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兄弟姐妹（2）

半个月的寄宿生活，以及田氏的零星介绍，让白氏对李家有了更多的了解。这座还算气派的宅院其实仅仅是曾经辉煌的李家仅剩下的外在光环了。&1t;/p>

        李家世代居住在李跹寨。祖传的玉器生意，传到李鸿儒的曾祖父这一代时，已经成为延安府头一名招牌，正德年间还曾经被选为宫廷用器。靠着丰厚的积累，李鸿儒的曾祖父建起了这座宅院，并购置了上百亩土地，到李鸿儒的父亲手上已经传继了将近五十年。&1t;/p>

        在李鸿儒很小的时候，陕北匪盗四起，边墙一带驻军无数，白天剿匪，晚上做匪，百姓苦不堪言。一开始，李鸿儒的父亲还不断地花钱请官家和驻军保护自己祖传的私产，无奈官家苛索无度，兵匪两面通吃。后来干脆低价出让大部分土地和房产，不再花钱寻求保护。李家现在居住的这座宅院只是当年的三分之一。外人从远处看到这一大片宅院，还以为都是李家的。买走李家大片房产的主家，后来也搬到西京去了，房子分割租给了十几家小户。&1t;/p>

        现如今，李家的生活来源主要依靠剩余二十亩土地的微薄地租。延安城玉器铺子里的股份，十大股之中李家原本有五股，如今也只剩下一股，年底的分红时有时无，顶不上大用。遇到荒年还要变卖一些家什补贴家用。在李鸿儒记事的时候，李家还有五个仆人。到李鸿儒父亲离世的时候，家里遣散了最后一个老家仆，所有家务都靠李鸿儒的母亲一个人操持。那一年李鸿儒十六岁。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终于考中了秀才。但父亲已经无缘得见。为父亲守孝满三年后，李鸿儒才把安塞县的田家小姐接回家。这一年他十九岁，田氏十八岁。第二年，田氏生下李衽之。此后又接连生下李袢之和李补之。兄弟三人分别相差两岁。&1t;/p>

        李鸿儒自幼读书，既不会经营家产，更不会操持家务。田氏一面要精心度算家庭的收支，一面还要照管三个儿子的生活、成长。特别是任儿，自出生起就一直身体不太好，几乎离不开药罐子。田氏倍感辛劳。好在夫妻俩感情融洽，生活上相互理解，一家子和和美美，田氏虽苦，心里倒也无怨。&1t;/p>

        &1t;/p>

        白氏过去只知道自家日子艰难，自己的命运悲苦，没想到李家这样一个令外人称羡的大家，日子过的也不是那么容易，自叹自怜的心稍稍消减了一些。&1t;/p>

        又过了一些日子，白氏觉得到了该说走的时候了。&1t;/p>

        晚上，田氏过来拉话。在宝儿睡着了之后，白氏从床下拿出来一个包裹，“大姐，这是我做的三双鞋，给任儿、盼儿和补儿的，不知合不合脚。小孩子长得快，我稍微放大了半码，能让他们多穿一年。”&1t;/p>

        田氏接过鞋来，先看看鞋底的针脚，密如白芝麻粒；又看看鞋帮的滚边，紧实无缝。便有些激动，“妹子，你来我们家不到一个月，一天忙到晚，哪还有功夫做鞋？打在娘家做姑娘时学做鞋起，我也做了快二十年了，这可是我见过的最巧手的好鞋啊。让我怎么谢哩。”&1t;/p>

        “大姐你高抬我了。哪能让大姐说谢。你和大哥搭救我们娘儿俩，我和宝儿就是说一辈子谢字，也报答不了你们。赶时间做的这几双鞋，是我一点心意。”&1t;/p>

        “好，这鞋我收下，以后可不许再熬夜了。”田氏把鞋重新裹好，放下。&1t;/p>

        “大姐，原本想给你和大哥也做一双，眼下来不及了。”白氏眼眶一热，有些哽咽，“日后若有再相逢的那一天，我再补吧。”&1t;/p>

        “妹子，你说这话是要走吗？这可使不得。”田氏急忙站起身，扶住白氏的双肩，“当家的前几天还让我跟你说，希望你能留下来。我正准备找机会说哩。你看我这身子一天沉似一天，离开你我咋能操持得了这个家呀。再说，我们姐妹俩虽说是萍水相逢，可我觉得就像是亲姐妹一样。自打嫁到李家，我都没有这样子吐心肠了。你若是走了，我不知该多伤心哩。”田氏说着摇了摇白氏的肩膀。&1t;/p>

        “大姐，这二十几天你和大哥也没有拿我当外人，家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你们一家五口过的也不容易啊，年底还要添人。我和宝儿再挤进来，你们咋能负担得起。”白氏止住了哽咽。&1t;/p>

        田氏说道：“看你说的，再难还能挤不出两碗饭么。你的身子虽然好了，可干活的时候总要时不时捂住胸口，我看着都担心，怕是来我们家的路上积下了什么大的病症。这么热的天若是再出去敲门讨饭食，咋能够撑得下来。”&1t;/p>

        白氏被田氏的话感动得抽泣起来。&1t;/p>

        田氏接着说道：“宝儿的身体也不太好，偏瘦，这二十几天虽说好转一些，可三岁不到的孩子，哪里能够挡得住风吹日晒。宝儿现在跟他三个哥哥玩得来，特别是和补儿，两个人同年，像亲兄弟一样。补儿现在都吵着晚上要到你屋里睡。这要是分开，他该多伤心。”&1t;/p>

        白氏扭头看看熟睡的宝儿。宝儿把肚子上盖的薄单蹬到了一旁，赤条条地敞开四肢，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额头上覆着一层晶莹的汗珠。田氏轻轻地用纸扇帮宝儿扇凉。宝儿的小嘴砸吧了两下，侧过身去，把后背冲向田氏。白氏看到儿子那小小的屁股蛋上竟然又恢复了两只青色的小肉窝，一股强烈的暖流涨满全身。&1t;/p>

        &1t;/p>


　　(https://www.23xsww.net/book/49/49237/18662706.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