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饭后的故事

我说：“这个胖子肯定不济事，白吃白喝一段时间就溜走了，是吗？”

        薛老头摇摇头，说：“这你就说错了，半个月之后，他果真做起了一场法事来，而且法事刚做完，一阵凉风吹来，乌云密布，顿时下起了好大一场雨。那时候我们全体村民载歌载舞，在雨中庆祝，把他供作了活神仙。村长还提议，要为他修建一座生祠......”

        我见薛老头说到这儿，似乎有点不想说下去了。我注意观察了他的表情，平和当中似乎隐隐有点怒，我猜接下来的话才是最精彩的部分。但他这么一打住，不是钩我腮帮子吗？

        我问：“后来怎样？”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村长说要为他修生祠，也只是一时高兴说说而已，你想想，修那东西是要大兴土木搞工程的，不耗资巨万岂能成功？那时候我们家家户户都是几年揭不开锅的，方圆几百里的树根、草皮早就被吃了个精光，有些人还吃上了屎，甚至还吃出理论水平来，总结出屎越臭营养价值越高，趁热吃对人的身体更好！你说说，就我们这些活得狗都不如的人，怎么有钱给他修生祠？”

        我听到这儿，只感觉胃里一阵哆嗦，又突然急促的收缩，吃下去的零碎瞬间被挤上了喉咙。

        哇的一声惨叫，我把吃下去的东西几乎全部吐了出来，吐得我眼泪都飙了出来。

        “你没事吧？”薛老头给我倒了一杯水漱漱口，又帮我捶捶背脊，然后叫来一个服务员，让她把我吐在地上的呕吐物给清理干净。

        “你要是受不住，我还是不说了吧！”

        “别！别！您说，您接着说！我就爱听陈年往事，我这人听故事爱听全，你说到一半就不说，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知道薛老头虽然平时话不多，甚至很多时候三棍子抡不出一个响屁来，但他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了，你不让他说完，他反而不高兴。

        “那好，我说”薛老头接着说：“站在远处的胖子大法师好像有顺风耳，他听到了村长所说的话，高兴得两条腿一蹦，不知跳得有多高！他跑将过来，抬起两只狗熊一般粗大的手臂，搭在村长的肩头上，对村长笑嘻嘻地说：‘你要给我盖生祠？’村长抬头一看，见他满脸的狞笑，下嘴唇还流淌出一大片口水，好像要吃人的饿兽。村长吓得直打颤，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胖子大法师哈哈大笑，说道：‘想不到洒家也有自己的生祠了，妙哉！妙哉！好！洒家就不走了，洒家就等着你们把洒家的生祠修好，今后专吃你们的供奉！’村长听完，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头沉了下去，心下不知如何是好，村里的情况他最清楚，哪里还有钱米来供养这个胖子大法师？长期供养更不可能，即使卖儿卖女卖房卖地也不可能啊！胖子大法师看见村长低头不说话，便问：‘老头儿，你说的生祠什么时候能给洒家盖好？’村长数着手指盘算了一下，今年虽然有了雨，但基本错过了季节，估计要到明年才有饭吃，便说：‘明年吧。’胖子大法师一听是明年，当下就怒了，大声喝道：‘不成！明年？你是在糊弄洒家呢？说过的话不算数，信不信洒家把你的头给拧下来！’说着，便把蒲扇大的一个手掌盖在村长的头顶，五指一收，揪住了村长的头，往上轻轻一提，把村长提到了半空。村长全身哆嗦连连哀求：‘不敢，不敢......’胖子大法师把村长放下，说道：‘谅你也不敢，这样吧，洒家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们还盖不好洒家的生祠，洒家就来吃你们村里的小孩！一天吃一个，吃到完了为止！’胖子大法师说完就跳上了马车，挥鞭赶着马车扬长而去，留着一个六神无主的村长瘫软在地。”

        我听到这儿，不禁插了一句：“这胖子大法师未免也太狂了吧！还吃小孩？难道是妖怪不成？”

        “你们丘门的弟子果然厉害，什么都猜得着！”薛老头两眼迸出精光，直视着我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他确实就是一个妖怪！”

        “(⊙o⊙)哦！您说，接着往下说！”

        “村民们歌也不唱了，舞也不跳了，像一根根瘦小的干柴一样围着村长不说话。有些人埋怨村长不该说大话，有些人愤恨胖子大法师太没人性，有些人糊糊涂涂莫衷一是。最后还是村长先开了口，说：‘乡亲们，今天大伙都累了，先回去歇歇吧。’村民们听到村长这么说，都渐渐地散开了，各回各家，留下村长一个人依旧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呆呆地愣。村长越想越没辙，越想越绝望，从中午一直坐到了半晚。最后村长站立起来，一步一晃的走出村口，走进荒山，来到一处峭壁底下，呆呆地站了一会，突然起疯来，闭上眼睛朝峭壁上狠狠撞去，想一死了之！”

        “村长就这么死了？太可怜了！”我惊呼。

        薛老头微微地摇摇头，嘴角出现了一丝笑容。

        “村长的额头狠狠地撞了上去，却现峭壁软绵绵的，等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大白氅的中年道士站在眼前。道士身材高大，面如冠玉，留着八字山羊胡，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轻摇羽扇，看着村长微笑不语，整个人一尘不染、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俨然当年诸葛武侯！村长晓得眼前的道士绝不是凡间人物，顿时热泪盈眶，跪倒便拜：‘神仙师父救命啊！’还没等村长拜到地上，道士伸出羽扇，将他架起，温言温语地说道：‘老人家不必伤心，有何难事，不妨直说！’村长收拾眼泪，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道士听完，呵呵一笑，说道：‘实不相瞒，贫道才是龙虎山掌门，您说的那孽畜乃贫道百余年前收服的一头野猪，因它跟随贫道修真，功满一千五百得了人形，趁贫道闭关之际假冒贫道下山伏魔，不想还是畜性不改，竟敢讹诈起了你们，老人家不必多虑，贫道此次下山正是为了收服于它。’说完，又对村长附耳低声说道：‘三天之后，老人家只需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到时候贫道自有妙计收它回山！’”

        我正听得出神，薛老头却停住不说了，我便催促他：“快说！快说！”

        “我的口有点渴，先让我喝一口水。”

        “快喝！快喝！”我赶忙把我漱过口的那杯水递给他。

        他朝我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接，自己走到饮水机边倒了一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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