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狙击
翻过山顶，是一面峭壁。
一面在风沙销蚀之中不该存在的峭壁。
它很陡峭，气势如瀑，刀削斧凿。
目光顺着这面峭壁，飞流直下，一眼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它底部那骇人的深坑。
不过最让人胆战心惊的还是它巨大的落差。这样的高度，一旦失足坠落，不管下面是水还是沙子，以人的身体，都是绝对没有可能抗住这样巨大的冲击的。粉身碎骨也许还不至于，但是内脏必定是会破损的，身体的器官中的酸性物质将趁机流入血液之中，在让人肠穿肚烂的同时，也会引大出血。届时，就算是有灵丹仙药都难救了。
被追赶至此处，胖子也算是苦命了。不过他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震惊，脸上反而还浮现出一种庆幸的笑容。考虑到身后穷追不舍的蝎子王，胖子没有停顿，更没有感慨一声‘天无绝人之路’。
胖子一手拎着装有巴雷特狙击枪的背包，另一只手在空中舒展开来，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纵身一跃！
胖子的身体急坠，好似一枚铅球。他的度也许不是很快，但是重量绝对是足够的。
这一跃，颇有几分舍生忘死的意味。
不过考虑到做出这件事情的是胖子，那么只能说是艺高人胆大了。
不管结果如何，胖子知道，就算是摔死也总好过被一头蝎子给分尸。
风呼呼地挂。
下坠。
胖子的样子并不优雅，和电视剧中坠落悬崖的主角们大不相同。他的衣衫没有飒飒作响，更加没有衬托出他的体型。当然，即便是衬托出来了，也没什么看点。至于什么柔情款款的眼神以及让人迷醉的姿势，就更加指望不上了。圆脸，小眼睛，塌鼻梁，双下巴，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冷静和深沉的掩饰，胖子此时可以说是‘丑态毕露’了。他的动作与优美两个字完全没有半点关系，虽然并不笨重，毕竟他的身手还摆在那里，但是总的来看，却有一种雏鸟初次展翅时候的欢脱和生涩，怎么看都觉得甚是丑陋。
毕竟这是现实，不是写着‘糟心’两字的狗血电视剧。
胖子的想法很简单，甚至有些幼稚。
如果是一个人，从这陡峭的山坡上面滚下去，必定九死一生。那换作一头体长过八米的巨大怪物呢？
胖子有些期待了。没准儿这蝎子落下去的时候能够将沙地砸出一个大坑来。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头巨大的家伙似乎并不愚蠢，它会上当吗？
不过，仅仅片刻，胖子就知道自己纯粹是多心了。
因为一个巨大如天外陨石的黑色物体瞬间从他的眼前划过，还带着一身好似牛蛙‘歌声’的吼叫。这声音说不出是被算计之后的愤怒，还是对于死亡的惊恐。
看得出来，这大家伙是真的起了杀心了，否则从山坡上面冲出来的时候，度不至于这么快。就这样，它卯足了劲儿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地砸向沙地之中。
这下看你还能怎么逞凶？
胖子心想。
这个世界虽然和地球不同，但是构成世界的法则却并没有生变化。
胖子抽出了别在小腿上的黑色砍刀，往沙中一插，然后把刀身一横，他借助着这一股巨大的阻力，滑行了几米的距离，就停了下来。因此当蝎子王从他的眼前‘飞过’的时候，他整个人可以说是挂在山坡上面的。
不过身形巨大的蝎子王显然就没有胖子这么容易停下来了。要知道，货车就算是使用紧急制动，那也得滑行好长一段距离，在路上磨出一地的轮胎印才能停下来。这一头体重堪比货车，但是却没有紧急制动功能的蝎子王想要停下来自然毫无可能。
胖子一手拿着包，一手握着刀柄，目送这一头怪物从山坡上面滚下去。
“该死的——这么高？胖子，你这家伙还真敢跳啊！”
曹年等人来的很及时，不过看到这一面峭壁的时候，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别说了，快拉我上去。”
这峭壁面朝太阳，表面的温度异常的高，甚至很够将人烫伤。如果不是胖子身上穿了隔热的衣服，再过一些时间估计就要被被烤得外焦里嫩了。
哗啦一声，一根红白相间的绳子落到了胖子的身边。胖子抓住绳子，然后拉了拉，示意上面的人他已经准备好了。随着绳子上面一股大力传来，胖子整个人就跟一条被鱼竿提出水面的小鱼苗一样，‘噗嗤’一下飞了起来。
这么大的力量，不用看也知道这将他拉上去的家伙是谁了。
“你们看，这像不像钓鱼啊？嘿嘿，还是一条美人鱼——不，应该是胖头鱼。”
张杨嘴里说着十分欠揍的烂话，胖子如果不是死里逃生心情大好，估计就要上去和他‘聊一聊人生’了。
“你没事吧。”曹年待到胖子稳稳落地之后才上前询问道。
胖子摇摇头，恢复了一个杀手该有的沉着冷静，就像他往常一样。
众人心中安稳了一些。
还好，这家伙还是以前的胖子。
“许诺——你看看那头怪物死了没有。”胖子拿出包里的枪械开始了组装，他手上的动作很快，甚至比他说话的频率还要快。或挤，或按，或敲，或嵌，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大堆散乱的零件竟然就直接变成了一把狙击枪。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胖哥组装枪械了，”张杨说道：“不过还是要被他这惊人的手给震惊到啊。我要是有他一般的手，基本上都可以去打电竞比赛了。”
