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选择
这是一个难安的夜晚。也是鬼门一众四人，来到煌都的第一个夜晚。这个夜晚，弥漫着白色的恐怖。&1t;/p>
煌都城内的一处将军府邸，此时正隐约透着萤火的微光，一闪一明，似若幽宅。&1t;/p>
叶天心带着铁千魂，匆匆道别白冷滨，便跟随谢禁及其座下三百精兵，一同行至吴松岩的将军府外，十里处。就从远处看来，只觉府上灯火忽明忽暗，却也不曾听见，所谓的“惨叫”。&1t;/p>
“报~禀将军，吴府之内，灯火忽明。墙外只闻野兽低泣之声，不曾听到惨叫。”一个士卒行着军礼，看着身前的曹家座将，大声报来。&1t;/p>
“好，准备入府调查，众卒收起兵刃，不可乱伤吴家士卒。”谢禁听得士卒报备，便是一道军令，开下口来。&1t;/p>
“慢！”&1t;/p>
只听此刻，天心闻声一喝，叫停谢禁，直至将军身前，行礼鞠躬，开口言道。&1t;/p>
“将军三思！！”&1t;/p>
“如何三思？”&1t;/p>
“天心虽未见过福生钱庄大火现场，但此情此景，与天心所闻，钱庄大火尤为相似！一样的宁静，一样的诡异！这位是花谷，药王草庐的门生。他看过钱庄火灾，所留下的怪尸，可以肯定那怪尸，就是蛊毒！如果此刻，吴府之内，也有蛊物存在！我军此时入门，实乃危险之举！！”&1t;/p>
谢禁，军部曹家，曹总领的座将。此人，一头黑长髻，面容干练精瘦，但身材却是筋壮。他也是军部曹家总领的得意门生，行军打仗，尤为注重兵法，为人行事甚是谨慎。其中，谢禁的步卒，是国廷军部之中，训练最为严格的部队之一。故而，也有曹家第一步卒之称。&1t;/p>
“统帅，不如我们先去敲开，吴府的大门？看看其中是否异样？”一个副将闻得士卒报备，再听天心言辞，似乎毫不在意，双手一辑，窃语一道。&1t;/p>
“不可妄动！此女说的，不无道理。传令下去，继续观察。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轻易行事。钱庄火灾一案的惨剧，不可以再生。赵飞云的例子，摆在眼前。全军覆没，连得自己，也是面目全非。实乃，国军之辱。”谢禁冷视副将，平声一道，轻瞟一目。&1t;/p>
叶天心和铁千魂此时，正站在谢禁身旁。天心知道，现在不可以轻易多言，点到即止，方能保得自身安危。&1t;/p>
“叶军师，让老子进去看看如何？”铁千魂低声窃语，似乎又是蠢蠢欲动。&1t;/p>
“铁师傅，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天心闻声，也是低声一道，生怕身旁，哪怕士卒所闻，也是一件极为不妙的事。&1t;/p>
“叶军师你看，吴府之内灯火时明时暗。间隙之隔，就像是有人点灯吹灭，吹灭又点。”铁千魂淡淡一道，眼神之中却是一副少见的认真。&1t;/p>
“嗯，的确是有人不停的点灯，看来好生诡异。”天心听到千魂如此言语，也是认同，但这来自鬼门的天狐却始终不明，各种原由。&1t;/p>
“俘尸蛊，会让患者，在蛊毒作之后，模仿身前所做之为。”千魂道。&1t;/p>
“你的意思是，吴府真的闹蛊？我方才只是谨言，并不确定。”&1t;/p>
叶天心看着铁千魂，而此时这个郎中，皱眉咬牙的表情，显然已经给了这天狐，最明确的答复。&1t;/p>
其实，自从天心离开吴府以来，他一直想不明白，戏子为什么要吴松岩，布下如此兵阵。现在看来，其实兵阵可能仅仅不过只是那白面的障眼法。那疯人真正想要的，是布阵必须的士卒。如今，吴府上下拥兵足足一千有余，如果真是蛊灾，那么这一千个，受过军部严格训练的蛊卒，很可能会让整个煌都损失惨重，甚至城毁人亡。&1t;/p>
“但是，俘尸蛊作，需要至少七日。我们刚才入到吴府，门口的士卒，并没有中蛊的症状。所以，这很可能是与洛城之乱一样的蛊毒，烈尸蛊。”铁千魂看着远处的吴府之灯，淡淡一道，双手却已是握拳。&1t;/p>
“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治理这蛊灾？绝不可让他们入城！”&1t;/p>
