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挣钱造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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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在潘兴汉面前的还有两个难题需要解决，一个是士兵的军饷问题，一个是装备问题。虽然规模更大的蓟镇总兵府所属的杂造局，可成批生产新式军刀，但需要装备的火枪尚未改进，需要重新设计生产。

        军饷问题是影响士兵纪律性的另一方面，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遵守军纪，拼死拼活为你卖命。当兵是为了吃粮，没有饷银，再严格的军纪也无法约束，只有双管齐下，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才能达到令行禁止的效果。饷银高了，兵丁就会自觉遵守军纪，否则被开除，可就没钱好赚。

        很多卫所军队士兵懒惰怠工，不事操典，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欠饷问题太严重，官长也只好听凭这些士兵一天天窝在军营混日子。即想鸡下蛋，又不给喂食，这样的好事世上没有。

        当初，戚继光的军队之所以战力强悍，一方面是戚总兵治军严苛，能吸收新战法、装备新武器，另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上边有人支持，可以及时得到饷银，同时自己又广开财源，增加收入，用于奖赏那些有功人员。

        根据以上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潘兴汉决意依靠自己解决军饷问题。他在招募这些士兵的时候，就没将他们当做大明朝的普通卫军，而是当做自己在此世安身立命的第一股力量。

        常言道，靠山吃山。潘兴汉除了负责这队鸟铳枪骑兵的训练统带，还兼着一个杂造局副使的差事，这可是肥差，很多管这事的人都利用手中权利，偷着往外捣腾铁器，将部分损坏的武器回炉打制成民用器具，如铁犁、铁锹、镰刀等工具，偷着贩卖给当地农户，挣取银钱。

        潘兴汉虽然不至于如此下作，做损害朝廷的事情，可不要忘记，他对驻地附近长城内外的矿产十分清楚，而手中又掌握着能够冶铁的设备和工匠。于是以给杂造局创收的名义，半隐蔽半公开的做起了开矿和炼铁的行当。当然，要给上司分润一些好处，否则人家不让你干，或者把你罢官免职，一切都白扯。

        大明朝的募兵，饷银每个月一两到一两半不等。但实际上很少有兵丁能足额拿到，需要从中扣除火耗（伙食费、养马草料费、号衣武器损耗费）等各种名目繁多的费用。并且拖欠一年半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潘兴汉将这些名目繁多的杂费统统取消，按期足额发放饷银，并且对训练卖力、遵守军纪的模范士兵给予奖励。

        有了一份可靠的军费收入，解决饷银来源问题后，潘兴汉开始研究新式武器，为提高战斗力做准备。

        虽然鸟铳枪骑兵是大明朝一支装备先进的军队，但这些鸟铳在潘兴汉看来，就是以明朝现有工艺水平衡量，也存在很多问题。鸟铳属于火器中原始的火绳枪，不但笨重，射击精度、距离、速度都很差劲。射击距离和普通弓箭差距不大，只是杀伤力更高一些，但二次进攻速度却没有弓箭快，而且容易炸膛。很多士兵不到临阵，都不愿意碰这玩意，怕万一在发射弹药时候自爆。当然，为了节省军费，大明朝也舍不得训练时拿出火药子弹供这些兵丁乱放听响。

        潘兴汉经过研究，觉得依着大明朝现有技术条件，稍微加以改进，就能铸造出比较安全可靠的隧发火枪，于是在训练骑兵之余开始试制。

        其实，以大明朝此时的钢铁生产铸造技术和火绳枪的制作经验，已经具备了广泛制作隧发枪的条件，只是没有将民间作为取火常用物品的隧石（打火石）和火枪联系起来。

        那些掌握朝政的文化人研究的多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忙着整人内斗，很少关注自然界之间各种现象的联系与规律，这也是明朝后期，中华民族科技水平逐渐落后的一个主要原因。不能不说，明朝文化人地位太高，反而是妨碍科技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很多科技成果，最初都是由最底层的实践者掌握的，普通工匠地位太低，被文人视为贱人，自然无法得到推广运用。

        想要制造一把可靠性很高的隧发火枪，关键要造出可靠的枪管。鸟铳之所以性能不稳定，并且射击距离很近，主要的原因就是枪管性能不稳定。因为它是用熟铁皮卷成的，接隼处的牢固程度和气密性都强差人意。装药稍微多一些或者子弹稍微不符合规格就会引起炸膛。而炸膛所引起的伤害要比对敌人的伤害还大。即使普通黑火药，在密闭的情况下，爆炸产生的瞬时压力，也达到每平方厘米五千公斤，像手雷一样足以将枪械炸成碎片，不但伤害射手，就连距离较近的战友也无法幸免。

        凭潘兴汉掌握的知识，最少有十余种制作精密枪管的办法，但以大明现有条件，他一种办法也不能完整的用出来。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就是此理。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是句屁话，即使卡拉什尼科夫来到明朝，也做不出AK47。