“你这家伙，别在这儿说废话了，还不去看看蝎子王死了没？”
“不用了，许诺姐已经去了。我的视力远不如许诺姐，去了也没用。”
“21号，那蝎子还没有死——甚至都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它已经爬起来了。”许诺焦急地跑了回来，一只手正十分不安地攥着，另一只手则指着远处的沙地。
从她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个大家伙正摇头晃脑地站起来。
胖子将狙击枪的瞄准镜安好，没有加装消音器，因为那并不重要。他现在要做的是轰杀怪物，而不是暗杀某个重要的人物。架好枪，胖子不慌不忙地用瞄准镜寻找自己的对手。
蝎子王从地上爬起来，头晕目眩。和人类不同，它懂得从高处落下的时候如何保护自己。它先将自己的脑袋连同尾巴埋进靠腹部的区域，然后用钢铁一般的爪子将身体紧紧地筘住，就像箍桶匠给酒桶箍上铁箍一样。这样一来，它身体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球的模样，而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一种生存的本能。
所以从山坡上面滚下来，它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重伤，毕竟它还有坚硬的外壳做保护。不过因为它天生就是方向感极为敏锐的生物，因此长时间地旋转，不免让它分不清天南地北。
“晕了吗——正好，”胖子将枪托顶在自己的肩上，手指落在扳机之上。
在瞄准镜中，他正欣赏着巨大的蝎子带来的一场‘醉酒’之后的表演。
“呼——”
胖子呼出一口气，然后又深吸一口。
这是在屏息。
因为呼吸的时候，胸口轻微的扩张和收缩，都会带动手臂的移动，如今目标远在数百米之外，这一点点的移动将会导致目标脱离靶心——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所以想要精准击杀，先要让自己的身体和内心同时静下来。
然后才是瞄准和射击。
‘瞄准’‘射击’，这两个小孩子打闹的时候都时常会说起的词，对于不懂行的人而言，无疑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可是胖子却知道，这两个步骤所暗藏地是每一个狙击手数十年如一日地磨炼。
找到了——
机会稍纵即逝，在下一次心脏跳动的时候，便可能产生微不可见的偏差。
胖子扣动扳机。
砰——
曹年听见这声音，不禁一颤，脚掌甚至多踩进了沙中一寸。张杨和许诺则纷纷捂住了耳朵。
在没有安装消音器的情况下，狙击枪巨大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痛。
射中了！
张杨拿着望远镜，兴奋地说道，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了蝎子王的复眼中突然爆裂了，就像是被针刺破的气球。只不过这个‘气球’里面装的是肮脏的液体。
不过这家伙竟然还没有死。
曹年有些惊讶，毕竟被狙击枪射中脑袋还能不倒下的家伙，不多见。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蝎子王的生命力太顽强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说这一枪还没有达到致命的程度。
胖子身体继续趴着，虽然沙漠表面的沙子烫的人手臂生疼，但是胖子似乎毫无知觉。他眼睛一闭一睁，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每一次的狙击之后，枪口瞄准的位置都会有微微的改变。如果接着开枪，那么目标绝对会严重地脱离靶心。
所以他需要再一次瞄准。
“那家伙似乎想要钻进沙里——”许诺说道。
胖子没有说话。
他的手已经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以子弹飞行的度，基本上听到枪声的一瞬间，就能够看到子弹的落点。
“这——太厉害了，胖哥！”张杨举着望远镜，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胖子这一枪竟然不偏不倚地从巨型蝎子的伤口中射了进去！
千米之内，指哪儿打哪儿。
这就是一个狙击手的可怕之处。
试想一下，如果将他手中的武器换成未来武器，射程提升到数千米，甚至万米，那该是多么可怕的杀伤力？
当然，距离每一次增加，射击的精度和难度也会成比例上升。而且在射击的时候，所要考虑的东西也会大量增加。风，子弹的下坠，气压，以及目标的动作（从开枪到命中，这中间有几秒甚至几十秒的时间，难保目标不会有什么举动），对于人脑而言，模拟出这么多的东西，那负荷可不是一般的大。
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
否则导弹什么的还有什么价值？
第三枪。
第四枪。
第五枪，子弹终于洞穿了蝎子王的身体。
这一场由胖子的一子弹而引的战斗，最终还是由胖子的一子弹而落幕。
“五枪，竟然只射偏了一枪。”张杨也趴在地上，一脸讨好地说道：“胖哥你真厉害，能让我也试试这狙击枪吗？教教我，行吗？”