“火攻，唯有火攻！此蛊传播极快，若是活人进去，就算你万人之军，恐怕也是于事无补。”&1t;/p>
“那么，焚烧吴府之前，我们需要注意什么？”&1t;/p>
“不要惊动这些魍魉，他们很敏感！翻墙破门，并不是什么难事！唯有遇火，才能迅剿灭！”&1t;/p>
叶天心听着千魂的建议，便已知事不可延，他急忙转身朝向身旁的曹家座将。刚要开口，却只听此时，又来一卒，开口报道。&1t;/p>
“禀将军！吴府大门似有异动，好像有物...”&1t;/p>
“看！吴府大门开了！！”&1t;/p>
“是吴卒！不对！那是什么东西！！”&1t;/p>
“预备！各队列！...”&1t;/p>
“停！！”&1t;/p>
正当众卒混乱之际，只听谢禁一声喝令，单手握拳，置于冠顶。他看着吴府门内，已是乱作一团，吴卒争先恐后，竟将吴府的大门挤的，门碎框裂。再看那些冲出门外的吴卒士兵，满脸水泡，单手握戟，展体屈伸，手舞足蹈。&1t;/p>
“各队列~摆好阵势，准备御敌！！”&1t;/p>
谢禁一声高喝，只见其挥起手中“将旗”。众卒见情，也是碎步一行，列与将军之前，横置一排。他们动作整齐，抽起背上的大盾，如大浪一拍，从左至右，蹲下身姿，撑于大盾之后。&1t;/p>
吴府所处之地，乃是煌都最东之处，门前仅有一条大道，通往煌都正街。谢禁命下众卒，布下一道盾阵，守于吴府之外数里之地。他知道，绝对不能让这些“东西”，闯入煌都城内，一旦入城，后果绝非不堪设想，而是一件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1t;/p>
“盾列！推！”&1t;/p>
谢禁一声号令，只见一排盾阵，碎步半蹲，向前推进，朝着吴府而去。&1t;/p>
叶天心环身四顾，只觉身旁已是一卒未留。那原先由谢禁带来的三百步卒，此时已是都化作盾兵，列于阵前，虽是准备抵御，那袭来的魍魉。&1t;/p>
“举兵！”&1t;/p>
谢禁号令又起，盾阵之间，可见士卒一片齐然，举起短戟，刺出盾间之隙，一旦敌军突入，便可直接刺杀。&1t;/p>
“来了！来了！！他们要来了吗？！”&1t;/p>
“你们就是死！也要守住这条路！即便不为了国，也要为了煌都城内的家人！！听到了吗！”&1t;/p>
“是！！”&1t;/p>
天心此时，无计可施。她对于蛊毒虽然稍有研究，但真正应对却是从未有过的事。现在，这个出自鬼门的天狐，唯一可以寄托的就只有身前的三百步卒，和那花谷的郎中，铁千魂。&1t;/p>
“呃...啊~！！！！”&1t;/p>
吴府门前，此时已是集结“吴卒”五百上下，然而他们的“战友”，依然还在增加。他们时而翻墙而跃，时而从门内踏出。东张西望，却也暂无进攻之意。&1t;/p>
“守住！等曹总领的援军！守住！！”&1t;/p>
“领命！！”&1t;/p>
谢禁不断鼓舞士卒，心中却也是冷凝不减。此刻，他不禁佩服起了，火场脱身的赵飞云。然而，也是不断激励着自己。&1t;/p>
‘赵飞云能够做到的，我也可以！！’&1t;/p>
“嘭~嘭~嘭~”&1t;/p>
就在众人，屏气待战之时。只听吴府门前忽然传起一个重若巨象的步声。顺声而望，却见一个身材肥胖，高若一丈的“巨 物”翻过吴府高墙，踏足而来。巨 物满身肥膘，猪人身，面上只有一目，满脸唇齿，数十不尽。它手握一柄巨铁屠刀，留着满身怪异的脓汁，落在吴府高墙之下，正门一旁。&1t;/p>
谢禁见那“妖物”，顿时咬牙切齿，而此时吴府门前已是“鬼卒”八百有余。然而，却还是没有进攻的迹象。&1t;/p>
“他们在等什么？！”&1t;/p>
将军此时，也是思绪混乱。他知道，手中单单三百士卒绝不可冲锋，但身前的“敌人”越来越多，如此下去，恐怕被这些“魍魉”大军，冲破盾阵，也不过只是瞬间之事。&1t;/p>
叶天心看着那些“鬼卒”，似乎站的零散，但细细一探却现，这些身中蛊毒的吴卒，实则是在...布阵。见得此景，天心猛然一喝，惊得谢禁，大惊失色。&1t;/p>
“他们懂兵法！&1t;/p>
“什么？！”&1t;/p>
