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林枭盯着那小狗看了半晌,突地开口问道:“这是您小时候养过的狗吧?”

        陶先生诧异的看了林枭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枭笑了,指着画作上的小狗道:“您看,这狗耳朵上缺了一块,如果不是确实有这么一只狗,何必要缺上一块昵?”

        陶先生老怀甚慰,这个外孙女虽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脑子还是够用的,他点了点头,感慨万千:“不错,这是它那个时候为了护住我,和邻居家的黑犬争斗时留下来的。”

        林枭一脸惋惜:“可惜了——”

        陶先生咳了两声,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道:“后来我给那黑犬喂了块巴豆水煮出来的肉——”

        林枭:“……干得好!”

        一老一少对视片刻,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想起客厅的陶太太,又一起住了口,在嘴巴上比了比,心照不宣的窃笑起来。

        陶先生指着这一副炊烟图,感慨的说了起来:“这就是我小时候住的院子,家里连着五间的大瓦房,院子里种了枣树,梨树,养了鸡鸭,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他打开了话匣子,源源不断的说了起来,林枭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问上两句,说着说着,话题就绕到吃上面来了。

        “我们小时候,哪里像是现在,想吃什么去市里转一圈,平时也就吃点青菜,偶尔赶集的时候买上点肉,那个时候可是越肥的肉卖的越好,瘦肉谁都不喜欢要,比肥肉还便宜些呢!”

        林枭抿嘴笑了起来,“那个时候的猪肉也比现在的香啊。”

        陶先生点了点头:“那倒是,那个时候,你曾外祖父还自己养猪呢,一到过年杀猪的时候,就邀了远亲近邻,大家痛痛快快敞开了怀吃,那才过瘾呢。”

        看着陶先生一脸怀念,完全沉浸在了对少年时光的追忆,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时口误,林枭暗自好笑,曾外祖父?那不就等于承认了他自己是他的亲外祖父了。

        “所以啊,平时都是清汤寡水的,难得吃到肉,各个节令就是最喜欢的时候,端午节吃粽子,中秋吃月饼,正月里还有腊八粥——”

        “刚入春,就眼巴巴的看着榆树,等着扯榆钱下来吃,做成菜饼蒸着吃,或者直接剁碎了包饺子,接着就是夏天,用个棍子粘知了,这东西也好吃,一定要把油烧热了炸的脆脆的,一口一个,那个香。”

        “然后到了秋天,到处都是桂花的香气,就该吃桂花糕了——”

        听得林枭口水直流,忍不住问道:“那您最难忘最爱吃的是什么?”

        陶先生声音一顿,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当然是妈妈做的桂花糕了,又香又软,吃在嘴巴里仿佛化掉了一样,真是好吃。”

        林枭默默的记下,爷俩又聊了会,林枭看着时间,做了晚饭,三个人吃了,便往家走去。

        进了家门,林枭看着张大胖,几度欲言又止,张大胖眉毛扬起,放下手里写了一半的毛笔字:“有话就说吧,看你憋得我都难受。”

        林枭讪笑两声,凑近了,捉住了张大胖的袖子,一脸谄媚的问道:“老爹,你会不会做桂花糕啊?”

        张大胖眼神闪烁,盯着林枭看了半晌,吓得林枭以为他看破了什么,不自觉的松了手,正要缩回去的时候,张大胖开了口,语气淡淡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林枭早有托词:“就是上网的时候不知道点开什么网页看到的,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哦——”张大胖拖了长音应了声,怎么听都有种别扭的感觉。

        林枭登时打了退堂鼓,张大胖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怎么,想学?”

        林枭骑虎难下,一咬牙,索性豁了出去,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想学!”

