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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吃糖


此为防盗章  圣上依旧蹙着眉,停笔看了一会儿,  才端起茶盏,  缓缓饮了一口,  随即又将目光重新转向面前奏疏。

        殿外的日头从东升,  至高悬,  同此前那些时日一般,  他都没有歇过。

        锦书正以为圣上会如此一直到午膳时,他却将御笔搁在笔架上,  对着案上展开的奏疏,沉默起来。

        这本是同锦书无关的,她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看了一眼,便重新垂下眼睫,  继续做自己的木头人。

        直到圣上靠到椅背上,  有些惫懒的揉了揉额头,  低声吩咐:“过来,  研墨。”

        锦书进了含元殿之后,  他还不曾如此次这般,  主动吩咐过什么,  这话一入耳,几乎没能反应过来。

        一侧的宁海心中雪亮,  碍于御前不敢做声,  只向她递了一个眼色过去,  着意提点。

        锦书随即明白过来,  微微屈膝,  应了声是,便挽起衣袖,将一侧玉瓶中的朱砂倒入砚台中,适量的添水候,拿了桐烟墨,动作轻缓的研磨。

        圣上靠在椅背上,面色淡淡,目光低垂,不知是在看案上开着的奏疏,还是……在看她挽起衣袖之后露出的,略带慵懒的半截玉腕。

        他不言语,锦书自然也不会出声,至于殿内的一众内侍,更是敛气屏声,只当自己的锯了嘴的葫芦。

        锦书动作舒缓,有条不紊的研磨了半刻钟,细看砚台中的赤色,觉得与素日里圣上用的相差无几,便停了手,将剩下大半截的墨搁在一侧,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圣上扫了一眼砚台,抬眼看她,道:“研的不错。”

        锦书轻声道:“圣上谬赞,奴婢不敢当。”

        圣上笑了一笑,拿搁在笔架上的御笔蘸了一下,漫不经心的问:“在家的时候,也通文墨吗?”

        这句话问的,既有些莫名,也有些危险。

        锦书眼睑低垂,答得谦恭:“奴婢生母早逝,所以每逢她生辰忌日,便会抄录几卷佛经,所以略微懂些。”

        圣上别有深意的看她,缓缓道:“看过《史记》吗?”

        锦书气息微微一顿,道:“看过一些,只是囫囵吞枣,所以不通。”

        “是吗,”圣上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换了一个姿势,面对着她,低声道:“上一次,朕问的那句话,你果真不知吗?”

        “圣上明鉴,”锦书答得一丝不乱:“奴婢确实不知。”

        “罢了,”圣上微微合眼,缓缓道:“大概……是朕想错了。”

        锦书低着头,没有言语。

        她不吭声,圣上也不多话,只是一起沉默着。

        案上还有散乱的文书,他伸出手,随意的整理出来,成了薄薄的一沓。

        有一页正处在靠近锦书的位置,他伸手过去,她又低垂着眼,恰恰瞧见他食指与中指上,因为长久书写留下的印子。

        虽然那里早就生了薄茧,但这样一看,还是很明显的。

        不知为什么,锦书见了,莫名心中一动。

        圣上似乎是累了,示意她将一侧书架上的空白信封取出,将他整理出的那薄薄一沓文书递过去,示意她将其封起。

        锦书并不磨蹭,也不慌乱,伸手接过,有条不紊的做完之后,重新递回他面前。

        “朕倦的很,”圣上摆摆手,语气疲惫,道:“你替朕写几个字罢。”

        替天子执笔,便是前朝重臣也不敢,更何况是锦书这种初入宫廷的宫人。

        “只写个信封,你怕什么,”她面色微变,正待推拒,圣上却先她一步开口,淡淡道:“朕还在,谁敢说别的。”

        他语气浅淡,却不容拒绝,锦书顿了一顿,便抿了抿唇,轻轻应道:“是。”

        她没敢取圣上用惯的御笔,只是随意捡了一只狼毫笔用,一边挽起衣袖,叫那半截羊脂玉一般的腕子露出来,一边低声问:“圣上,信封上要写什么?”

        圣上似是真的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语气也轻泛。

        锦书凝神细听,便闻得“陈州”二字入耳,见他不再多言,便蘸了墨,提笔写了上去。

        圣上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看着她动笔,见着那两个字从她笔下出来,忽然笑了。

        “错了,”他直起腰,伸手到她落笔处,道:“是郴州,不是陈州。”

        虽然读音相近,可陈州隶属河南道,郴州却是隶属江南道的。

        锦书听他出声,随即便反应过来,不觉脸上一热,面有赧然。

        她出了错漏,圣上却不动气,只是挽起衣袖,伸手另取一只信封,重新放到案上。

        锦书以为他是要自己写,微红着脸,将手中狼毫笔放回笔架,手才伸到一半,腕子竟被他握住了,不觉一惊。

        圣上却不看她,只是拉她到自己身边去,握住她手掌,亲自带着她,将郴州二字写在信封之上。

        锦书的手微凉,圣上的手却很热,被他握住之后,那股热气,似乎从他手上,一直传到了她身上。

        亏得锦书生性沉稳,才未曾露出异样。

        那二字写完,圣上便松开了她的手,目光只落在信封上,似乎不觉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两处虽是南辕北辙,读来却相似,写错了也没关系。”

        “不过,”他道:“若要区分它们,倒也不难。”

