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林枭已经听的傻眼，看着沈西城和王浩两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一个一脸淡然，一个神采飞扬，历史，数学，语文的题目从他们嘴里飞出，又迅的被对方给出了答案。
这方寸之地似乎成了双方的战场，看不见刀光剑影，却能感受到凛凛寒光。
渐渐的，双方的问题已经不局限于这三个科目，向着天文地理的方向展而去：“悉尼歌剧院的建造时间？”“沉积岩的形成过程？”
林枭看的眼花缭乱，看着面前的两个帅哥，沈西城从容自若，气定神闲，王浩下巴微扬，骄傲的仿佛太阳，浑身散着无尽的光芒，两个人对撞间，冲撞出了无数火花，看的人目眩神迷。
林枭逐渐麻木，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眼前似乎变成了一个默片电影，两个同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在上演一部绝代双骄的好戏。
突然之间，两个人的薄唇同时闭上，达成了共识，而声音也回到了林枭的世界，他一下回过神来，看着沈西城，呆呆的问道：“什么？”
沈西城瞥了一眼王浩，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许欣赏，淡淡的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他辅导你数学，我辅导你历史和语文。”
林枭木然的脑子开始了旋转，渐渐的回过了味来，看样子两个人的交战互有胜负，沈西城在文科方面更胜一筹，王浩则是理科更有优势。
林枭结结巴巴的道：“那什么时候学习？”
沈西城眉头微皱，没等他开口，王浩已经拿起笔，刷刷的写了个作息表出来，啪的一下拍到了林枭面前，“这是按照你的作息表制定的。”
林枭拿起来一看，早上六点起床，跟着沈西城学习历史和语文，八点半出门去饭店工作，下午九点回来，再跟着王浩学习两个小时。
他看着密密麻麻的时间表，一阵头大，“怎么排的这么紧？”
王浩把笔在掌心转了转，“没办法，某人太笨了。”
沈西城没有说话，但是脸上也流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林枭沉默片刻，斩钉截铁的道：“不是我笨，是你们太变态！”
对，就是变态！丫的两个脑子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个个跟计算机似的，也不知道存了多少东西进去，硬盘保守估计也有一百个g吧。
王浩坐直了身体，沈西城的眼睛也眯了起来，林枭直觉的感到了危险，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那王浩要辅导我到11点，这么晚了，他要住在这里吗？”
“你看你这道风味茄子做的，在油里炸的时间太长，整个茄子都变的塌掉了，吃起来油腻腻，怎么端给客人？”
冯子期一边骂，一边毫不留情的把林枭刚刚出锅的风味茄子倒进了垃圾桶里。
前面两天没有碰到特别棘手的顾客，林枭在冯子期的提点下，总算是满足了一个个客人的要求，而今天，一位客人点名要风味茄子，他的火候就没把握好。
这道风味茄子需要先油炸再挂糖，林枭以前在客归来吃过一次杜先大厨的手艺，那次很是惊艳。
这一次自己做了，才现，关于茄子炸制和挂糖浆的火候，真的很难把握。
冯子期双眼虽然亮的吓人，却深深的凹陷下去，这几天，他看上去越憔悴，仿佛就要灯枯油尽了一般，和之相称的，脾气也日渐火爆。
林枭半点声音不敢出，冯子期依然在厉声训斥着：“还有昨天那道剁椒鱼头，你也能把鱼头给蒸老了！”
“东安子鸡也是，子鸡子鸡，一听就是年头小的童子鸡，你倒是好，直接选了长成的公鸡来做，那个肉那么老，怎么吃？！”
林枭被他训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半点声音不敢出。
冯子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右手食指赤裸裸的指着林枭的鼻子，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你在做菜方面，真是半点天分也没！”