        张大胖站起身,“好,不过我只做一次,学会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枭大喜过望,赶紧跟了上去。

        张大胖从橱柜里翻找出了一个罐子,林枭打开罐盖,立刻,桂花香气扑鼻而来,他眯眼看去,见里面原来都是用蜜腌的桂花花瓣。

        张大胖又舀出了些面粉,揪了了些老面进去,揉好了,用保鲜膜盖上,指着面团道:“等着面吧,不用太多,太多就过于松软了,也可以用糯米粉,那样做出来的桂花糕更粘糯些。”

        林枭赶紧点头,表明自己已经记下了,老爹就是口硬心软,说是只教一次,还不是因为教的够仔细,一次就足够了!

        父女二人候了二十分钟,这也算是林枭第一次学习制作面点,张大胖叫他观察了下面团酵的情况。

        待面团好,张大胖把面团取了出来,放在大面板上,拿出了三尺长的擀面杖,细细的擀起了面皮。

        待整张面皮已经薄如纸张,隐约看的到下面面板的纹路时,张大胖把整张的面皮涂上了一层猪油,折叠起来,再次擀开,再次涂抹猪油,反反复复足有二十余次。

        “你擀的次数越多,最后做出来的糕点就越是香酥,中国传统糕点的原理都差不多,因为面里搀了油,所以口感才会香酥,最典型的就是桃酥。”

        最后,张大胖在叠成了一摞的面上撒了葡萄干和花生芝麻碎,上锅温火蒸了起来。

        屋子里很快被桂花的香气所弥漫,林枭贪婪的吸了一口,“好香啊,桂花的香气真是好闻,可惜咱们这边没有桂花树。”

        张大胖怔怔的看着蒸锅,炉上的明火映在他的脸上,却变的明暗不定,恰如他此时的心情。

        他再也无法待下去,那个人走的时候说,不后悔遇到他,却希望可以再也不要见到,再也不要想起,他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

        张大胖站起了身,背对着林枭,声音低沉的道:“等会时间差不多了你把锅拿下来就好,我先休息了。”

        林枭应了,待张大胖走了,他的眉头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今天的张大胖有点怪怪的。

        随着桂花的香气越浓郁,氤氲的让他仿佛浸泡在花海中时,林枭突然间开了窍,桂花糕既然是外祖父最喜欢的糕点,母亲小时候一定也听外祖父说过。

        连淮扬三道代表菜那么复杂的菜品,张大胖都给他亲娘做了,何况这小小的桂花糕了!

        林枭下意识的伸出手,拿起了菜板上的那一罐桂花蜜,仔细的观察了起来,这桂花看着很新鲜,打开后桂花香气更是浓郁至极,显然不是陈年旧货,应该是去年的桂花。

        张大胖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么一罐桂花蜜,可见家里是常常备着的了,可他又从来没有见张大胖做过。

        只有一个解释,哪怕是妈妈不在了,张大胖依然按照他的习惯准备了桂花蜜。

        林枭心一沉,看来张大胖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忘记妈妈,甚至在希望着有朝一日他重新出现在父女面前。

        如果他知道了妈妈已经再婚——

        林枭不敢再想下去,他慌忙放下手里的桂花蜜,仿佛那是一个烫手山芋。

        桂花糕终于完全蒸熟,林枭打开了锅盖,看着里面赏心悦目的桂花糕,顾不得烫,捞起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吃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离开这么爱他的老爸。

        第二日,林枭鬼鬼祟祟的把那一瓶子桂花蜜装到了背包里,镇定的和张大胖打了招呼后,就往陶家去了。

        幸好家里有这等好物,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去哪里买。

        林枭没有注意,在他出门不久,张大胖也跟在他后面出了门,待他上了公交车,张大胖干脆的伸手打了个出租,一路跟到了陶家所在的小区。

        林枭上了楼,陶太太给他开了门,今天学的是插花,陶太太已经弄了一篮子的鲜花,在红木的方桌上摆弄着,看那造型,是不久前学过的孔雀开屏。

        没等林枭坐下,陶太太指着桌上的鲜花迫不及待的道:“曼曼,你来看,这些能插出什么造型来?”

        林枭大是头疼,恰在此时,陶先生推开了书房的门,故作不知的问道:“曼曼来了么?”

