了！！”公上信将话说完，便收身归位。卓烈一脸喜色，相比之前一脸忧急，如若重生。他甚至已经看到了鬼门覆灭，鬼王阵亡的“风景”，瞪着眼睛一脸的欣喜。&1t;/p>
“下去吧。我贴耳所道之事，你就照着如此，做好准备，三月之后....”顺着话语，公上信那双眸中的金晕渐渐化作一道赤炎般的红灵“我要将秦摄渊，打入绝境。”&1t;/p>
卓烈越听越喜，退后行礼，一声“领命！”转身离去。&1t;/p>
公上信站在鬼剑营的烽火台上，看着远处淮安城的方向，心中暗自道‘父亲，你很快就会知道，信儿没有错！这天下，终将是我公上一族的！待我江山得立，我便会将弟弟接来，共享荣华权贵！父亲，你的死是值得的！你的死必将换来公上一族更胜的繁荣！’&1t;/p>
... ...&1t;/p>
花谷之中风吹，蝶舞。草庐飘香，哀矣。施圣德与瘫伯，辞世第七日。三个穿着花谷门服的郎中，此时站在花谷长生殿的祠堂之内，祭奠自己的“恩师”。就在方才，三人听闻谷内，来了一个鬼门的信使。他们祭奠之礼行毕，便急忙向着王进常所处，长生大殿而去。&1t;/p>
花谷长生殿，形如宝塔，塔下祠院数座。宝塔共十七层，高三十七丈，第十七层为一处药室。虽是药室，但其中却只放着一颗丹药—“不死金丹”。它正如一个得道的高人，静静的处在药室正中的奉台之上。如此孤傲，却也似有仙风。&1t;/p>
“王师叔。”&1t;/p>
欧正阳踏入长生殿的末层大堂。大堂并不富丽，简约而朴素，四周贡台之上，屹立着先辈们的雕像，身姿各异，仪态百般。贡台之前排列有序的烛灯，隐隐燃烧。王进常面对着欧正阳，看着草庐三人各自踏入堂中，便叹了一口气，锁眉之间露出一丝忧愁。&1t;/p>
“这是，鬼门的邀函，鬼王之子秦聂。三月之后，便要行百日礼。”王进常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看贡台一旁的茶桌，上面放着一封书函，静静的躺着。&1t;/p>
三人闻后默不作声，纷纷静待谷主的“指示”。唯独铁千魂，一脸恨意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函。咬牙切齿，眉心紧锁，恨不得那桌上的书函，就是鬼门的“走狗”，让他一泄心中之愤。&1t;/p>
“届时，我会与你等一同前往。”看着三人的脸，王进常一声话语，但之前的承诺，医圣还是记得的。只是如今鬼王帖邀约，恐怕其他门派收得请帖，也是如此。静候赴宴之日，不会即刻进攻鬼门，讨要公道。若真是此般，那么王进常先前，向着草庐三个年轻的郎中，所许下的“承诺”，就反而会变成一把尖刀，直指自己的咽喉，一干人等，皆是孤战鬼门，毫无胜算可言。&1t;/p>
“等等，你不是说，守孝之后，会带上长生殿的四百谷众与我们一起去鬼门，为老家伙报仇的吗？”铁千魂仍旧一脸的恨意，他清晰的记得，那日王进常亲口说着要带上四百谷众去鬼门讨一个说法。如今却听来，似乎是要食言了。&1t;/p>
“老夫近日想来，此事却有蹊跷。哪有刺客自会报家门？杀了那么多人，又告诉别人自己是谁。鬼门这样做，符合情理吗？”王进常一脸严肃，心平而道。他并不是不想将鬼门邀约众派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如果直言，想那性情顽劣的铁千魂定是不惧生死，执意要去“送死”。&1t;/p>
药王草庐的次徒，铁千魂。虽然生性嗜血，刁蛮。但并不是一个傻瓜，他也知道，如今生的一切，看来毫无情理，而就是这份不合情理，让他更是觉得自己的“老家伙”死的不明不白，甚是冤枉。&1t;/p>
“请问，师叔之意？”欧正阳听了谷主的话，也是心生无奈，自知不论如何讨要，也是换不来，那昔日的“承诺”，无奈双手作辑行礼，低头道。&1t;/p>
“三个月之后，你们三人随我一同去赴宴。”王进常道。&1t;/p>
“三个月？！”铁千魂闻声大怒，想来三个月的时间，莫说是尸骨已寒，就是那杀人真凶，恐怕也是早已逃离，天涯海角，无处能寻。&1t;/p>
“王师叔，三个月，是否太过长久？”莫说铁千魂此时心生怒意，就连一旁，向来肃静慢性的蝶雨唤心，此时也是自觉不妥，皱眉细目，开口问道。&1t;/p>