正中靶心！
林枭知道冯子期说的半点没错，他的确没有做菜的天分，当初张大胖就测试过他的五感，一些得到上天宠爱的人，会在嗅觉和味觉比常人更敏感，这样的人做厨师或者美食家，都是得天独厚的。
所以张大胖才会反复捶打着他的基础，让他刀工就练了一年，又用了一年的时间练习豆腐和土豆，他两年时间，学会做的，仅仅是十几个家常菜。
而他学会的每一道菜，都是走了一条最笨的路，无他，熟能生巧罢了。
林枭扬起头，双眸闪亮，平静的看着冯子期，认真的道：“是的，我没有天分，可这并不妨碍我成为一个厨师。”
冯子期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在他疾风骤雨的怒骂下，林枭还能保持着如此平和的心态。
他不怒反笑，大嘴咧开，伸出巴掌狠狠的拍了一下林枭的肩膀，“好，既然你这么想当厨师，我就成全你！”
“跟我来！”冯子期说完，令林枭跟上他，林枭不疑有他，赶紧小跑着跟上了身材高大的冯子期，他一迈步，就等于他的一步半，他小跑着，也才勉强跟上。
走了没多久，冯子期脚步一顿，林枭抬头一看，乐了，这不是沪上风情么？！
他的视线微一停顿，旋即收回，落到了冯子期上，惊奇的看到这个邋遢的男人身体瞬间挺直，宛若射出的标枪，下巴亦是高高扬起，双目瞪圆，一脚迈了进去。
这，这个场面，林枭眼睛一下睁大，当初他跟在老埃尔身后，老埃尔也是这般迈进沪上风情，一副踢馆的架势。
林枭忍不住呻吟一声，冯子期不会是也照样来这么一遭吧！老埃尔仗着自己是法国大厨，身份尊贵又言语不通，才能让他顺利立足，冯子期，依仗的又是什么？
他几乎看到了他和冯子期两个人被轰赶出来的场面。
没容他想太多，身前已经传来了冯子期的一声低吼：“跟上！”
林枭不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一迈进厨房，林枭便看到前方沪上风情的林大厨已经迎了上来，那脸上，居然是极为欣喜和恭敬的神情！
仿佛，一个臣子在迎接他远征的帝王主人回到了自己的疆域中！
林大厨显然十分激动，叫道：“冯师傅，您，您出来了！”
冯子期从鼻子里哼了声，伸出大手，提溜着林枭的领子，把他提到了身前，指着他道：“今天开始，每天一样菜，叫他练手，做坏了算我身上。”
林大厨略一犹豫，便痛快的应了下来，“好！那从做虾开始？”
冯子期的眼睛第一次转了下来，看了林大厨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吧。”
话罢，冯子期大手朝着林枭一挥，重重的落到了林枭的肩膀上：“好好干，别丢我的人！”
林枭应了，看着冯子期的背影逐渐远去，转过身看到林大厨一脸艳羡的看着他，不由挠了挠头，嘿嘿两声。
林大厨倒也不跟他客气，一指角落里的一篓子鲜虾：“先从剥虾开始吧！”
林枭应了，也不多话，痛痛快快的走到了角落里，和那个正在剥虾的学徒工坐在了一起，他动作灵活，剥起来极快，平均一条虾剥起来不要三秒钟，似乎他手一拎起虾子，虾肉就被剥了出来。
看的林枭眼花缭乱，柳城虽然也能吃到海鲜，到底属于内6城市，处理海鲜的机会并不多，像是苏家炒饭里的虾仁，都是买的现成的虾仁，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虾现剥的过程。
林枭拿起了一条虾，摊在掌心细细观摩，虾壳青绿色，清澈透明，仿佛一层玉石，覆盖在虾的体表上，入手十分光滑，伸手扯了扯虾尾，迅弹回，他知道这代表着这尾虾极为新鲜。
判断各种生鲜肉食新鲜的标准大致都差不多，其实和看人健康与否是同个道理，健康的人，脸色红润，皮肤光滑有弹性，连指甲这种体端末梢血液循环难以达到的地方，也会十分红润。
新鲜的肉食颜色必然鲜亮透彻，摸上去不粘手，指头压下去后能迅弹回。
林枭尝试着剥掉虾壳，却现虾壳滑溜溜的不沾手，顾得了头，顾不了尾，费劲千辛万苦，剥出来的虾仁上还带了圈硬壳。
一只手从他旁边伸出，捉了一只虾出来，林大厨那独特的南方软语在耳边响起，“这个虾子要这样剥，左手捏头，右手捏尾，先从尾部挤，左手再从头部一挤——”
