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生异象

就这样，我每天的差事除了派送包裹，还要去赏罚阁给狱台大人抄“贤睿公语录”，别的狱官都羡慕我，以为我被樛木如何赏识，其实每次我在桌案上奋笔疾书的时候，他都在一旁喝茶看书，一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神情，还时不时点出对我不满意的地方，让我重新再抄，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一拳砸在他脸上。

        由于樛木对我的要求太过苛刻的缘故，导致我足足抄写了十来天都没能把区区一副《为政》给抄写出来，浪费的布帛都可以拿去做一件衣裳了。

        这天我正在赏罚阁里抄写贤睿公的文章，再过一天就到夏至，外头日头正盛，樛木正支着胳膊在桌案上打瞌睡。

        我正一笔一画地写着，忽然大门外吹进来一股凉风，撩动我垂落在脸颊两边的丝，搔得脸上微微痒，我却不敢停笔拨弄，要是稍有不慎让布帛上的字断了笔，又被樛木给瞧出来，搞不好又要重写。

        正当我忍着痒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安静的厅内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碎响，我手上一抖，顿时最后一撇给写歪了，好不容易完工的布帛又要给作废了。

        我忍着怒气抬头一看，却见妙常医官就站在门口，应该是刚走进来没两步，身上还是穿着松松垮垮的狱官衣裳，可表情却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怔怔盯着我，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地上摔碎的是妙常端进来的药，看来他今天亲自来给樛木送药，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却如同魔怔一般呆立在我的对面，双臂还保持着端药的姿势。

        樛木也被这声响给吵醒，微颦着眉朝妙常看去，并没有作，大概也被他这种呆怔的表情给惊着了，一时也没有出声斥责。

        妙常就那样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凝视着我，眼神中震惊之余，居然还有掩饰不住的惊惶，突然间，他的整个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好像要扑过来一样，然而紧接着他却又自顾甩了甩脑袋，骤然转身朝向门外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我看着突然狂性大的妙常消失在视线中，又转过头去看樛木，樛木的眉头却舒展开来，眼眸却暗含无限叹息，对我低声道：“无妨，只是妙常医官的疯病又作了。”

        我顿时吃了一惊：“妙常医官居然有疯病？”

        樛木微微颔：“不错，是老毛病了，他平时与常人无异，只是受到刺激就会作，不过没关系，疯上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他语气轻松地解释一番，我却惊呆了，堂堂的医生自己居然就是病人，而且还是精神分裂症，万一哪天他在给人治病的时候突然疯，那病人还不得死定了？

        樛木却云淡风轻地饮了一口茶，好像这事儿就跟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一样轻松，上身探过来居高临下瞄了眼我抄写的笔迹，目光一下就落在刚才因为受到惊吓不慎写坏的最后一个字上，合上茶盖，轻咳两声道：“这个字写得不好，明天重抄。”

        这么轻飘飘一句话，顿时把我一下午的辛苦全给否定了，我简直有种把布帛揉成一团砸在樛木脸上的冲动，然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答道：“是，狱台大人，那下官先告退。”

        正当我走出门外，突然从海渡的方向刮过来一阵强风，漫山遍野的草木顿时被吹得飒飒有声，原本盛耀的日头照得山上的黑石路一片明亮，却也骤然间暗沉下来，整座山上好像瞬间被披上一层灰暗迷蒙的外裳。

        我站在山巅上，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等到风势稍减，我仰头朝天上一望，但见从海面上空漫涌过来浓重的黑云，遮蔽了日头，黑沉沉笼罩在狱台城的上空，赏罚阁就建在地势最高处，山风涌来，清楚地望见漫天黑云如波涛般汹涌翻滚。

        突如其来的怪风与浓云，让我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翻涌的黑云之后，隐藏着什么可怖的怪物，蠢蠢欲出，这种感觉简直比面对蛊雕的时候还要可怕。

        不知何时樛木走到我的身边，我每一次见到他，他都安然端坐在桌案后面，从未离开赏罚阁一步，然而这一次他居然从赏罚阁里面走出来了。

        我低声问道：“狱台大人，这里要生什么事情了吗？”

        樛木却没有回答我，只听见大风鼓动我们两个衣袖的声音，他的神情异常严肃，凝望着天上突然出现的异象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道：“最近几天，你不用来赏罚阁了，做好你份内之事就好。”

        看来樛木果然知道这种古怪天气预示的事情，不过很显然他不打算让我参与，我也不想在给自己找麻烦，于是对他行礼道别，沿着山路返回洗墨台。

        走到一半的时候，撞钟的声音响起来，狱台居然提前让犯人回去住处，大概也是由于这天象的缘故，顿时无数身穿赭衣的犯人都从城南的作坊中走出来，汇聚在中央的大路上朝北行走。

        我朝着姬容兮所在的染布坊张望，这个时候，她也应该跟其余的犯人们一起，就混在这数不清的队伍当中吧。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的阴云中突然闪现一抹赤红的影子，好像是什么庞然大物的身体露了出来，然而却稍纵即逝，根本无从看清。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跳，自从来到扶桑异界，但凡出现这种异常天象，总是会有不好的事情生。

        正当我快走到洗墨台门外时，一个身穿赭衣的犯人正在门外转来转去，好像很焦急，见我回来，忙奔过来。

        我仔细一认，原来是那天破例为她送包裹的染布坊的犯人，只听她神色焦急道：“司阍大人，不好了，刚才我们突然收工，有人趁着混乱把容兮给带走了，好像是辟马大人的侍从。”

        该死的老色鬼！我心里暗骂一声，忙追问道：“他们把她带去哪儿了？”

        对方却摇头道：“我没敢跟着，只看见他们朝南城门去了。”

        我看了看天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整个狱台都乱哄哄的，我又找不到帮手，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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