胖子说道：“射偏了一枪吗——真是有失水准呢。”
曹年却说道：“有你在，我们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否则要杀这大家伙，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气呢。”
张杨已经从胖子的手中接过了狙击枪，有模有样地趴在地上，用瞄准镜寻找目标。
瞄了老半天，张杨才扣动扳机。
强大的后坐力将他整个人都朝后面推了一寸左右，如果不是他身体素质远远比常人强，这一下，几乎能够将他的肩膀撞脱臼。
并且即便是早有准备，张杨已然被天崩地裂一样的声音给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张杨一脸茫然地站起来，扶着曹年的肩膀说道：“曹哥——你看我当狙击手怎么样？刚才的一枪中了没？”
曹年说道：“如果你是冲着沙丘开枪的，那么恭喜你。”
张杨失望地说道：“这一枪差了多少？”
胖子说道：“大概有一辆大型厢式货车的长度吧。”
“那是多远？”
“不远，也就十几米。”
“那我算有狙击手潜质吗？”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问了。”曹年说道：“对了，我去检查一下，看看这一次会不会掉落什么重要的道具。”
张杨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道具？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们之前不是杀了那么多的小蝎子吗？它们身上会不会掉落道具？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些蝎子身上莫非也会掉落血统道具？如果真有，那可真是有趣了——嘿嘿，蝎子人！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没什么前途了。”
许诺说道：“这可不一定，你难道不知道埃及神话中的魔蝎大帝吗？”
张杨点头道：“关于魔蝎大帝的故事倒是不怎么清楚，不过我对《木乃伊》里面的魔蝎大帝还有些印象。嗯，我看那家伙也没什么厉害的——虽然号称拥有神力，可最终还是死在一个人类的手中。”
许诺则说道：“杀死它的不是人类，而是审判之矛。”
张杨连连摇头，说道：“不不不，是人类用审判之矛将他杀死了，至于审判之矛，只是剧情需要而已。——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个虎头蛇尾的结局。不过，说到底，所谓的魔蝎大帝还是死在了凡人的手中，不是吗？所以啊，我觉得一点也不厉害。”
曹年说道：“得了，你们俩就接着讨论魔蝎大帝的事情吧。我去去就回——还有，张杨你这家伙离胖子的枪远一点。”
张杨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抖落身上的沙子，一边说道：“放心吧，曹哥，我又不是傻子。况且就算是我一不小心扣到了扳机，以我的枪法，也射不中你的。”
曹年清了清喉咙，往干的冒烟的嘴里倒了一瓶盖的水，然后便离开了。凭借灵活的身手和念力，曹年轻松地下到山坡底部，走了几百米才到巨蝎的身体旁。绕着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找了一圈，虽然不大乐意，但是曹年不得不接受一个让人难受的现实——这一次源并没有那么慷慨了，巨蝎虽然是被击杀了，但是什么奖励都没有。
不过早在出的时候，曹年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情况的生。毕竟相比于第一次试炼，他们现在的实力上涨了许多，巨蝎于他们而言，所造成的威胁远不如熊獾和巨鹿，甚至连座狼都比不上。所以这一切也是在情理之中的。随着他们实力的不断增强，将来，即便是熊獾和巨鹿之类的怪物恐怕也只能让他们热热手而已。他们的对手将是神话故事中那些毁天灭地的魔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相比于去畅想未来的生活的美好，曹年更加在乎的是眼前的事情，或者说眼前的危机。
蝎子群的出现，源并没有给予提示，这说明了一个问题——这群蝎子是既定剧情之外的生物，就像饥荒世界中的蜘蛛和触手一样。你将它们击杀了之后会有奖励点，但是却无法改变既定剧情中会出现的怪物和考验。这些家伙就像是试卷上的附加题一样。
而从昨天到现在，算起来，已经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了。但是源所给他们准备的考验还没有出现，这使得曹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以源那腹黑和冷血的个性来看，她不应该会让曹年他们安安稳稳地完成去往绿洲的任务。
有些东西，也许会迟到，但是绝对不会缺席。
一想到这些，早已从蝎子王尸体旁边离开的曹年加快了与伙伴们汇合的脚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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