林枭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的动作，虾肉先是从中间钻出虾壳，接着随着他左手的动作，一条完整的虾仁便被剥了出来。
林枭拿起一条虾，按照林大厨的动作示范，试验了起来，他专心致志，感受着虾的手感，一点点的尝试着如何把虾精确的挤出来。
林大厨一直耐心的蹲在他身旁，看着他的动作，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在林枭一遍又一遍单调的重复过程中，他惊奇的现了林枭惊人的天分——
这个孩子，刚开始，并不能一次把虾肉从壳里挤出来，但随着他一次次的调整，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现在右手轻轻一动，虾肉就从虾壳中弹了出来，而随着他的再次调整，虾的上半部分也开始顺利弹出。
这是一种令人惊艳的学习天赋，他几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调整，寻找到了最佳方法。
如果这种天赋运用到厨艺上，林大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想下去，这意味着只要他愿意，任何一道菜，在他手中都会越做越好，也许做上二三十次，他就会熟练的掌握了这道菜。
要知道，一个学徒，学习一道新菜，往往是顾头不顾尾，经常会重复的犯上同一个错误，一道菜，要经过许多次重复加工，才会记忆深刻，所以每一个学徒都会同时学习很多道菜，在不断的犯错误的过程中，加深印象，一两年后，他的厨艺才会有了明显的提高。
而林枭，却似乎不存在这个顾虑，每一道经典菜肴，每天做上二三十次很正常，如果他重复个二三十次，就可以掌握这道菜，那用不了多久，上海菜杭帮菜，就阻挡不了他的脚步了。
这个诱人的想法一经浮出，林大厨便再难压抑住心底的悸动，他整理了下思绪，轻声开口道：“清炒河虾是杭帮菜里的名菜，因为张大胖多河，所以虾很常见，这道菜第一关就是剥虾，但是剥出来的虾却不能直接炒制。”
林枭微微错愕，很快反应过来，林大厨，这是在主动授艺！
当初老埃尔把几个中餐部搅的天翻地覆，他虽然留下来了，可他看的出来，中餐部的几位主厨都有自己的骄傲，基本上眼中并没有他的存在。
可冯子期仅仅一句话，就让林大厨心甘情愿的听从，甚至把他当做上宾对待！
林枭心中，第一次对冯子期的身份起了怀疑，这个厨艺高深的邋遢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林大厨站起身，把林枭剥好的一小盆虾仁拿了起来，在水槽里接了些水，拿了双筷子轻轻敲打，微笑着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很多时候吃的虾仁，都是红色的。”
林枭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虾仁不就是红色的吗？”
他家里的炒饭用的虾仁，就都是红色的，在炒好的金色炒饭里，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林大厨哑然失笑，这个时候，他已经用筷子搅打了五分钟，他停下手，端起浸泡了虾仁的水盆送到了林枭面前，肉眼可以清晰的看到，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宛若透明薄膜的虾衣。
“这个软壳，学名叫做真皮，因为这个贴在虾肉上，做熟的虾仁才是红色的，像是水煮大虾，煮出来都是红色的，就是这个道理。”林大厨不厌其烦的讲解着。
林枭恍然大悟，没想到一道简简单单的清炒虾仁也有这么多学问，林大厨随即把水倒了出去，看着越清澈透明的虾仁，林枭心服口服。
林大厨又拿起了小调羹，分别放了点盐和碱：“泡上十五分钟，冲去盐和碱，碱的味道比较大，要多冲几次，泡过以后的虾仁，口感会更有弹性。”
吩咐完毕，林大厨一拍脑袋，叫了起来：“哎呦，瞧我这记性，冲干净以后，记得用牙签把虾线给挑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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