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染布坊

自从上次在赏罚阁我果断站在猎祜这边后，辟马狱官就总是看我不顺眼，这下狭路相逢，我自个儿累得够呛，他的脸色却也不好看。

        我们双方在染布坊门口碰个正着，想躲都躲不开，辟马的脸都黑了，看来刚才肯定有人把他给气得不轻，这会儿满脸横肉的小眼瞥了我一下，就没有再移开，同时停下脚步等着我们走近，一看就知道要拿我出气。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辟马还是地位仅次于狱台的官职，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喽啰，就算知道他在前面给我挖了个坑，我也得硬着头皮往里头跳。

        老狱官则气定神闲，就好像只是在路边遇见一条狗一样，跟辟马打了个招呼就往里面走。

        辟马却有意无意挡在我跟前，眉毛一挑：“良璞狱官，你对这份差事还算满意吗？”

        混蛋，我在心里暗骂，明明看见我累得汗流浃背还问我感觉怎么样，明摆着要讽刺我，我正要不甘示弱顶回去，走在前面的老狱官却故意咳了两声，转过身来假装糊涂道：“满意，我对良璞很满意，不像从前那个好吃懒做，简直比猪还懒。”

        我心里一乐，老狱官把辟马的话给揽过去，还顺带着把从前的小个子给损了一通，要知道小个子可是辟马举荐的，他讽刺小个子自然连带着辟马也一并嘲笑。

        辟马顿时将不满情绪对准老狱官，揣着袖子道：“老司阍，你骂的可是州都城三大富商之一的小儿子，连狱台大人都要给三分薄面，背地里说人坏话可不好。”

        老狱官却假装道：“原来他还这么有来头。”一副有些惶恐的语气，却语调一转，“这个富商该不会是养猪起家吧，否则怎么会养出跟猪一样懒的儿子？”

        辟马见老狱官还是在讥讽人，脸气得愈黑，正要作，染布坊里面走出来一名狱官，却是一名女子，手里还握着一根长鞭，长眉冷对辟马：“辟马大人，你怎么还没走？”

        居然敢对辟马下逐客令，这个狱官真令人刮目相看，我循声望去，但见这个女子眉眼间含着一股爽烈之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辟马顿时怂了，还缩了缩脖子，对女子客客气气道：“我这就走，别急，别急。”说着便跟夹着尾巴的丧家犬一样赶紧走了。

        不过女子对老狱官的态度倒是很客气：“老司阍，又来给犯人送东西？”

        老狱官微微颔，示意我把包裹拿进去，又对女子说了犯人的名字，女子便举着鞭子走进染布坊。

        我不由乍舌：“好厉害的女人，大人，她是谁？”

        老狱官答道：“这位就是掌管狱台城中三处染布坊的执歌狱官，做事雷厉风行，不过为人还不错。”

        老狱官所说的人恐怕不包括辟马在内，我耸了耸肩，探头朝里面张望，但见各色布匹被高高挂起，迎风鼓舞，底下有身穿赭衣的女子们来来往往。

        突然间，一抹火红头颜色在布匹间一闪而过，那是比布料更加鲜艳耀眼的颜色，我心里一紧，昨天辟马说过姬容兮被安排到染布坊来干活，说不定这人就是她，可惜布匹密密挨挨，隔得又远，根本瞧不真切。

        这时执歌狱官已经带着一个犯人走过来，我把包裹交给她，她便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找不到理由进染布坊去查探，却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正心急间，突然从山上传来撞钟的声音，一共二十四下，老狱官道：“到吃饭时间了，良璞，你要回洗墨台吗？”

        我瞥了一眼正北面的洗墨台，从这里走过去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虽然肚子早就饿了，但是也不能丢下工作不管，于是摇了摇头：“还有一半的包裹没送出去，我就不回去了。”

        这时执歌开口问道：“你就是昨天被狱台大人封为司阍的良璞狱官？”这话却是问我。

        我对着执歌点头道：“没错，就是我。”

        执歌对我笑道：“既然如此，二位如若不嫌弃，就留在染布坊随便用点饭，如何？”

        我没想到执歌居然会主动邀请我们吃饭，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于是望向老狱官，老狱官笑着点头：“正好我也饿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执歌狱官。”

        执歌领着我们走进染布坊，此刻犯人们都去用饭，因此水池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们穿过三进的大院子，来到最后面的庭院，这里应该是后厨，犯人们此刻都在院子里吃饭，大概伙食还不错，大伙都吃得津津有味，看样子过得比我舒服多了。

        不过比起填饱肚子我更在意姬容兮是否在这里，终于我在一个角落里看见她的身影，她独自靠在一块石头上，手里端着饭菜，正低着头吃，她吃饭的样子跟姬长琴很像，透着端庄从容，所以在数百个犯人中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然而她却跟以前不一样了，火红耀眼的长被剪去，变成零碎的短，即便隔得老远也能看见她的脸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红印，好像是被人给打的，看来她在这里过得并不好。

        姬容兮大概是感受到我的注视，也抬起头望过来，我们隔着人声喧沸的犯人们彼此对望，她见到我有些惊讶，想来一时还猜不到我怎么突然就成了狱台的狱官，不过她很快就低下头去，没有再望过来。

        我于是收回目光，对着走在前面的执歌狱官假装随意问道：“执歌大人，那个坐在角落里红头的犯人，她身上是不是生了什么事？”

        执歌转头瞥了姬容兮一眼，轻描淡写道：“良璞也注意到这个犯人了？看来她真是太显眼了。刚才辟马过来想要把她带走当下人使唤，结果她冲撞了辟马，所以我了给她一点教训。”说着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我又迟疑道：“那她的脸……”

        执歌顿了一下答道：“是辟马下的手。”说到这儿，她的神情也带上微微愠怒，“辟马对这个犯人好像很中意，昨天要不是我执意把她带过来，估计已经被辟马给弄到他那儿去了。”

        该死！我心里暗骂一声，姬容兮竟然被辟马这个老混蛋给看上了，这下麻烦可大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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