        陶太太诧异的看了陶先生一眼,“来了,正准备学习插花。”

        陶先生立刻板起脸道:“插花有什么学的,无非是那些人家的房间小,没院子,所以折些花来自欺欺人罢了。”

        林枭心道,要遭,外公也太不会说话了,他看了眼陶太太气的煞白的脸,小心翼翼的上前,“您看弄个孔雀开屏怎么样?”

        陶太太怒极反笑,哆嗦着手指指着林枭,气的说不出话来,孔雀开屏是插画的入门造型,也最是简单,说白了,就是五种不同种类颜色的花混搭着插在一起,只要错落有致,间疏得当便大差不差了。

        陶先生一看老妻脸色不对,先一步拉起林枭,爷俩一起缩进了书房,陶先生把耳朵贴在了门后面听了听,林枭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片刻后,传来了砰的一声关门声,陶先生嘿嘿一乐,双手往身后一背,慢悠悠的走到了书桌后坐下:“出门啦!”

        林枭望了望门口,担忧的道:“太太没事吧?”

        陶先生笑着摆了摆手:“能有什么事?顶多去逛街刷爆一两张卡。”

        顿了下,陶先生又补充道:“反正他拿的都是儿子们孝敬的卡,爆了就爆了。”

        林枭默然,忍不住腹诽,外公可真是够坏的。

        既然陶太太没事,林枭也就不再担心,他从背包里掏出那一瓶桂花蜜,献宝一样的送到了陶先生面前:“您看,这是什么!”

        陶先生打开罐子,嗅了嗅,惊喜万分的叫道:“桂花,是桂花,真是香啊,好久没闻到这个味了!”

        说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指,用指尖挑起了一点蜜,送到了嘴边里,嗦了又嗦,一脸幸福,这一刹那,一代国学大师竟做出了类似小儿嘴馋的举动,看的林枭一阵心酸,对于自己坚持学做桂花糕再也不觉得后悔。

        人老了,大抵都是如此吧,思念故土,以及故乡的一切。

        于此同时,一直遥遥盯着楼道口的张大胖看到陶太太怒气冲冲的离去,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暑假以来,林枭白天经常不见人影,又要学习桂花糕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原来,如此。

        他垂下眼帘,无声的转身离去。

        当天晚上,林枭哼着歌回来时,一眼撞到张大胖面无表情的脸,他的眼睛平静却又深不见底,看的林枭一阵心悸,当下便束住了手脚,老老实实的站在张大胖面前,垂下了头。

        张大胖声音轻柔,却仿若霹雳一样炸在了林枭耳边:“在补习班学的怎么样?”

        林枭一塞,吞吞吐吐的道:“还,还好。”

        张大胖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开学后也接着学吧。”

        林枭猛的抬起头,却见张大胖一脸风淡云轻,仿佛真的只是在讨论他的学业。

        马上就要开学了,他正愁如何能继续在陶家的日子,没想到被张大胖主动的提出来了,自然是点着头应承下来。

        张大胖脸一板:“不过学厨可不能丢下了。”

        林枭拼命的点头,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今日已经用一叠桂花糕贿赂了陶先生,在他的极力劝说下,加上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天分,陶太太终于不再勉强他学习那些才艺。

        林枭再无后顾之忧,日子倒是过的舒心起来。

        因还有几日就要开学,林枭便常常的泡在了陶家,这一日,林枭刚一进门,便被陶太太拉到了一旁,“曼曼啊,有一个老友今天回国,我和先生必须去见一见,偏巧今天还有两个客人要来,你在家替我们接待一下吧。”

        林枭自然应了下来,又随口问了句什么客人,陶太太笑了,居然卖起了关子,扬眉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枭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送走了陶家夫妻,他转身拿起了抹布,正好也到了给家具打蜡的日子了,如今他做这些事情也顺手了,陶家夫妻并不因为知道了他是自己的外孙女而免去了这些杂务,双方心照不宣下,反倒成了他孝敬两个长辈的方式。

        林枭刚干到一半,电话便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整个身体一僵,那个号码,他早已经烂熟于心,背了不知道几百遍,却一次也不敢打出去——是他的妈妈!

