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才女书香
夜色更深。&1t;/p>
小楼里欢声却没有一丝疲倦之色。&1t;/p>
江湖草莽地头蛇的脸颊已泛起嫣红,目光渐渐比月色更加朦胧。&1t;/p>
边上七八个妙龄少女痴痴的围绕他笑着。&1t;/p>
炉火摇曳得更加剧烈了,他却变得说不出的多情、温柔,就像是痴情中的少女。&1t;/p>
他渐渐已笑了。&1t;/p>
可是他笑意很快就消失了。&1t;/p>
脸上的神情渐渐已严肃起来,边上一个端着烧酒的少女,被他一巴掌掴飞,重重的撞在墙上。&1t;/p>
烂泥般滑倒,就不再动弹,似已被他一巴掌掴死。&1t;/p>
外面冷风飘飘,飘进来一个少女。&1t;/p>
她飘进来就伏倒在他足畔,亲吻着他的脚。&1t;/p>
端酒的少女们已消失不见,她们已知道草莽不高兴的时候到了,他不高兴就会有灾难生。&1t;/p>
他没有看一眼足畔的少女,目光依然看着窗外,窗外忽又飘进来一个人。&1t;/p>
这人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1t;/p>
怀里抱着一个已死的少女。&1t;/p>
草莽连盆带人一脚踢飞,斜倚着不语,眼里的目光渐渐已清醒,渐渐已不再朦胧。&1t;/p>
无生石像般走向他,停于七尺处,石像般不语。&1t;/p>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人,仿佛要将这人活活的戳死在地上。&1t;/p>
草莽也在盯着他。&1t;/p>
他的眸子渐渐已变得雪亮,雪亮如刀锋,森寒、冷血的刀锋。&1t;/p>
“我知道你。”&1t;/p>
无生不语,已将怀里的尸骨重重摔在地上。&1t;/p>
“你是枪神无生?”&1t;/p>
无生不语。&1t;/p>
“你始终还是来了。”&1t;/p>
他凝视着尸骨,静静的凝视着,不语,却招招手。&1t;/p>
不远处的少女咬牙,挣扎着爬起,走了过去,将尸骨抱起,走向屋外。&1t;/p>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1t;/p>
“是的,因为你要找我。”&1t;/p>
“没错,因为你犯了我的事。”&1t;/p>
“什么事?”&1t;/p>
“你杀了三霸天?”&1t;/p>
“是的,你想怎么样?”&1t;/p>
森寒、冷血的目光已飘起了杀意,“以命抵命,杀人者死,天经地义。”&1t;/p>
他的手忽然多出把短刀,手松开,刀“叮”的滚落到地上。&1t;/p>
刀光闪闪,逼人眉睫。&1t;/p>
炉火在上面摇曳的很剧烈、热情。&1t;/p>
无生不语,已在等待。&1t;/p>
刀没有动,人也没有动。&1t;/p>
小楼骤然间变得冷冷轻轻,没有一丝暖意。&1t;/p>
美人已走,酒意渐消。&1t;/p>
酒犹在,不远处宽宽大大的桌上,有各式各样的酒,什么样的酒都有。&1t;/p>
没有你见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1t;/p>
除了酒就是菜,菜却是很简单,简单的没有几样。&1t;/p>
冷风飘过,酒坛就出“嗡嗡”的声音,极为凄凉,极为哀伤,仿佛是半夜冤鬼在哭诉着自己的不甘与怨毒。&1t;/p>
草莽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的躯体,凝视着无生的枪。&1t;/p>
最后凝视着刀。&1t;/p>
他没有动,无生也没有动。&1t;/p>
刀却已动了,轻轻的飘了起来,飘动着,仿佛在邀请着什么。&1t;/p>
仿佛在邀请着无生去死。&1t;/p>
无生不语,已握住短刀,短刀立刻失去了光泽,一丝光亮也没有。&1t;/p>
骤然间变得没有一丝生机,没有了杀人的光芒。&1t;/p>
那种逼人的光芒。&1t;/p>
无生握住刀,不语,走向炉火。&1t;/p>
将刀伸进炉火,刀进炉火,他的手也跟着进去。&1t;/p>
短刀已在炉火里摇曳、扭动,渐渐已变形,渐渐已融化,渐渐已消失。&1t;/p>
炉火也在摇曳,他的手没有一丝疼痛,没有一丝摇曳,石像般一动不动。&1t;/p>
草莽的脸色已凝结,凝视着炉火。&1t;/p>