“师叔，三个月之后，已是茶凉事消。此时再去鬼门，还能问到什么罪名？我师，药王施圣德，绝不能白白丧命！正阳以为，此事不可拖沓，如此之久。望师叔三思！”欧正阳的声音越说越大，但与语气之间毫不失礼，却依然保持着“大师兄”往日常有的那股正气。&1t;/p>
王进常听过欧正阳的话，慢慢抬起头，闭上了眼睛。众人看着这花谷的谷主抬静思，也是不便打扰。三人静待片刻，王进常便又复常态，看着三个草庐的弟子，淡淡一道“此贴，于东城江湖各大门派。其中有多少门派畏惧鬼门，要在三月之后才去。又有多少门派，即便门中要人遇袭，却也依然顾忌江湖之礼，静候三月之后，前去赴宴，在听辩解。你等可知？如过你们，现在就要贸然冲上鬼门，讨要说法。而其他门派，却是只有渺渺之数，甚至无人讨伐。你们是打算以少战多，攻上鬼门吗？你们三个人，杀得了鬼门万军之师？还是斩的了，鬼门的八将？”&1t;/p>
“师叔！我欧正阳与两位师弟，皆胜不过鬼门之师，更赢不了其门下八将！此去鬼门皆只为讨要说法，绝不是为师傅报仇。一切只待我三人回谷与师叔商量之后，再作打算。还请师叔准许！”欧正阳单膝跪地深行一礼，诚心言道。&1t;/p>
只见正阳话声刚落，蝶雨唤心便也紧跟其后跪地行礼，他懂得大师兄的意思，更同意他的说法。此行鬼门，只为说法，不为复仇，更不会多起事端，惹得腥风狂撩。&1t;/p>
“千魂~！”欧正阳一声轻斥，将那一脸不甘迟迟不跪的师弟，一声压道。铁千魂闻声便慢慢跪于地上，他并不是害怕欧正阳，只是他知道想要现在出谷直去鬼门，就只有许诺此行不战，跪求王进常。而铁千魂自己，也是至今从未向任何人跪过，那深藏在心中的那一份倔强，那一股劲道，使得千魂的双腿一时僵硬，迟迟不跪。&1t;/p>
王进常看着身前三个年轻的草庐弟子，长叹一气。他知道现在同意这三人离开，对于他们和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否决，草庐所在之地就位于花谷的入口，三人莫说是天黑，哪怕是在青天白日一样可以扬长而去，直奔鬼门。到时自己还要落得个管束不制的“无用”之名，实在也是得不偿失。&1t;/p>
“欧正阳，你乃草庐徒。铁千魂莽撞，你可管得？”王进常故作严厉，挥袖开口，皱眉问道。&1t;/p>
“可以！”&1t;/p>
“你管得了铁千魂？！”&1t;/p>
“可以！”&1t;/p>
“千魂性情顽劣好斗，唤心不懂武功只知化气御毒。而江湖人心险恶，舌箭刀心。若铁千魂闯下祸端，那唤心遭遇凶险，你又当如何？”&1t;/p>
“正阳愿以死谢罪。”&1t;/p>
“不用尔死！我另有严惩！”&1t;/p>
“师叔？！”&1t;/p>
王进常知道，欧正阳口中的“以死谢罪”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当然，欧正阳也知道眼前的这个花谷之主，也不会杀了自己，这个草庐唯一的《医经》传人。此刻，唯有未知的惩罚，看不见的风险，才是唯一能让这个名为欧正阳的弟子，最为心忌的。其实王进常也根本就没有处罚他的办法，这只是口舌之间的一出“空城计”罢了。&1t;/p>
听到王进常的话，欧正阳知道，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借着这轻轻的一跪，离开花谷直进鬼门，为恩师讨一个说法，要一个公道。&1t;/p>
众人全身紧绷的跪着，不敢出一记声响，只想听得王进常的一句许可，就如此三人一跪便是将近小半个时辰。而王进常也足足看着他们，跪了这小半个时辰。&1t;/p>
王进常看着三人如此“屏诚”，细想师弟之死也是莫大之冤。他慢慢挥起长袖，突然一个转身离去，抬起脚步悠悠而去。&1t;/p>
“你们离开谷之前，把草庐打扫干净，你等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派弟子驻守草庐。”&1t;/p>
三人闻声，纷纷松下紧皱的眉头看向王进常的背影。此时此刻这个曾经与“药王草庐”向来不合的老者，他的背影却格外的像一个人，而这个人也将永远的留在三人的心里，药王—“施圣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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