        锦书心中似昨夜秋雨纷扰,心乱如麻,圣上却微一侧身,目光直直望到她面上,缓缓道:“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锦书听得险些怔住,下意识的去看他,却撞进他深沉而辽远的目光中,几乎要被吸进去,心中一顿,面上不觉微热。

        躲避般的低下头,她低声道:“是淮海先生的词。”

        她将目光收回,圣上却不曾,只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在探寻什么一般。

        锦书被他看的眼睫轻颤,难以开口,只低头不语,默不作声,心中极是窘迫。

        圣上笑了一笑,却将食指探入砚中,蘸了一指朱红,伸手敷到她唇上。

        红袖添香,樱唇含情,当真……美极。

        圣上目光中似有无边星河,熠熠生辉,锦书心绪正乱,听他在侧说了一句,心跳都险些失衡。

        他看着她,低声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看向锦书,道:“阿轩是嫡长子,占一半,可以。”

        “父亲既然肯,那我们就继续说道。”

        锦书颔一笑,道:“阿轩是嫡长子,占了五成,阿昭是嫡次子,按制,是应该占家业两成的。”

        她这样慢悠悠的细数,张氏听入耳中,却似钝刀子割肉一般,一阵一阵的疼。

        姚轩占了五成,姚昭再占两成,留给他们娘仨的,岂不是只剩了三成?

        只消想想,她都觉得心口闷痛,嗓子腥甜。

        姚望心知这是规矩,等闲容不得改,面上却也有些不赞同,试探着商量道:“阿盛与阿瑾,毕竟也是嫡子……”

        “父亲别急,我还没说完呢,”锦书语气和缓下来,道:“阿盛与阿瑾毕竟也叫我一声长姐,我也不会叫他们出去喝风,便饶一成与他们。家业一分为二,前头两个占六成,后头两个占四成,如何?”

        前边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声气凌人,现下平和下来,姚望反倒觉得不习惯,顿了顿,才道:“你愿意退一步,这自是好事。”

        “父亲,有些话既然说了,便痛痛快快的说个透亮。”

        锦书环视一圈,道:“祖父与祖母去世之时留有遗言,将自己私房尽数交与嫡长孙阿轩,二老还在天上看着呢,他们去世时,不仅仅父亲在侧,族老也在侧,父亲总不会食言而肥,不肯认吧?”

        张氏此前听她松口,四六分家,还暗自舒一口气,听得这番言语,却觉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老太爷与老夫人去的虽早,可架不住那会儿姚家还没败落,私库里的好东西还不知有多少,只怕整个姚家加起来,都未必比那里头多。

        她倒是心狠,竟全数划过去,半分不给别人留!

        锦瑟没见过老太爷和老夫人,自然不知道二老留了多少东西,但只看张氏如丧考妣的样子,就知道绝对少不了,眼睛马上就放起光。

        “你少胡说,祖父祖母有东西,为什么不留给父亲,不留给别的人,只留给大哥?分明是你们想独吞!”

        “你大概不知道,”锦书瞥她一眼,道:“祖父与祖母病的时候,父亲因公到了外地,是我母亲衣不解带的照料,那时候,父亲膝下只有三个孩子,嫡长孙最是金贵,留给他有什么不对?再说,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他们为什么要分给你?”

        “你!”锦瑟语气顿住,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好,”姚望脸色有些灰败,却还是应了:“那是老太爷临终吩咐,我自然不会更改。”

        “将话说开,大家都做个明白人,多好呀。”

        锦书笑的温柔,看向两个弟弟,毫不避讳的当着姚望与张氏的面嘱咐:“娘亲去世的时候,姐姐是最大的,她将祖父祖母的私库钥匙,以及自己和祖母的嫁妆钥匙一并给了我,叫我妥善保存。”

        “余嬷嬷,李嬷嬷,”她唤了一声,便见两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入内,向着众人施礼后,道:“姑娘。”

        锦书依次看着两个弟弟,目光温柔,道:“余嬷嬷是祖母身边用惯的老人,李嬷嬷则是母亲的乳母,母亲与祖母的嫁妆单子,我这里有一份,她们娘家手里有一份,官府那里备案过一份,两位嬷嬷手里也有一份,姐姐既然要离家,便将自己手里这份给你们,你们千万仔细收着,不要遗失,也别出纰漏。”

        她这样说,分明是有了告别的意味,也是怕姚望与张氏私下夺取,索性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免得他日再生波折。

        姚昭与姚轩对视一眼,都有了泪意,却也不想叫张氏一众人看笑话,只肃声应下:“是。”

        “之前,娘亲与祖母陪嫁中的铺面门头,都是我在打理,明日你们一起到我那里拿账本,顺便见见负责打理生意的唐叔,同他说说话,不需为此耗费心思,萧规曹随即可。”

        “我那儿的人,许多都是娘亲留下的,要不便是从小跟着的,我离家后,便叫他们到你们那儿去,谋个活计,人手要是多了,便安排给唐叔,他自有办法。”

        “姐姐要是不在,你们更要照顾好自己,做不成的事情,便去找父亲,父亲帮不到的,便去找舅舅。”

        说着说着,她便笑了,看向姚望,道:“我听说,舅舅在东南立了功,再过一阵,便要再升一升了。”

        姚望同小舅子不睦,又是文官,本就被武官出身,且官位高于他的程玮压一头,要是程玮再升,更是没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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