谢禁惊讶之余，再看身前近千“鬼卒”。此时，已是布下一道“箭形”兵阵，此阵专突盾列守阵，只攻盾阵之心，一旦破阵，便是血染三军。&1t;/p>
“将军，请交给天心指挥！！”天心此时，毫不迟疑，即刻跪地抱拳，如沙场悍将，请命出战。&1t;/p>
“你以为，我国军，是你鬼门的野兵吗？！”谢禁闻声大怒，一声呵斥。&1t;/p>
“将军！来不及了！！”天心此时，面目狰狞，她的心从来没有跳的那么快。此时此刻，生死不在一线，已是近在眼前。&1t;/p>
“切！”&1t;/p>
就在天心跪地请命，遭拒之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已是坐在谢禁坐骑之后，一柄冰冷的镰刀，穿过将军的侧，架在了他的脖子上。&1t;/p>
“你小子最好听叶军师的，不然我们都要死！！”铁千魂目射冷光，一阵杀意，如背风凉刃，直刺谢禁后身。&1t;/p>
此刻，将军咬牙恨目，却也是无奈。他从腰间，抽出一面“将旗”，握在手中。天心见状，即刻起身，夺过“将旗”，便是猛举过头，高声一喝。&1t;/p>
“兵阵，莲花！以我军，守将为心！！列！列！！列！！！”&1t;/p>
众卒闻得女子之声，顿然回一望。他们顾不得身后生了什么，只要“将旗”在谁的手上，他们便只听那人之命。而天心口中所言之阵，也要比现在的盾阵，要来的可靠。&1t;/p>
谢禁看着足下的三百兵甲，闻得天心号令。顿时，如溪水之流，环绕周身。三百士卒，此刻如同池中莲花之瓣，将天心三人，围在“莲花”之心，足足五层有余。&1t;/p>
“变阵！盾，侧置！戟，横置！内外反侧，转！！转！！！”&1t;/p>
天心见得兵阵初成，便又是大声一喝。再看众卒，已将身前巨盾，搭于侧身，朝向兵阵之外，根根战戟，露于盾隙之外。他们碎步而起，绕着阵心三人，便是悠悠而转。如此一来，即便外敌冲阵，也无弱点可寻。要破阵，唯有猛攻。&1t;/p>
铁千魂看着周身步卒，将自己紧紧围绕，阵型流动，好似海中旋涡，看来滴水不漏。但是，仔细想来，鬼卒数量近千，如此三百余卒想要挡下，也是不易。莫说这些鬼卒懂得兵法布阵，即便硬闯，靠着蛮力，也可以破阵。&1t;/p>
“马屁精！你在哪？！”千魂咬牙切齿，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自己师兄，更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欧正阳的“陪伴”。然而，这来自花谷的狂野郎中，实在不是一个怯懦的人。此时此刻，铁千魂已然望向了众鬼之中，那一身肥肉的巨 物。&1t;/p>
“啊~呃~杀~啊！！”&1t;/p>
突然，只听那面如猪鬼的“巨 物”，举起手中屠刀，一声大喝。其足下众鬼，顿然嘶声乱叫，一片嘈杂。他们没有举起手中的兵刃，仅仅手舞足蹈，便是搭着一个勉强成型的“箭形兵阵”冲杀而来。&1t;/p>
“御敌！！意退者~斩！！”&1t;/p>
谢禁见鬼兵冲杀，猛然抽出腰间宝剑，一声大喝，如若战鼓齐鸣。身前“莲阵”众卒，纷纷大喝一应，气势之强，丝毫不惧，千卒鬼兵，突袭而来。&1t;/p>
... ...&1t;/p>
“赵总领！！”&1t;/p>
此时此刻，军部赵府之内，闯入了一个身披黑甲的士卒，从其腰间的玉令来看，此卒乃是曹家的兵甲。&1t;/p>
赵飞兰此时，正处家中大院，坐在军骑之上。本想，即刻赶往国宫，面见国主。但未料，还没出门，却已经被那曹卒拦截。&1t;/p>
“何事！！”总领见得曹卒，即刻锁眉一问。对于赵飞兰而言，此刻她没有任何的空闲，去听任何的事情。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敢去国宫，在国主入寝之前，将国主的安危，确认的一清二楚。然而，曹家与赵家都属国廷军部的总领，如此深夜，若无急事也不会，派卒来探，故而唯有一听，才可安心离去。&1t;/p>
“禀，赵总领！我家曹领，方才收到城安军部...”&1t;/p>
“直接说事！！”&1t;/p>
