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徒步之生死
杜诺用尽全身力气甩动上身，随着“唧唧”两声嘶叫，颈后的家伙受惊而逃。
可就算机智如她，在这样惶恐的情况下，她终究没能思虑万全。
那家伙也不知是本性凶残还是太过惊慌，尖锐锋利的前爪在她细长的后颈处挠过深长的血色抓痕，火辣辣的疼。
沉重的登山包在她纤弱瘦小的身体上本就摇摇欲坠，经她这样大力甩动，难免失了平衡，眼见整个身体就要与旁侧的岩石亲密相触，她只得紧闭了双眼，做好头破血流的准备。
咦？岩石是软的？还有暖的！还有心跳？……额，心跳？！
杜诺蓦然睁眼，眼前依旧白茫一片，许是眼花，她眨巴着大眼细看，却是舒适柔软的棉质白T。
“喂！”
身下突然传来的声音吓的她弹坐而起。
“你是杜诺？”
杜诺点头，眼前这人她认得，从早上出发开始他就和萝卜如影随形。
在历经刚才孤独无望的生死劫后，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活人，杜诺有说不出的欣喜，如果可以，她真想抱住他大哭一场，但她没有，她抑制住内心的狂热细细看他，却突然发现他雪白的衣衫上那一抹斑驳的血痕。
“你受伤了？！”杜诺惊呼。
安辰只淡淡撇了眼心口处鲜红的印记，不紧不慢的从岩石上撑起身体，好在身后有登山包垫底，不然这坚硬的岩石只怕是要把骨头硌碎。
“你受伤了！”杜诺提醒，“不处理一下吗？”
夜色昏暗，安辰已看不清她的面部神情，当然她也看不清他，但他觉得好笑：“你自己脖子受伤感受不到吗？还是脑子也被那只野猴给抓坏了？”
杜诺一惊，愣愣伸手摸向后颈，摸过几道湿黏的抓痕，火辣辣的疼，她发出“嘶”的一声短暂呻吟。
“别用手，转过去。”安辰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酒精喷雾为她喷洒在伤口，“好在伤的不算深，没有纱布为你包扎，你注意不要触碰到伤口，山里气温低，暂时不会感染。”
杜诺蹙眉忍痛，道过谢，瞬又想起什么：“不过你刚说什么？野猴？！”
“那野猴顽劣，先是在你面前扔下一块石子，又跳到你的背包上。”安辰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其实你只要保持不动，它觉得无趣自会离开。”
“所以你刚才一直都在？”
“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听见你叫唐唐的时候我就往这边过来了。”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一只猴耍？”杜诺不解，她刚才那样惶恐，他竟然都没出手相助？
“你那么淡定，需要我出手？”安辰反问。
杜诺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耳边突然响起邹佳冉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我家小诺什么都会了，以后怕是都没有男人的用武之地了。”
想想也是，自己都能搞定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出手。
安辰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呆萌得可爱，扭头抿嘴轻笑。
杜诺撇嘴不再说话，只默默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上，杜诺才知，唐唐折返遇上大部队后，才知是她和杜诺两人走错了方向。萝卜担心唐唐再次返回找寻杜诺时会迷路，劝唐唐留下。自己亲自前往找寻杜诺，但夜暮即将降临，为防止发生意外，大部队必须在天黑前到达营地，才得以保证大家安全。第二人选自然是带队的向导，但向导早带着先行的队伍越走越远，已走出对讲机呼叫范围，彼时只有安辰了解山势地形，由他找寻杜诺再为合适不过。
暮色渐浓，整片岩石林被笼罩在黑暗里。凉风习习，是彻骨的寒凉，两人均已增添了加绒冲锋衣。萝卜为他准备的户外专用手电远射力很好，即使雾气缭绕也可以比普通光照手电照的更远。电光扫视，只有右前方隐约可见反光的皑皑白雪。
萝卜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这片怪异嶙峋的岩石林确实容易迷路，大雾天更是难觅方向，切记天黑前一定要走出来，哪怕走到其他方向的雪地里也不能在石林里过夜。”
“怎么了？我们该走哪边呀？”杜诺小声询问。
“我们今晚可能到不了营地了。”
“什，什么意思啊？”杜诺愕然，“不会你也迷路了吧？”
“十多年没来过这片山了。”安辰感慨，“变化有点大。”
“怎，不是……所以，我们……”杜诺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不知说什么好。
“走这边吧。”安辰叹息转向右前方。
杜诺愣在原地，喃喃自语：“这么随意的吗？”
