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山里的童儿

四年后，天圣历479年，京州仙室山。

        仙室山，传闻乃盘古一根骨头所化，向来被认为是神州五大名山之一，形胜之地，神仙洞府。当然，这些赞誉都是针对于仙室山的前山。

        一道传说是被盘古划分九州之时劈开的裂缝，将仙室山分成了前后两个部分。

        前段风光秀丽、景色宜人，所以成了中土非常著名的游览之所，民众穿梭如织，欣赏着胜似仙境的美景。

        后段形势险峻、人迹难寻，被茫茫森林和连绵的群山所掩盖，就连最有经验的樵夫都很少敢前往后山。除了畏惧那道深不见底的山体裂缝之外，也和当地的传说有关。

        曾有人言，依稀在裂缝的那边看到过青衣小帽的童子，也看到过面容狰狞五颜六色的神怪，更有甚者还有人曾经目睹过凌空飞渡的神仙。

        正因如此，在前山半山腰的小镇上，还特地修建了一座山神爷爷的庙宇，一时间香火不绝，满足着世人对于神仙的向往。

        可是，就在这深山老林渺无人烟的地方，居然有一个小童儿拼命迈动着自己的小短腿，向前奔跑着。

        小童长得是粉嫩可爱，大大的眼睛，又长又黑如同蒲扇的睫毛，高鼻梁小鼻翼，脸上还带着幼儿特有的婴儿肥，因为拼命奔跑的缘故，小家伙脸上红扑扑的，白皙的小脸红白相间，就好似那刚刚成熟的蜜桃，好看极了。

        在小童的身后有一灰一白两条小狗，身长不到一尺，也是胖乎乎，圆乎乎，也迈动着四条小短腿，紧紧跟在小童身后奔跑，仿佛在后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们。

        因为奔跑的缘故，小童头上挽着的双抓髻已经变得松松垮垮。在他的身上，还穿着一身肥大的道袍，这道袍其实是一种礼服，一种参加仪式才会穿的东西，因为有着长长的前襟，所以趋进后退都要万分小心，绝不适合用来奔跑，更何况仙室山后段道路崎岖，更增加了小童奔跑的难度。

        小家伙用自己的两个小胖手，死死抓着衣襟的下摆。小手很胖，和他的脸一样圆乎乎、肉乎乎，若是能够握在手里，那定然是非常舒服的感觉。可现在，这一双小胖手上沾染着五颜六色的颜料，随着他的奔跑，这些颜料沾到衣服上，搞得到处都是。

        眼看着前面就是山门前的九十九级石阶，小家伙面露喜色，虽然已经跑的呼哧带喘，但只要跑回山门，自有救星可以拯救自己。

        于是小家伙停下脚步，将两只因为幼小而无法在石阶上奔跑的小东西一把捞起，左夹一只，右夹一只，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跑上了石阶。

        失去了双手的控制，道袍宽大的下摆自然是掉了下来，再加上小家伙心急火燎，眼瞅着要登上五级石阶后的短平台，一个没留神，道袍就卷进了脚底。脚踩道袍，小童立刻失去了平衡，狠狠扑倒在了台阶上。

        尽管他失去了平衡，小家伙却没忘记手上还搂着两只小狗，摔倒之前，他使劲向前一丢，将两个小东西直接扔上了平台。小狗毫无伤，站在平台上回头看着小童，小童却趴在了石阶上，由于摔倒前是奔跑的姿势，自然而然的，腿部先垫在了身下，和石阶生了亲密的接触。

        可能是摔疼了，小童大大的眼睛里瞬间就溢满了泪水，小嘴一咧就要痛哭失声。就在这时，在远远的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九儿，不要跑，再跑我就把你屁股打成十八瓣。”

        将哭而未哭，小家伙憋得有点难受，但还是先回头看了一眼，在远处的竹林里，已经转出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满面怒容，正向着这个方向快步疾走着。一见那个身影，小家伙大为着急，连哭泣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再次捞起两只小狗，抬起小短腿就上了平台，一口气向上跑去。

        后面再次传来了那个青年的声音：“小九，可是摔着了？不要跑，七师兄肯定不打你。”听着声音，那青年居然和小童的距离近了好多，仿佛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他就前进了十余丈似的。

        小家伙压根不听后面那个青年的话，心急火燎的爬着高大的石阶，没爬几步，在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角白色的下摆，小家伙吃了一惊，顺着下摆抬头一看，顿时大喜过望，红扑扑的小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将两只小狗向地上一丢，然后使劲抓住眼前的下摆，手脚并用，竟然要顺着眼前这人的衣服爬上去。

        站在小家伙面前的，也是一个青年，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儒衫，头一丝不苟的在头顶上束成髻，髻上插着一枚青玉簪。脸型削瘦，棱角分明，浓密的剑眉之下是一双顾盼神飞的桃花眼，这让他原本英武的脸型多出了一丝柔媚，尤其是现在他面带宠溺的微笑看着小家伙，更是让人心生好感，见之忘俗。