        接,不接?

        林枭心中天人交战,座机的铃声持续的响起,一声又一声,催命一样,似乎有个魔鬼在他的耳边絮絮低语,接吧,接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么?

        林枭挣扎着伸出手,是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大可以伪装成保姆,听一听他的声音,问一问他的近况。

        这个念头一出,再也无人阻挡,林枭的手终于摸到了话机听筒,恰在此时,铃声一静,林枭说不出的惆怅和失望,同时心中还有一丝庆幸。

        他正要把举到半空的话机放回原处,却耳尖的听到了里面的喂喂声,林枭的身体已经先于他的意识做出了反应,快捷无比的拿起了听筒,放到了耳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紧张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喂,您好,这是陶先生府上。”

        对面女声一静,显然是在回忆了一下,随后再次开了口,语气随和亲切:“您是哪位?上次也是你接的电话吧。”

        林枭眉毛一挑,正常不是该说要找谁了么?从这一句话中,他轻易的看出来了,自己的亲妈抱着和他一样的心思,怕是也想从他口中打探陶家夫妻的近况吧,这样就好说话了。

        他的心绪平静下来,客气而有礼的道:“是的,上次也是我,我是钟点工,每天打扫下卫生,顺便做一顿晚饭。”

        林枭默默的补充着,主要还是为了替您尽孝。

        对面的女声明显有一丝意外,声音中也带了掩盖不住的笑意:“真是难得,你居然能做了这么久——”

        林枭一怔,心道,你也知道自己爹妈难伺候啊!

        不等林枭回答,那女声欢快起来,“太好了,那我们就算认识了哦,以后我会经常打电话找你聊天的,对了,忘了说了,我是陶家的女儿,你叫我陶阿姨就好。”

        林枭的嘴唇哆嗦两下,一只手死死的捉住了话筒,那一句阿姨到底还是没有喊出去,他啪嗒一声挂了电话,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抛夫弃女以后还有这么欢快的语气,仿佛生活在蜜罐中一样!

        片刻后,铃声再次响起,林枭瞪着电话半晌,才缓缓的伸出手去,接了起来,对面的女声已经自作主张的给他找好了理由:“哎,这电话就是有时候接触不好,对了,先生太太身体还好吧?”

        “很好。”林枭快的回了一句,立刻道:“我还要做事,您有什么事情等先生太太回来再说吧!”

        话罢,不等对面回答,林枭果断的挂了电话,想了想,顺手把电话线也拔了,他缓缓的坐到了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脸埋了进去,突然后悔今天接了这么一通电话。

        他再难以自欺欺人,妈妈离开他们是有苦衷的,那样的声音,在经过陶太太那般无情的打击下,还可以如此迅的恢复过来,阳光而欢快,只有生活非常幸福的人才会这样。

        不知道坐了多久,一遍又一遍回响着的高山流水终于把他的精神拉了回来,林枭眨了眨眼,意识到是门铃在响,他勉强站起身体,摇摆着走到了门口,无力的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个异邦少年。

        一个淡淡的金,碧蓝的眼睛,一个色稍深,是偏暗的褐色,眼睛却是一样的湛蓝。

        林枭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个金碧眼的少年,几乎惊呼出声,乔治八世,是少年版的乔治八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声冷哼打断了林枭的胡思乱想,金的少年斜斜的看了他一眼,满脸不爽。

        倒是那个个头稍高的男孩笑了起来,别有用心的看了同伴一眼,伸出手,热情洋溢的自我介绍起来:“你好啊,美女,我是丹尼尔,这是我的表弟乔治。”

        林枭无语的盯着他修长白皙的手,他当然知道他是丹尼尔,他还知道他是一个花花公子,最厉害的时候同时脚踩了八只船!

