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辱及亡母
“夫人说的是，家姐一贯细心周全，在镇南王府上到父王老夫人，下到仆役仆妇，几乎没有几个不对家姐赞赏有加的。”&1t;/p>
玄嵋点头，笑着赞同道，却只是将她说玄苒好的话，提出来单独夸赞一番，其他的根本就当作没有听见，直接忽略了去。&1t;/p>
岭南巡抚夫人跟着外子向来在任上，每年回京的时候并不长，因此并不是京中那些子养尊处优的寻常夫人，外头什么刁钻之人没有见过，论理说应当是个处变不惊了的，这下子却还是险些被玄嵋给起了个倒仰。&1t;/p>
这丫头片子，是在跟她玩心眼，兜圈子？&1t;/p>
岭南巡抚夫人整了整脸色，方才被武安侯府的夫人噎了一下也就罢了，对方毕竟是侯门世家，她在对方手中吃个亏，倒也不算丢人，可什么时候，一个半个的丫头子，都能随便给她颜色瞧了？&1t;/p>
在场之人不少，她若是不让玄家二小姐当众颜面无存的给她道了歉，回头回去了，还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想着，就愈有心要针对教训了她。&1t;/p>
“我瞧着也应当如此呢，王爷老夫人可真是教导有方，只是不知为何，二姑娘看着跟大姑娘却很有些不一样，不同于大姑娘的灵慧端方。”她既然装傻，只提夸玄大小姐的话，那自个儿便顺着说就是。&1t;/p>
这是逼着自己承认她处处不如姐姐呢。&1t;/p>
玄嵋暗自凉凉一笑，若不是经历过了前世，她巴不得自家姐姐是个八面玲珑的利落人，才能从这弱肉强食的世上好生生的活下去，这会子出于小女儿心气，估计也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1t;/p>
可想归想，她虽不在意，但这位巡抚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众目睽睽借此挑事，就不怪她不识大体了，非得追究给她看。&1t;/p>
“我姐姐是好，但夫人的话在晚辈听着，却有些不合常理呢。”&1t;/p>
“哦？你又有什么高见，愿闻其详？”&1t;/p>
巡抚夫人听她终于忍不住了，几乎要笑出声来，极力克制了自己，给玄嵋下套。&1t;/p>
“晚辈年纪轻，在几位夫人面前，怎能说是高见呢，不过是一点点拙见而已。”&1t;/p>
玄嵋滴水不漏的说了，才又露出些少女天真好奇的模样来，疑惑道：“我常听父王说，古语有云‘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这神圣之物都尚且如此，何谈我和家姐两个小小的凡客了？”&1t;/p>
巡抚夫人一愣，在场留了下来的其他夫人，也多是心中微惊。&1t;/p>
镇南王府没有女主子一事，已经过去了数年，府中老夫人又不喜交际，哪里还有那么多念着旧情的夫人，留下来的这几位，分明对王府另有所图，要多余那所谓世交一类的情分。&1t;/p>
因此方才玄嵋被针对，还真未有几个人站出来维护她，心中只当作玄嵋是个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又想着孩子不懂事，可不是应当被教训两句的。&1t;/p>
此时听玄嵋说出这‘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的话来，便不觉得会是她能记起来，用来反驳巡抚夫人的，只先入为主的猜测着，是镇南王早做提点了几句，用来给她们回话的。&1t;/p>
莫不是……是镇南王早早的就在诸位皇子之间，有了什么偏好？&1t;/p>
玄嵋一席话，故意说的模糊，见在座除了玄苒，均是有些陷入了沉思，心中一讽。&1t;/p>
大树底下好乘凉，她故意拖着父王的大旗卖弄玄虚，也好吓住别人，不要随便的跳出来掺和，能让她一心一意的跟这巡抚夫人过过招。&1t;/p>
“夫人说晚辈说的可对？”玄嵋笑问。&1t;/p>
“你，你这是偷换概……误会了我的意思。”巡抚夫人脸色一青，却仿佛此时方记起，面前的小人再不济，也是镇南王的嫡女一事，口气缓和了些。&1t;/p>
“你年纪小，不如大姑娘也是常事，不然岂不是让大姑娘比你虚长了这么几年？”&1t;/p>
她陡然换了口风，语气里多了些子假惺惺的怜惜，“先王妃英年早逝，两位姑娘也是可怜之人，平日里想必自然是少了些教导爱护的，尤其玄二小姐，因此有些不懂的错处也情有可原，我是想身为长辈，帮着先镇南王妃教诲你几句而已，何必抗拒呢？”&1t;/p>
玄嵋本没怎么将她当作一回事，可谁知这人，居然敢将逝去的母妃牵扯出来，不仅说她不受约束，话里话外还连带着有些母妃管教不足的意思！&1t;/p>
玄嵋脸色骤然间，便冷至了冰点，巡抚夫人居然还做出苦口婆心的模样，继续隐约的讽刺：“话说回来，这府中是万万不能没有女主子在的，不然啊，不说旁的，单是这留下的膝下儿女，又怎么能过的如意呢？”&1t;/p>