        那青年一弯腰，将小家伙径直丢在了空中，这原本是小家伙最喜欢玩的游戏，但是这次他却丝毫不领情，大声叫喊着。青年稳稳接住小家伙，在他的脑袋上轻轻一拍，小家伙抱住来人的脖子，闻着熟悉的味道，终于放声大哭。霎那间，惊天动地的哭声响彻山林，连鸟儿都给惊动了。

        看到怀中的小家伙哭的如此伤心，青年板起面孔，剑眉拧成一团。随后伸手卷起了小家伙的裤腿，现了好大一片淤青，然后又卷起他的衣袖，现小臂上被磕破了二寸多长的伤口，青年眼眉一立，二目如电的看向先前追赶小家伙的那人。

        现小家伙被台阶上那人抱在怀中，追来的那个青年一脸便秘的表情，身形一晃便来到了近前，如同缩地成寸，眨眼之间就跨越之前十数丈的距离。

        看着白衣男子怀中的小家伙将鼻涕眼泪和身上蹭到的泥土颜料都抹在了向来注重仪表的那人身上，不免露出了苦笑，走到白衣男子面前，规规矩矩的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小七见过大师兄。”

        那白衣男子怀抱幼童，无法拱手，只好点头还礼，随后面色严肃的问道：“小九所犯何错，以至如此？”

        离得近了，那自称小七的青年自然看到了小家伙腿上和小臂触目惊心的青紫，苦笑道：“是小七孟浪了，虽然他污损了先代祖师的圣像，但是我当罚则罚，不该戏弄小九，追他至此。”

        那大师兄点了点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说道：“小九，你因何污损先师圣像？”

        小童虽然止住了哭声，还是抽抽噎噎的，他略一挣扎，表示自己要从大师兄身上下来。大师兄放下小九，面色严肃的看着他。

        小童站在地上，小脸因为疼痛皱在一起，和包子一般无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抱拳，先向着大师兄躬身施礼，随后调转方向，向着追他的青年也施了一礼。

        两个青年丝毫没拿这小童当幼儿看待，依着礼数，也向他抱拳拱手的还礼。

        小童语带抽噎，努力控制着说道：“我偷了七师兄的骨头，给小灰和小白吃，七师兄生气了，抢回了骨头，还踢了小灰一脚。我气不过，又打不过他，就用颜料把老爷爷的雕像染了色，因为此旬是七师兄负责清理圣像，小九就是想让他受些惩罚。”听到小童的话，好像是如果能打得过那名青年，就会为了给小狗报这一脚之仇，拔拳相向了。

        听到他的说的话，那名青年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师兄却点了点头，蹲下身来，让自己的目光和小童平齐，柔声说道：“你七师兄精研医道，不让小灰和小白吃骨头自有理由，它们年龄太小，尚且无法啃噬骨头，更何况鸡骨细碎，很容易伤到它们，所以你七师兄并没有做错。”

        停顿一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继续说道：“至于打他，等将来你学成之后，师兄允许你动手。”

        听到大师兄的话，小童眼睛一亮，随后迅变成沮丧，他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两个食指，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向着七师兄深施一礼，委屈的说道：“七师兄对不住，小九错了，小九给你赔罪，将来我打你的时候，一定轻轻的。”由于刚才哭泣的太过剧烈，小家伙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仍然一抽一抽的，而且满脸委屈，圆圆的小脸更加像个受气包。

        虽然如此，但是语气中却充满诚恳，让人一听就知道，小家伙是真心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他说的话却让人感到啼笑皆非，七师兄心中愁苦，大师兄说让小九打自己，那想必这顿打一定是逃不了的，而这顿打什么时候能兑现，却是未知数了。

        看到小童这个样子，七师兄心疼坏了，这小家伙刚刚出生三天就被师傅抱回山门，大家一起看顾着长到现在，虽然只有四岁，平日里心地善良，乖巧懂事，被当做心尖子一样的疼爱着，要是让老头子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摔成这样，别说挨顿打，非弄死自己不可。

        七师兄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家伙，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珠，右手轻轻覆盖在他腿部的伤口上。小童瞪大眼睛看着七师兄的动作，心里已是明白他要做什么，双眼一眨不眨，充满了好奇。

        一阵舒缓温柔的绿光从七师兄掌心亮起，小童只觉得腿上一片清凉，方才的疼痛已经不翼而飞。数息之间，绿光褪去，七师兄拿开手掌，神奇的一幕生了，先前小童青紫一片的腿部居然已经完好如初，重新变回了粉雕玉琢的颜色。

        小童眨巴着眼睛，满面敬佩之色。看到他的表情七师兄露出得意的笑容，拉过他的胳膊如法炮制，眨眼之间，小童手臂上的伤口也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曾有过受伤的痕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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