        不过,这个级花花公子也有让人佩服的地方,为了能够和不同国度的美人无障碍的交流,他专门学习了多门外语,据说,脚踏八只船的时候,那八个美人就是来自不同的国度。

        乔治八世和他相比就要差多了,他只会说英语,以及少数几门语言的几句简单对话,汉语还是在和他熟识后学的,说的结结巴巴,被他笑话了一次后更是再也不肯说。

        幸好林枭英语口语流利,两个人用英语对白也全无障碍。

        林枭思绪万千之际,乔治八世突然插话道:“你和个佣人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林枭一怔,抬头望去,却见乔治八世一脸不耐,他说的十分快,显然是不认为他听得懂。

        佣人?

        林枭下意识的顺着乔治八世的视线看去,刚好看到大咧咧摊在地板上的抹布,和旁边的蜡油,不由一讪。

        丹尼尔看出他的尴尬,及时解围道:“我们是来拜访陶先生的,请问他在家吗?”

        林枭客气的道:“他们外出访客,要晚一点才会回来。”

        丹尼尔点了下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伸手示意:“那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林枭让出了房门的位置,习惯性的拿下了拖鞋,放到了客人们的脚下,乔治八世大咧咧的穿上了,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客厅前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对着丹尼尔道:“丹尼,你来看,陶先生的家具还真是有趣,这个就是红木吧?”

        林枭下意识的向着乔治八世看去,他向来知道,乔治八世除了对美食感兴趣,还对美食所在的国度的历史颇有研究,没想到这么早就开始研究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乔治八世不耐烦的别过脸,对着丹尼尔恼道:“又是一个花痴,真是讨厌!”

        丹尼尔看了眼林枭,玩笑着换了英文:“这小美人长得不错,你不如来一段浪漫的异国之恋。”

        乔治八世撇了撇嘴:“你喜欢,你上好了,我对飞机场没兴趣。”

        丹尼尔无奈的摊开双手:“我也想,可惜了,小美人一直看的是你,瞧瞧,他的视线多么火热,我敢打赌,如果我现在不在,他一准把你吃了。”

        林枭双手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头,他的目光的确非常火热,不过里面燃烧的是熊熊的怒火。

        这两个家伙没礼貌的家伙!

        众所周知,在公共场合,用母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其实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上层贵族自持身份,通常不会做这么跌份的事情。

        明显这两只认准了他是佣人,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暴露了本性!

        飞机场,你妹才是飞机场!

        一股手机火从脚底窜起,直要把他燃成灰烬,因了妈妈的电话正情绪低落的林枭宛如一个爆竹,一点就着。

        乔治八世终于把客厅转了个遍,他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沙上,对着丹尼尔催促道:“丹尼,你快点让这小女佣泡壶茶来,最好再拿点点心,飞机上的东西可真难吃!”

        丹尼尔耸了下肩膀,转过身看着林枭,语气温柔的道:“美丽的小姐,可以请你给我们泡杯茶来吗?”

        顿了下,他两只手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枭:“最好再拿点吃的,我们都饿坏了!”

        如果不是刚才听懂了他们的对话,面对这么个英俊少年的睁大眼睛的可怜又可爱的模样,林枭一定会心软。

        只是,现在——

        林枭故意做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小心的看了一眼丹尼尔又快的低下了头,轻声道:“请稍等。”

        林枭转身进了厨房,顺手关上了厨房的房门,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真是想不到啊,自诩绅士素来温柔的无可挑剔的乔治八世,在年少时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看来青春期不只是眷顾着国内的少年们。

        有仇不报就不是林枭了,何况乔治八世的每一句都戳中他的软肋——佣人,花痴,飞机场!

