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五味杂陈
敖阚最近几日的心情很复杂。
十几天前，当老祖带着他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掌拍碎那臭蛤蟆的洞府时，敖阚激动得全身都在发颤。
十年的忍辱负重，十年的怒火中烧，在那一刻瞬间轰入了他的脑海中。
然而，当发现那洞府中只有碧绿蟾蜍而没有那个青灰身影时。
他愣在了当场。
这感觉就仿佛正准备弹冠相庆时，突然嘴里飞进去一只苍蝇般让人恶心！
幸好的是，老祖并没有选择简单粗暴地把那臭蛤蟆直接拍死，而是抓了回来，并且，十几天来极为耐心得在等待着。
敖阚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没有想到，老祖对自己这个几乎已经算是废掉的小辈，居然如此重视。
直到，三日之前……
老祖突然把敖阚叫到了近前，语气温和地征询了一下后者的意见。
敖阚才突然如梦方醒，终于知道，老祖为何会如此善待自己。
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天，敖阚仍然没有从恍惚之中完全清醒过来。
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老祖那明明带着笑意，却能让人心底泛起敬畏与恐惧的声音。
“敖阚，你修行之途几已断绝，如今，只剩一个办法可以续接周身经脉……那便是，老夫夺舍于你！”
“也只有这个办法，老夫才能以仙元之力帮你重塑经脉，不过，前提是必须完美夺舍，你不得有丝毫抵抗意念存在。”
敖阚清晰记得，当老祖声音落下的一瞬间，自己便如遭雷击，通体冰寒。
他抬头看向老祖那明明带着笑意的眼睛，只感觉到了陌生与冰冷。
即便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废物，甚至能活下来只是因为心中对于仇恨的执念，但是，敖阚依然接受不了被夺舍的安排。
他无法想象别人以自己的身份行走世间是什么样的体验。
只感觉不寒而栗！
然而敖阚知道，在高深莫测的老祖面前，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于是当场低头同意。
不过心中却仍然抱着一丝丝的侥幸，于是问老祖，被夺舍之后，自己的意识和思维还能不能存在？
老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端坐在洞府角落的阴影之中，敖阚的思绪飘摇不定。
而那只曾经让他无比痛恨的臭蛤蟆，就被五花大绑扔在不远处。
回想之前种种，敖阚突然觉得无比荒唐且可笑。
他此刻甚至期盼着，那个青灰色的身影最好永远不要出现……
或许，只有那样，自己才能在这个世界多苟且几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洞府内流动的空气骤然一滞。
敖阚下意识抬头，昏暗光线中，他远远看到，老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巨大不规则裂缝状的洞口。
幽蓝色飘摇的水影映衬中，后者的背影与那巨大的裂缝相比，看起来只是一个小点。
然而在敖阚的眼中，却是遮天蔽日，深邃无边。
没多久，老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敖阚，我出去片刻，不管外面产生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来。”
“遵……遵命。”
敖阚才刚答应出声，便发现老祖的身影已经倏然消失，他呆呆坐着，三日来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不禁松垮下来。
仿佛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飘开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飘开。
然而突得，敖阚的身子却又一震，眼睛圆睁。
他脑海中浮现而出一个身影。
青灰色的身影。
“难道说，那个家伙……终于出现了？”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如同打翻五味瓶般，说不出得复杂。
仇恨，愤怒，抑郁，恍惚，恐惧，后怕，茫然……
无数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翻滚着涌上心头。
敖阚从来也没想过老祖会打不过对方。
他当然知道，对于这化神池来说，后者是一个超脱般的如异类的存在。
大仇终于要得报了……
难以控制地，敖阚的身躯微微颤动，这时候，心头诸般情绪中，仇恨与愤怒占据了上风。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站起身来，突然便看到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臭蛤蟆。
眼中，一抹阴翳闪过。
此刻，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肚皮朝天的碧绿蟾蜍原本还没意识到什么，不过，看到敖阚突然冷不丁站在自己身前之后，想了想，眼中骤然露出了狂喜。
“是不是大仙来了？！”
“他来救我了！”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大仙不会不管我的！”
看到地上这臭蛤蟆非但没有害怕，居然还兴奋起来，敖阚眉头蹙起，脸上露出一抹嘲弄。
“别做白日梦了，你说的那个家伙，会被老祖像蝼蚁一样给直接碾死！”
“呵呵……”
碧绿蟾蜍冷笑一声：“你才是在做白日梦！臭泥鳅，你对大仙的力量一无所知，我告诉你，真正会被碾死的，是你们家那条老泥鳅！”
“你找死！”
“你动我试试！”
顿时，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敖阚直接便朝碧绿蟾蜍冲了上去，朝着后者的脑袋，抡圆了大腿，卯足了力气，狠狠便是一脚踹出。
“嘭！”
下一刻，敖阚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若不是天生躯体强悍，踹上去的那只脚当场便要折断，饶是如此，脚部剧痛袭来，敖阚顿时倒吸凉气。
这一震之下，就连在老祖帮助下重新化为的人形都有些不稳定，周身片片青色鳞片浮现而出。
“蠢货！想欺负老子，也不掂量掂量你现在那废物劲儿！”
碧绿蟾蜍声音落下，敖阚身躯又是一震。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神通广大的青蛟大王了……
此时此刻，别说是金丹五段的臭蛤蟆，就算是对面躺着一只筑基修为的其他水族。
敖阚都奈何不了对方分毫。
顿时似有一盆冰水自头顶直浇而下，他心中泛起无限凄凉。
随即，老祖关于“夺舍”的那番话再次浮现脑海。
刹那间，胸中滚滚怒意轰然消散。
无助、凄凉与后怕，泛上心头。
敖阚心中突然一跳，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念头浮现而出。
这念头一经出现，便瞬间再也挥之不去。
逃！
现在就逃！
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自己一个毫不起眼的练气修为的小人物，只要铁了心藏起来，老祖未必就能找得到！
他心脏狂跳起来，长久以来形成的对于老祖的敬畏与恐惧，早已根深蒂固。
以至于，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可以选择逃跑的！
敖阚神色慌张地朝着洞口方向望了一眼。
然后，一咬牙，起身朝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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