“吴府蛊灾！望赵家出兵，共同镇压！！”&1t;/p>
赵飞兰听到曹卒如此一言，顿时只觉五雷轰顶。国宫之中，国主安危未定，未想这煌都之内，吴府重兵之地，也闹起了蛊灾。对于飞兰而言，即便她再过精炼，也是一件焦头烂额的事，或者说“玉石俱焚”。&1t;/p>
飞兰闻得曹卒之声，即刻下马，直奔赵府死牢而去。气势之凶，如同猛虎护子。总领踏入死牢，直奔戏子所处刑房。&1t;/p>
“嘭~”&1t;/p>
飞兰一脚踏开刑房大门，可见戏子此时，位于刑具之上，手脚绑实，却也一脸阴笑。&1t;/p>
“说！蛊毒如何化解！！”飞兰猛掐白面脖颈，恶声一道，恨其骨肉。&1t;/p>
“哈哈哈，蛊毒如何化解？小人怎么会知道啊，赵总领。”戏子依然嬉笑，话声听来，逍遥自在，好似飞鸟入空，无拘无束。&1t;/p>
“你！想要什么？毁了煌都对你有什么好处？！”&1t;/p>
“我？我不想要什么，倒是总领想要什么？”&1t;/p>
“戏子，如果我认输，你肯罢手吗？！”&1t;/p>
“啊？赵飞兰，向我认输？哈哈哈！！”&1t;/p>
戏子问得飞兰退怯之语，顿时大笑。笑声环绕死牢，久久不散。然而，这个对于世俗，早就满心怨恨的疯人，从来都不会在乎，谁的“认输”。他要的，是一个和自己，同样悲惨的“世界”。&1t;/p>
“赵总领，吴府蛊毒爆，那些中蛊的可都是军训严格的国军！你不派兵支援，煌都的百姓，就要倒霉啦~哈哈哈。”&1t;/p>
“我已经派兵，增援曹家！！”&1t;/p>
“不可能，你撒谎~哈哈哈。”&1t;/p>
“什么意思？！”&1t;/p>
“你赵家的座将，大多不在煌都，守于东城各地。煌都之中，可供调遣的座将，就只有三人。现在，这三个人，恐怕都已被鬼门的贼将，打的体残难动。你要是派兵增援了曹家，就只能亲自上阵指挥，又怎能在此，与我聊天？哈哈哈。”&1t;/p>
戏子话声一毕，飞兰顿然恍悟。原来，先前以飞云为条件，要其斩杀鬼门三人，并非是要那三个鬼将的人头。白面真正的目的，是要赵府当下，无人可用。赵飞兰，此时只觉头昏脑涨，甚至连站稳身子，都显得格外吃力。&1t;/p>
“赵总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支援曹家，保住煌都百姓，然后看着东城的国主，今夜驾崩。二，亲临煌都，救下国主之命，然后看着煌都城内，一片狼藉，生灵涂炭。呼~好刺激啊，哈哈哈哈！！”&1t;/p>
“我...我东城不止有我赵曹两家军统！！”&1t;/p>
“是啊，但是知道国主身中细毒的人只有你。知道，吴家蛊灾后果的人，也只有你。哦~还有曹家，对吗？哈哈哈~有谁会想到，东城之君，一国之主，此时已是中毒之身，危在旦夕。而又有谁！会想到，区区吴府一千蛊卒，竟能剿灭曹家城中，三万军？哈哈哈哈~而这三万军，也会变成患蛊的魍魉~很快，煌都就会和洛城一样~噗！的一下，没了~哈哈哈。”&1t;/p>
“戏子，你到底要什么！！这些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1t;/p>
“我只是想要看戏，我能还要什么？呵呵呵。”&1t;/p>
“... ...”&1t;/p>
“总领~总领~不好了总领！！”&1t;/p>
飞兰闻得戏子之言，已然心生颓废。而此刻，一个赵家的士卒，却是一路急报。当然，对于飞兰而言，现在任何急报，都已经变得“无所谓”。因为，她麻木了。&1t;/p>
“总领，花谷的欧正阳，刚才一人一骑，朝着大国宫的方向，去了！！”&1t;/p>
“如此深夜，即便高官引荐，他也未必能见到国主。”&1t;/p>
飞兰闻得士卒一语，心中甚是关切。她知道，这个来自花谷，一身正气的郎中，正在为自己解忧。总领看着士卒片刻之余，猛然惊道。&1t;/p>
“欧正阳！！想硬闯，大国宫？！”&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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