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开彼岸，孤寒自来（二）
“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出来了？”回过身来，夏侯雄将可人儿拥入怀中，仗着自己沸腾的血气，为她驱赶严寒，“难不成你忘了，现在最紧要的是什么？”
“知道你要出远门，怎么睡得安宁。”
另有所指，区亦茵秀手按在夏候胸口，万分不舍，她也知晓丈夫心系武林，此番又兼是好友重托，更加不能推辞，只但愿天遂人意，让夏候镖行无阻。
所以，羞怯怯地，只把一些零碎的床头话语，拿出来与夏侯说。
“宏日，昨夜我在梦中，见到有仙鹤衔一株并蒂莲花落在屋檐上，你觉得，是个吉兆吗？”
“仙鹤归属仙家，自然是吉意；莲花是净物，还是并蒂，更是吉上加吉；那仙鹤没有飞远，而是落在我夏候家的屋檐上，依我看，这是在兆示着我夏候家当双喜临门！”
说着，夏候深深望着区亦茵温润的脸角。
“尤其是那道并蒂莲花，我想一定是别有寓意；你还记得，当日薛神医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怀的胎，极有可能是双生胎。”母爱盈盈，区亦茵不胜怜爱地感受自己肚中的小小生命道，“薛神医行医三十年，从无误诊，他的话，就是定论。”
“不错！”夏侯雄爽朗笑道，“那并蒂莲花，多半就是来印证此论的！我夏侯家一下便要多出两个孩儿，这当然是喜事。”
稍稍一顿，区亦茵细声应道。
“莲花虽美，也要有仙鹤的双翅才能护养周全。”
听得夏侯雄双手不由加紧力道，怀带歉疚，将区亦茵再度埋入怀中，“我会平安归来，我们的孩子，也会平安落地。”
“你一向是说到做到。”
贪婪地拥紧这个男人，区亦茵吮吸着男人身上的温热，止不住地想要与他多说几句，离别在即，却恰是在她最需要呵护的寒冬，情绪不由地有些泛滥难收，“梦，是好梦。所以，我们的孩子，若是男孩，就小字白翁，若是女孩，就小字净莲，你觉得如何？”
“白翁应仙鹤梦象，净莲应莲花妙景，甚好。”
夏候点头笑笑，刚要再多说几句，这时，耳旁马蹄声、车轮声连番打来，消去他继续温存的念头，是后院里整备的镖车驱使出来了，“去吧，回里屋好好休息，很快，很快我就会回来陪你，”蹲下身子，夏候温柔地轻抱着未出世的孩子说道，“还有白翁、净莲。”
“呦呦呦，我说今天的雪怎么感觉要化掉似的，原来是大哥温暖地像个太阳。”
从门口走出，换上干净靴子的肖南平嬉皮笑脸着道，同时，也不忘向区亦茵问好，“嫂子，南平这里见礼了！”
“你呀，也不小的人了，还没个正形！我还指望着你能给孩子竖立标榜，向你取学呢。”区亦茵熟络说道，与肖南平相识甚久，对于这个优秀后生她极为看重，丈夫的左膀右臂，岂会是泛泛之辈。
“不打紧，不打紧，有大哥在前，我怎么好卖弄？”晃晃自己腰间的口袋，瘦削的肖南平掐腰说道，“我还是教他们弹石子好了，只这一点，我敢说大哥比不上我。”
“就你嘴皮子甜。”
伸手扯过肖南平，夏侯雄握起区亦茵双手，认真捧在嘴边呵一口气，轻轻道，“等我！”
“我等你。”
点点头，区亦茵不再多做留恋，在身旁侍女的搀扶下，莲步款款迈进门中，她从内心深处相信，自己的丈夫一定会平安归来。
凭他威震两江一十六城的铁臂，凭他远远飘扬的神拳旗号。
见此，夏侯雄才兀自收敛暖色，冰霜面孔浮现，威严无比，双手背负于后，以目光检阅门前三十七名镖师，以及十二辆镖车。
镖行有俗，但凡出行，必要远离不详。
所以，三十七名镖师合他与肖南平二人，共计三十九人，不入四字。
湛蓝色旗帜升起，车马喧闹，夏侯雄、肖南平双双翻身上马，两腿轻夹，催促着马匹向城外走去，此时天色不明不暗，全因雪光照亮，其实，已经入了午后，离城门锁闭仅有两个时辰，而大燕朝禁命昭昭，非官家不得在城中放马驰骋，只能小步慢行，更何况白雪封路，能够顺利离城，就已挤弄得时间紧促，片刻耽误不得。
“哒哒哒……”
白雪轻和，踏出的马蹄声被湮没风中。
此刻进展虽然细碎，但夏侯雄心中自有成算。
若是行程走得太紧，反倒容易叫人窥出破绽，所以，需不紧不慢，如往常走镖般，尽平常心即可；尤其是，不能令自家镖师感受异样，先行乱了阵脚。