        林枭冷笑一声,没有什么比了解一个人更好报复他的了。

        乔治八世是地道的英国人,嗜好英伦红茶,对于中国茶却敬谢不敏,如果是明前龙井那种的顶级茶叶,勉强也可以喝上几口,差一点的就接受不了了。

        林枭手脚麻利的动作起来,他记得,前几天陶太太刚给了他几包茶叶,说是放的太久了有些潮了,留着煮茶叶蛋吃,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茶叶有多种分类方法,最基本的按照生熟来分,也就是酵茶和半酵茶,以及生茶。

        常见的茶叶中,绿茶就是生茶,虽然清新爽口,余香绕齿,喝多了却会刺激胃,红茶则是酵茶,冬天喝最好,适合温养。

        但是不论什么茶叶,冲泡都有个准则,泡茶的水绝对不能用开水,否则会破坏掉茶叶中的茶碱,使茶水变的苦涩起来。

        林枭恶狠狠的拧着燃气开关,把火打到了最大,很快,一壶热水被煮沸了,林枭翻找出了一包放了不知道多久,都快碎成渣的茶叶,一股脑的都丢到了茶壶里,茶叶越多,跑出来的茶水也越苦。

        要不怎么一般人喝茶都循序渐进,开始只放很少的一撮茶叶呢,只有经年的老茶壶才会一放就是半杯茶叶。

        拿热水狠狠的一冲,晃了晃茶壶,又打开水龙头,在冷水下冲了半晌,凉茶比热茶还要苦。

        林枭闻着四溢的茶香,却知道手里这一壶茶能苦的人咽不下去。

        糕点么,他看了看炉子上炖着的狮子头,颇有些舍不得,还是拿了一颗出来,一切两半,撒上了满满的一把盐。

        这么咸,不信他们不喝茶!

        林枭找出了大茶盘,把精致的茶具摆了上去,狮子头也放进了小瓷碟里,边上还点缀了几片菱形的黄瓜片,茶香四溢,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甫一端出来,立刻吸引了两名少年的注意力,乔治八世不错眼的看着半颗狮子头,鼻子嗅了嗅,“这是什么,看着很古怪,可是闻着很香。”

        丹尼尔一脸高深莫测的解释着:“似乎是肉馅,和我们上次吃的叫做饺子里的东西很像。”

        乔治八世一脸遗憾:“我还是挺喜欢饺子外面那层面的。”

        饶是林枭一肚子怒气,也被这两个二货逗乐了,他快步的闪回到了厨房,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这次厨房却留了个缝,清晰的听到了客厅里两个异国友人的对话:“还满好吃的,天啊,怎么这么咸,这就是传说中的咸菜吗!”

        “水,给我水!”“这是什么?苦死了!”

        “中国茶,一定是中国茶!这么难喝的东西,中国人真是厉害!”

        透过门缝,听着两个二货的对白,林枭得意的挑了挑眉,现在开始进行计划的第二步骤。

        人无论再爱吃美食,最喜欢的还是家乡的食物,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乔治八世以前就跟他感慨过,他爱中国菜,RB料理,韩国烤肉,可是最喜欢的还是法国菜。

        这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始终保持着良好的下午茶习惯,一定要英式红茶搭配各种小点心。

        当然,也许他只是轻轻的抿一口茶,那种在茶香中氤氲的氛围才是他最喜欢的。

        乔治八世最经常喝的红茶还要兑上些白兰地,把方糖放到调羹里,用白兰地浸泡了,点燃白兰地,燃烧的差不多了后丢入红茶里,林枭觉得他喜欢泡茶的过程重于最后的味道,不然也不会收集了一堆ZIppo打火机。

        他现在手头没有白兰地,当然玩不起这种泡法,甚至连泡英式红茶最好的阿萨姆和锡兰红茶都没有,说起来,他曾经就此嘲笑过乔治八世,英国明明不产茶叶,英国红茶却举世闻名。

        不过他有中国最好的祁门红茶,这玩意,再往前推个一百年,那也是贡品了。

        先找出了一个骨瓷杯,洗茶,泡茶,茶汤红色鲜亮,林枭又往里面挤了些炼乳,搅拌均匀后,一杯简易的英国红茶就泡好了。

        他又把昨天剩下的桂花糕放到微波炉里热了热,当他端着香气扑鼻的桂花糕和英式红茶出来时,丹尼尔和乔治八世的眼睛都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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