缕缕火焰围绕着手臂轻轻摇曳着,仿佛是多情、温柔的少女,摇曳着自己的寂寞、空虚。&1t;/p>
草莽不语。&1t;/p>
无生也不语。&1t;/p>
他们的话是不是已到了尽头?江湖中人的话一旦到了尽头,就到了动手的时候。&1t;/p>
动手就是决斗,决斗就是拼命。&1t;/p>
拼自己的命,要别人的命,这其间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自己如此,别人亦是。&1t;/p>
这是江湖人的一贯作风,一贯选择。&1t;/p>
这一代的江湖就是这样,不喜欢去磨牙,两句话说不到一块,就到了尽头。&1t;/p>
话的尽头,也是生命的尽头,不是自己的,就是别人的。&1t;/p>
他们是不是已到了话的尽头?到了生命的尽头?不是草莽的尽头,就是无生的尽头。&1t;/p>
草莽抬起头,凝视着无生的脸颊。&1t;/p>
坚硬、冷漠、稳定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情感。&1t;/p>
他的躯体与灵魂仿佛是石头雕刻而成,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令他有表情,一丝也休想有。&1t;/p>
无生将手从炉火里取出,寒光闪闪的短刀赫然已剩下刀柄。&1t;/p>
他的手松开,刀柄“啪”的落到地上。&1t;/p>
刀柄缓缓的滚动着,滚动着飘起,飘向草莽。&1t;/p>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草莽,仿佛要将草莽活活的戳死在大地上。&1t;/p>
“这柄刀杀不了我。”&1t;/p>
草莽点头,伸手握住刀柄,已在叹息。&1t;/p>
“看来你真的是无生,枪神无生。”&1t;/p>
“你难道不是草莽?江湖草莽。”&1t;/p>
草莽刀锋般的目光盯着无生,“你杀了我的人?”&1t;/p>
“我不仅杀了你的人,还杀了很多很多的人。”&1t;/p>
草莽不语,脸色铁板般没有一丝改变,已在听着。&1t;/p>
他知道无生还有话要说,所以他等着。&1t;/p>
“江湖就是人杀人的地方,如果没有人去死,岂非很无趣?”&1t;/p>
草莽不语。&1t;/p>
“谁行,就活着,不行就去投胎,重新做人。”&1t;/p>
“你很喜欢杀人?”&1t;/p>
“我不杀人就不知道做什么,我不杀人,活着干什么?”&1t;/p>
草莽点头。&1t;/p>
他点头不是因为知道那柄刀杀不死人,而是知道没有刀能杀得死他。&1t;/p>
“你不杀人是不是就睡不着觉?”&1t;/p>
无生不语。&1t;/p>
“你活着是不是只想去杀人?”&1t;/p>
无生不语。&1t;/p>
“人活着其实还有很多事可以做。”&1t;/p>
无生不语。&1t;/p>
“就像我一样,有很多可爱舒服的事可以去做一做。”&1t;/p>
无生不语。&1t;/p>
“只要我有钱,又有势力,什么奇怪的事都可以做得出来。”&1t;/p>
无生不语。&1t;/p>
草莽凝视着无生,脸渐渐已没有了刀锋般的寒意,渐渐变得像是一块铁板。&1t;/p>
目光缓缓的凝视着桌上,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装酒的酒坛、酒壶,还有酒杯。&1t;/p>
无论是什么样的酒鬼看见都会情不自禁的喜欢,然后深深的被吸引,接着那颗罪恶的心就会被牢牢捆住,捆在里面。&1t;/p>
里面没有痛苦,没有哀伤,更没有什么狗屁唠叨的爱恨情仇。&1t;/p>
“只要我高兴,这些都可以一直下去。”&1t;/p>
不得不说,江湖草莽的的确确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享受的路数也许真的没有人比得上他了。&1t;/p>
可是他说这些做什么?为什么要对无生说这些?&1t;/p>
是不是想试着打动无生?看看无生是不是江湖中传说的那么神?&1t;/p>
无生不语。&1t;/p>
“其实人跟人都一样的,你也是,也可以这样的。”&1t;/p>
无生不语。&1t;/p>