“夫人这是在妄图指点镇南王府的家事了？”玄嵋忽然冷不丁的开了口。&1t;/p>
“什，什么？”&1t;/p>
玄嵋怒火中烧，再看着对方算得上端正贤惠的脸，只觉得面脸横肉恶从心生，偏咬了牙将怒意压在身子里，半点不外漏。&1t;/p>
脸上还带了笑模样，“夫人既然如此贤惠，还得闲的能将手伸到别家里，替早亡的母妃管教我，不如等下子父王回来了，我替夫人询问两句，看看夫人来替王府做主这事，在父王那里能不能行？”&1t;/p>
“你在说什么，我可没想过要……”巡抚夫人对上玄嵋的双眸，心头忽地一跳，浑身别扭的摆手。&1t;/p>
“不必担心，夫人精于此道，父王自是知道知人善用的道理的，兴许王府用的好了，还能向满京城中其他府上举荐一番，看看谁家缺了，就劳夫人辛苦些顶上。”&1t;/p>
玄嵋抿唇笑着说：“怪不得晚辈早有所闻，岭南巡抚的夫人是个闻名百里的贤惠热心呢。”&1t;/p>
巡抚夫人手足无措的听玄嵋彻底说了完停下，几乎要面白如纸，气得身子颤，几乎要坐不住了。&1t;/p>
她这是在说什么？她可明白自己说了什么？&1t;/p>
玄家这二小姐，小小的年纪，怎么三言两语能说出如何恶毒的法子，这是将她贬低成什么下九流的行当了！辗转经手百家，比那管家婆子还不如似的！&1t;/p>
她气得胸口不住的起伏，头脑昏沉沉的，又知道自己所想的，对方一个深闺里长大的半大孩子，自然是接触不到闻所未闻，且她一个贵夫人也怕说起这些，显得掉价。&1t;/p>
就更是心恨，玄嵋的刁钻蛮横，竟是一丁点子错处，都不容许别人说得的；不然一被说了，就要当即十倍百倍的羞辱回去！&1t;/p>
“你将我做成什么人了！”巡抚夫人有些气急败坏，极力的压抑着，不让自己同玄嵋个半大孩子针锋相对，显得太出丑。&1t;/p>
“阿嵋！”&1t;/p>
自玄嵋忽然现身，玄苒在厅上坐着就听得有些一阵愣，回过神来就是自家幺妹，口齿利落的反驳岭南巡抚家的夫人了。&1t;/p>
她瞧见巡抚夫人气得一阵气喘，心下有些解恨之余，又觉得玄嵋实在太过了头些，气匆匆的起身过来，反手一拎玄嵋，将她给推到了自己身后。&1t;/p>
气急的怪道：“你又口无遮拦了，快些给巡抚夫人赔礼道歉！”&1t;/p>
“……是。”&1t;/p>
玄嵋看着虽生气极了，可过来后的头一件事，是将自己护到身后的姐姐，心里头的气情不自禁就消散了个七七八八。&1t;/p>
反正目的也已达成，便极乖巧后怕似的，躲在玄苒身后，微微探出半张精致的小脸来，垂眸赔罪。&1t;/p>
“夫人大人有大量，请您不要怪罪我了，我人微言轻，都是话赶话的胡言乱语了些，夫人就当作是节里放得烟花，转头就消散了吧。”&1t;/p>
“不怪你？”&1t;/p>
巡抚夫人听了玄苒的话，又听玄嵋委屈兮兮几乎要泫然欲泣，抬眼一眼姐妹俩的阵势，心想这是给她一个做红脸，一个唱白脸，逼着她吃暗亏呢！&1t;/p>
哪里能受了这气，脱口恨道：“女不教母之过，纵然生在王府又如何，不过是没人管教的野丫头罢了！”&1t;/p>
她话音落下，花厅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少女清脆的嗓音夹杂着一丝怒气，抱不平，“夫人既然年长懂得多，就不该说这无礼之言，应当同玄家两位妹妹赔个礼！”&1t;/p>
巡抚夫人有些心虚，她本嘴上失了控制，说出那话就自知理亏，这会儿被指责了，闻言朝那打抱不平的人看去，见正是未来太子妃的冯四小姐，蠕动了片刻嘴唇，没有说出话来。&1t;/p>
“她们不过是个孩子，加起来还没有你的岁数，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揭人伤疤呢？”吴翰林夫人蹙紧了眉，也是心生不快，她同玄家两个姑娘，多是些爱屋及乌之情，因此方才没如何帮着说话，这下听到提起镇南王妃，就坐不住了。&1t;/p>
这么一来，虽不过两个人指责巡抚夫人，可她心里心虚，就觉得受了千夫所指。&1t;/p>
权当没听见似的起了身，冲着玄嵋冷冷的一睹，撂下一句“先行一步”，就脚下生风的连步出了大花厅去。&1t;/p>
玄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忍着因被那最后一句攻击亡母的话，惹得一阵阵昏沉的头，就要追出去。&1t;/p>
脚下不过挪了半步，却忽然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1t;/p>
“姐姐！”&1t;/p>
玄嵋柔软温暖的小手，紧紧的握着她，双眸中却满是隐忍和阴沉，“现在不是时候。”&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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