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行走的骨架
岷岗就在垭子寨的西边。
黑头六点多离开双驼岭，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跋涉，垭子寨已经遥遥在望。
岷岗的正午是一个完全光明的世界，虽然周围密密麻麻的庄稼完全阻断了黑头的视线，但是不远处的田里早就有正在收庄稼的乡民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相比于几个小时前双驼岭的黑森林，此处并没有任何危险的因素存在。
虽然没能继续跟大部队去绞杀野猪让黑头感到遗憾，但是第一次目睹杨林的风采仍然让他激动不已。
哇哦，三十多头野猪，回去报信的时候那可是相当地自豪啊！他一边痴痴呆呆地傻想，一边沿着再熟悉不过的地头小路往寨子里赶。
岷岗中部，蓄水池的北边不远处是杜氏家族的坟地。虽然全国范围来说，绝大多数地方已经实行了严格的火葬制度，但是在垭子寨这种多民族混居的自治区范围内，仍然保留着传统的土葬习俗。
生于自然，长于自然，亡于自然，归于自然，这也正是康大叔的狩猎之道。
自从矿业集团占去了寨子东边的大量耕地，岷岗已经成为全寨唯一的粮食出产地，因此，虽然这一片土地上坟头林立，坟包的间隙和四周仍然种满了庄稼。
借的总是要还的，生命的过程无论多么高贵，最终仍然无法摆脱大自然的掌控，变成一团普通的肥料。坟地里的庄稼黑绿黑绿的，似乎比别处长得好很多。
两座蓄水池是黑头从小玩到大的乐园，而这一次他是带着杨林的任务会来的，感受大不相同。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蓄水池，他感到分外地亲切。
“沙沙！”北边蓄水池旁边的苞米地里传来叶片骚动的声音。
靠近水源和坟地的苞米可谓得天独厚，无论是秸秆还是苞米，似乎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但是这些大个头的苞米仍然裹在碧绿的嫩皮里，并没有成熟。
“会是谁呢？”黑头盯着路北的苞米田，停住了脚步。如果是个相熟的人，说不定还可以帮自己去寨子里喊人，毕竟几十头野猪，这样的搬运量可是非同小可。
阳光照在苞米叶上，出刺眼的反光……
一具洁白而完整的骨架从苞米地里“钻”了出来，沿着地头小路缓缓前进，离黑头越来越近！
……
黑头张大了嘴巴，却什么也喊不出来，他只觉得嗓子干，灼烧、撕裂一般地痛苦。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太阳，但是他仍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他紧紧地盯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骨架，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似乎哪里不对……潜意识在拼命地唤醒他，让他觉得眼前的骷髅有什么地方不合理，但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分辨的能力，因为会走路的骨架本身已经是天地间最不合理的事情了。
骨架似乎完全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它越过坟包，越过田地，穿过蓄水池的边缘，从离黑头不到两米的地方经过，他的步态是那么的从容，度是那么的均衡……
骨架是如此的高大，就在它越过黑头身边的一刹那，黑头抬起头去看它的“脸”。
那是一张白骨骷髅特有的“笑脸”，就那么默默地微笑着，久久地注视着黑头的脸，将那永恒不变的白骨之笑永烙印在黑头灵魂的最深处，生生世世与其相伴！
浑浊臭的尿液已经完全浸湿了黑头的鞋子，但他丝毫也没有察觉，在他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他也终于明白了到底是哪里不对：骨架的头颅翻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张能看到自己后背的笑脸就那样久久地“注视”着身后的黑头，直到走出很远很远。
骨架继续往南边的华盖坡方向走去，慢慢地消失在黑头视野的远方……
黑头扑通一声跌进路南侧的蓄水池里，遥望着骨架消失的方向，将时间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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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头！”
“黑头！你醒啦？！”
队友们兴奋地大叫起来。
“秦老爷子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受惊过度，精力耗损，现在醒过来，应该没什么大碍。”胡大掌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黑头的床边站了起来。
“新宜，你再跑一趟胡家药铺，把这些药抓齐带过来煎一下，顺便告诉我爹，把我两年前从西藏带回的安神丸取一粒来给他服下，就说我说的。”胡大掌柜转头朝秦老爷子拱拱手，转身离开了秦家药铺。
秦爷爷赶紧让王英去伙房安排煎药。
“野猪……豆子……骨架……骷髅……”黑头胡乱地嘟囔着，他虽然眼睛还没有睁开，但脸色显然好多了。
“秦爷爷的药也很管用嘛，哈哈！”王方看到黑头有救，高兴得不行。
“嘿嘿，王方你可别说这话，秦爷爷自己都从来没这么说过，全寨人都知道，秦家药铺每次治好病都是秦奶奶的功劳。”
“那就让秦奶奶再来驱驱鬼吧，哈哈！”
“你还别说，说不定这次黑头真的是鬼上身了呢。”
“嘿嘿，咱们旺嘎队长不在，秦奶奶一个人驱不了鬼……”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打住！”王英领着杜新宜走进屋里，把一颗雪白的药丸塞进黑头的嘴里，又把一大包药塞给王方，“去，煎药去，头都受伤了还那么多话！”
“是，队长！”王方接过药，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王英看着黑头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常年狩猎，各种受伤甚至牺牲的情况不是没有，但是王颖清晰地感觉到这次不一样了！危机不是在于付出了多大的牺牲，更在于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惧与挑战！
护林队的危机从未如此严重，现在总算是把第三条命从鬼门关拖了回来，希望杨林哥、康敏和贡布他们千万不要再出事啊！
想到贡布，那华丽的服饰，那拉风的猎枪，那顽皮的笑容，那姣好的身材，一切的一切都纤毫毕现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我爱上她了吗？我并不知道！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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