“你可以选择不走。”
杜诺自是不敢再落单，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来的安全，快速跟上。
走出岩石林，积雪渐厚，踏出深深的脚印。
寒风呼啸，呜呜作响，阴森恐怖，杜诺不由跟的更紧了些。
“咕……”
安辰清晰的听到从她肚子里发出的声响。
“饿了？”他问。
“嗯。”她点头。
从早上出发到现在，两人都只在路途吃了一点随身干粮，从找寻她到现在两人甚至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安辰用手电照亮远处，直奔一处被两座小山遮挡的平坦雪地而去，凛冽的寒风被山遮挡，不似刚才那样阴森寒凉。
他卸下身上沉重的登山包，翻出高山气罐和专用户外炉头，用小巧的铝质小锅搲了干净的雪，开火烹煮。
他又在附近找来枯枝生了火堆取暖，枯枝潮湿，反复几次过后，才隐隐有了火星。
待锅中雪化为水，他煮好一袋泡面递给杜诺：“高原上吃点热的比你吃多少干粮都强。”
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泡面，杜诺早已暗自吞咽过好几次口水，慌忙接过后突然看向安辰：“只有一碗？”
“不够？”
“不是，”杜诺连连摇头，“你吃什么？”
“我不饿。”似乎是身体在做反抗，话音刚落肚子里便传来一阵咕咕声响。
杜诺笑着将碗递上：“一起吃吧？”
“我不喜欢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那你先吃。”
“我不吃！”
“你就吃一口！”
“……”
两人你推我让，一碗热乎的泡面最终失手，“啪！”地一声倒扣在雪地里。两人看向地面瞬间失热的泡面，愣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得，谁都别吃了。”
“唔，热乎乎的泡面……”杜诺呢喃，又冷又饿又疲的她眼里满是哀凉。
“看来只能早点睡觉，来保持体力了。”安辰解开挂于登山包外侧的高山帐篷，准备扎营。
杜诺闻言，眨巴了双眼。才想起早上为了减少负重，她和邹佳冉的共用帐篷在出发前就给了队里的背夫。如果背夫没出意外，那么她俩的帐篷这时应该已经到了营地。
“愣着干什么？把你帐篷拿出来。”
“……那个……帐篷，给背夫了。”
安辰木然半晌，无奈开口：“算了，一起挤挤吧。”
“额，不用，我不困。”杜诺强笑，“早听人说高原上的星空最是美妙，难得出来徒步一次，睡觉岂不浪费？”
安辰抬头看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看星空这个理由真是滑稽：“你不会是怕我……”
话音未落。
“我这人睡觉爱踢人、打呼、磨牙、放屁，”杜诺起身，假意靠近，“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
安辰本能退后两步，忙挥手制止，“站那儿别动！”
杜诺见他神情似乎信以为真，满意的重回火堆旁坐下，拿出包里的干粮慢慢咀嚼。等安辰钻进帐篷，她才放下手中食之无味的干粮，看着火堆里冲天而上的火星发呆沉思：不知道冉冉怎么样了，会不会担心到失眠；还有唐唐，有没有像她一样遇上那只顽劣的野猴，有没有受伤……
在营地，五颜六色的帐篷在专用露营吊灯的照耀下透出朦胧光芒，为沉寂的黑夜增添了一丝斑斓。
为未归的两人担心的人不止是邹佳冉、萝卜和唐唐，整个团队的人都心情忐忑，大家都希望两人能平安归来。
最后还是萝卜安慰大家：“夜里寒凉，大家累了一天，都早些休息吧。安辰是我最要好的发小，我俩以前来这山里的次数在场所有人的手加起来都数不过来，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众人散去，邹佳冉和唐唐上前询问：“你朋友他会不会没有找到小诺，所以才未归？”
“放心吧，岩石林地形虽然复杂，但还算空旷，找人应该不算太难。许是找着她时有些晚，才没能走出来。”萝卜耐心解释，“即使他们走错了方向，只要一直前行，也能走出岩石林，可以在雪原落脚，等天一亮，他们一定能找好方向。”
“看来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能等天亮了。”唐唐呢喃。
安辰太久没有徒步，早已疲惫不堪，自躺进帐篷后，很快便熟睡。等他再次醒来已是夜半，放在帐篷里侧边缘的鞋子上面结了一层薄冰，像刚从冰箱速冻室里拿出来般坚硬。他掀开帐篷，费了很大力才将鞋穿上，冰凉刺骨。
大火已灭，只剩燃尽的木枝底下还闪着微弱的红光。杜诺用睡袋裹紧了身子蜷缩在火堆旁，似已熟睡。
“真是执拗。”安辰低语。
借着帐篷内的光线走向她跟前：“我来跟你换，你去帐篷里睡。”
见杜诺没有任何反应，安辰蹲下身轻推她肩膀，她却直直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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