“只要你肯狠得下心,狠得下心去享受,就可以了。”&1t;/p>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走向窗户。&1t;/p>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1t;/p>
远方就是天边,他的心、他的灵魂似已飘到天边,他仿佛是从天边过来的,仿佛在思恋着天边。&1t;/p>
天边冷风飘飘,寒月低悬。&1t;/p>
夜色寂寂,偶尔传来卷起的枯叶拍打大地声音,一种极为萧索、极为空虚的声音。&1t;/p>
他似已不愿再看草莽一眼,不愿再听一句。&1t;/p>
草莽暗暗叹息,“一个大男人在江湖中有地位、有银票,才能横行于江湖之中,否则,就狗屁也不是。”&1t;/p>
无生不语。&1t;/p>
他已无法再说什么,也无法再呆下去。&1t;/p>
于是石像般转过身,走向前方,走向月色。&1t;/p>
草莽叹息声更浓,凝视着他,“你等一下。”&1t;/p>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1t;/p>
草莽不语,却拍了拍手。&1t;/p>
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安安静静、干干净净的女人,她的神情、衣着既不高贵,也不低贱,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书卷味。&1t;/p>
她手里也握着书卷。&1t;/p>
她走进来就看着无生,看着无生的一切。&1t;/p>
这种目光并没有一丝冒犯,也没有一丝惊讶,只有尊敬。&1t;/p>
草莽凝视着无生,又在暗暗叹息。&1t;/p>
“她是天涯才女,书香。”&1t;/p>
书香凝视着无生,轻轻点头。&1t;/p>
她并不是很美丽的女人,也不是很销魂的女人,她只是一个很安静的女人。&1t;/p>
草莽从紫檀木椅上起来,走了过来,拍了拍书香的肩膀。&1t;/p>
“她在江湖中是有名号的,与天涯浪子齐名。”&1t;/p>
无生不语。&1t;/p>
“浪子销魂,才女书香,你觉得她怎么样?”&1t;/p>
无生不语。&1t;/p>
草莽走向桌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淡淡的说着。&1t;/p>
“只要你点头,她就是你的,你喜欢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1t;/p>
书香凝视着无生,已在点头。&1t;/p>
她点点头就走了出去,她绝不会令人感到厌恶、厌烦。&1t;/p>
无生不语。&1t;/p>
“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只想与你为友。”&1t;/p>
无生忽然转过身,枪头般盯着、戳着草莽,“你是地头蛇草莽?”&1t;/p>
草莽点头。&1t;/p>
“我杀了你的小弟。”&1t;/p>
草莽点头。&1t;/p>
“也杀了你贴身丫环。”&1t;/p>
草莽点头。&1t;/p>
“你不记恨我?”&1t;/p>
草莽点头。&1t;/p>
“你为什么不跟我拼命?”&1t;/p>
草莽笑了,“我不能跟你拼命。”&1t;/p>
“为什么?”&1t;/p>
“因为我已将你当成是朋友,我从不杀朋友。”&1t;/p>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不语。&1t;/p>
石像般走向屋外,忽又停下,“我没有朋友,也不喜欢朋友,我喜欢敌人,喜欢决斗。”&1t;/p>
草莽点头,不语。&1t;/p>
无生走向前方,前方就是天边。&1t;/p>
他的躯体依然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远方。&1t;/p>
&1t;/p>
草莽已在叹息。&1t;/p>
书香已走了进来,安安静静的不语。&1t;/p>
安安静静的走向窗户,安安静静的凝视着石像般躯体,渐渐的消失在天边,消失在悬月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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