因此，当镖车指向城外后，车马不停，也只堪堪走出二十余里，当夜，于城郊福安客栈休整妥当后，才算真正行镖；旗帜放亮，夏侯雄坐镇于前，沿途渡江过水，消消百里路程眨眼即过，转瞬间，便来到隆城界愁马山。
愁马山，山势并不甚雄伟，也非俊奇，只是山势奇长，连绵无尽，纵然登临高地观望，也是一望无际难以看见尽头，所以就连日行千里的宝马，也会因此景愁，故而得名愁马山。
然则，对于夏侯来言，山路漫漫并非难事。
粮草补给充足的情况下，即便被围困在深山三月，也无大碍；他所担心的，是被来往镖师称之为失心谷的天关。
长蛇谷，形体如蛇，狭窄而深邃，局促的空间令人感到不安，又兼其长达数里，身在当中只感到危机重重，隐患无限；所以若无坚强定力，极易迷失心智，传闻中有人途经此地丢了心智，半疯半癫冤死其中，这才被敬畏唤作失心谷。
可对于走南闯北，心神坚定的镖师来说，比失心谷地形更可怕的，是它被视为“强人圣地”。
强人，是指剪径的恶人，是对财物有着狂热兴趣的草莽。
天成的便利下，强人在此地无论从何方下手，都叫过往镖师尾难以相顾，因为谷道狭窄，容不得镖师来回穿梭，所以强人选择此地行劫掠之事，早已屡见不鲜，就以夏侯雄亲身所见，都已满五指之数。
若非这条路是前往烟笼山的必经之路，此刻身藏暗镖的夏侯雄，是万分不愿行险。
“吩咐下去，外松内紧。”
低声嘱咐，夏侯雄眸光熠熠，催着青海骢与肖南平有说有笑。
“南平，这趟镖走完，也是时候给你小子找个媳妇了。”
“宏日大哥，我才不要咧！”轻挑眉头，肖南平大大咧咧着道，“有了媳妇，又得生娃又得养娃，哪还能一心一意替镖局办事。”
“你真当大哥是瞎子吗？”夏侯雄笑道，“你这坏小子，平日里无事，就在街头盯着往来的小姑娘看，惹得现在后石城里人人都在流传，威远镖局肖南平，十八年华春心动！”
“大哥，你这可是真冤枉我了！”肖南平犟着牙关说道，“我那可是替您去物色合适的月嫂去了，嫂夫人身子弱，我这当小弟的也得尽心不是？”
“是吗？”夏侯不由地气笑了，“我活了这么久，还没听过谁家小姑娘自己还没成婚，就能替别人家看孩子的，你这谎说得，有点不对脑子呀！”
正说间，就听山谷里忽的响起一声梆子响。
“当当当！”
立时间，两旁山道上圆木滚落，掀飞起的雪花惊得马儿高举双蹄，口中起长嘶。
“吁…”
“小心滚木！”
呼出一声，夏候雄心中吃惊不小，难道终究还是走了风声？
对方不通字号，上来便是杀手，这等行径，已经不再是绿林好汉的行为，唯一能够联系上的，只有前来争夺暗镖的贼人，那些人，只图心诀，不讲规矩。
眼前道路封禁，夏候雄立刻拨转马头，扫望后六方。
只见右侧旁野草丛上隐隐摔落雪屑，半人高的草堆里好似有人埋伏，又见后谷口未被堵住，留有生机，当下当机立断，向肖南平低声说道，“带一半弟兄，稳住后谷口！”
相交多年，肖南平自然明白夏侯的用意。
凭着这份默契，二人也不知闯荡过多少险境，当下强牵马缰，甩起皮绳一马当先，引过十余名镖师在后方形成犄角之势，全然不顾镖车平安与否。
此时此刻，留得性命存在，才是位。
左手长刀握紧，右手也已摸出口袋中的铁丸，一双星目来回在雪中闪定，忽的，肖南平眉角跳动，手中铁丸快过流星，噗地一声钻进雪中，掀开一声惨叫。
“啊！”
跌跌撞撞，一名拖着朴刀的黑衣男子从草丛中胡乱冲出，左手牢牢盖在左眼上，掌指间流血潺潺，赤红的血水渲染了他的狰狞，让他无比疯狂地向肖南平冲去。
身后，一众黑衣男子紧随而出，竟达数十之众！
黑面纱、亮朴刀，脸上还涂抹着黑色锅灰，敛去真容，这行人俨然是有备而来，对散落在地面的绸缎珊瑚根本不屑一股，旋转刀锋，就往镖师性命割去。
见此，肖南平镇定非凡，手中铁丸飞出不停，核桃大小的丸子如雨点向外打出，在他惊人的腕力下，小小铁丸如炮弹般飞出五丈，噗噗噗击打在对方咽喉要害，全无虚，片刻间，竟就有七名贼人倒地昏迷不醒。
“飞石手肖南平，果然名不虚传！”
赞叹一声，山谷的另一端上，一名身形尖锐的黑衣男子朝着肖南平的后背，阴毒地出一枚冷箭。
(本章完)
(https://www.23xsww.net/book/49/49712/18852031.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