        经过一番分析研究，潘兴汉根据大明朝现有的生产条件和工匠所掌握的生产技术，决定采取铸造、热锻、冷锻三者结合的复合办法制造枪管。

        制作的第一步非常简单，就是用明朝工匠经常铸造普通铁器的型沙铸造法先制作出枪管模具，将精炼后的钢水倒入模具里，形成枪管铸件模型。这种办法很多人也曾做过试验，只是无法解决沙眼、气泡、杂质留存问题，只好放弃，没有继续研究。潘兴汉只是在灌注溶钢液的时候采取了均匀震动的办法，减少气泡存留问题，再一个就是增加了迅速冷却过程，这样运用钢铁骤然降温迅速收缩的特性，提高了枪管内部结构的紧密度。设计的这种枪管尾粗顶细，略呈锥状，并且管身和药室浑然一体，只要成功，就没有炸裂之虞。

        第二步就是结合现代的热锻法，将枪管粗坯再次加热，到熔点之前，在枪管内径插入一个事先制作好的比内径略细的非常标准的圆形直铁棒，然后进行反复锤锻。当然，在锤锻的同时要不断用专门工具转动铁棒，以避免粘接。这样反复热锻几次，就可达到将枪管里的沙眼闭合，去除杂质的目的。从而提高了枪管的强度和耐压力。

        第三步就是低温状态下继续用上述办法反复锤锻敲打半成品的枪管，这步工序具有冷锻的性质，目的是为了提高枪管的散热性，增加枪管的铁密度，可在作战中有效增加枪管的击发次数和频率，同时使枪管外形更加圆润光滑。

        第四步就是用铣铲工具对枪管内部进行抛光取直，这种工具与工艺在明朝已很成熟，在工匠制作鸟铳的时候，已广泛采用。就连当时走街串巷的小炉匠也有这种设备。

        后两个操作步骤，在制造鸟铳的过程中已经得到初步应用，赵士祯曾在《神器谱》等著作里有过详细记载。潘兴汉只是将这两种办法加以改进，使它更加完备科学。其实这几种锻造办法应用已经十分广泛，而热锻又是最成熟的锻造办法。赵士祯之所以没有制作出浑然一体的枪管，就是因为他没考虑到将热锻法应用到枪管制作上去，更没有想到采取复合办法。

        将枪管试制出来，整个新式隧发枪的试制就已完成大半，至于隧发枪的隧石打火装置、击发装置、瞄准装置、保险装置以及枪身样式的设计与制造，对于潘兴汉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经过近半个月的努力，大明朝第一把技术性能几乎赶上近代枪械水平的隧发枪终于试制出来，经过试验射击，对几处地方以及制作工艺流程做了修改以后，潘兴汉开始正式定型，并组织生产。

        为了适宜骑兵使用，这种隧发枪口径为17.3毫米，枪长1210毫米，枪身木质托架与现代半自动步枪基本相同，不过略微单细一些，重量约有九斤，弹丸呈圆形，重量两钱左右。最大射程可达250米，有效射程120米左右。

        为了方便装药，采取油纸定量包药，使用时撕开纸包头直接将火药倒入枪筒；铅质弹丸用麻布包裹，作战之前，用油脂沁染，然后用通条趸进枪管底部，以增加装弹速度，并提高气密性，增加射击距离。

        黑火药是由硝酸钾、硫磺、木炭组成的混合物，制作工具非常简单，一口铁锅就可，按照一定比例配比，先将木炭炒热炒干，蒸发祛除水分以后，然后在适当温度下先后加入硝酸钾和硫磺，烘干后就可（危险，非专业人士不得试验），不同配比，火药的爆炸威力不一样；不同形状的颗粒也影响火药的威力。潘兴汉按着最佳配比对黑火药制造工序做了调整，同时将工匠习惯制作的火药由碎屑形状改为颗粒形状。因为颗粒形状的黑火药瞬时爆炸时间更加短暂，所产生的威力自然比碎末形态的火药爆炸威力要大。

        万事俱备，只等新式隧发枪成批制作出来，就可装备自己的骑兵队。不过以杂造局的生产能力，三天才制作出两支完整的枪支，想要将整个马队装备齐全，需要五个月的时间。为了避免枪支被截留，潘兴汉只好采取保密措施，限制工匠以及知情人外出。实在有事情需要办理，也要在最亲信的兵丁看护之下才可。

        制作速度这样缓慢，是因为杂造局铸造工房，必须在完成修理损坏武器的前提下，利用空闲时间制造，同时还要兼顾炼铁的营生，挣取外快。这也是没有办法，凭潘兴汉的地位，不可能命令杂造局开足马力，全力制造隧发枪。

        至于将这一办法上报，取得上官的赏识，从而加官进爵，潘兴汉根本没有考虑。若是让上官得知自己会制造新式枪械，以后只能被拴在杂造局这个位置，给别人做嫁衣，再想成为统兵将领，就机会很小。同时朝廷对拥有特殊技艺的手艺人向来不感冒，就连研制出鸟铳的赵士祯，因为不是科举出身，此刻也在朝廷里遭受那些士大夫的白眼，被当做依靠淫巧之技晋身的凡俗小人，遭受冷落排挤。

        上述办法制作的火枪都是滑膛枪，潘兴汉为了提高射击距离和射击精度，又开始利用空闲时间试制带有膛线的枪管，制造来复枪。制造来复枪最大的问题就是在枪管里刻制膛线。

        其实，在大明朝现有条件下，铸造膛线的技术也很成熟，只是被那些不世出的僧侣道士所掌握，没有应用到民间。这种技术在战国的青铜器时代就已发明，用于制造精巧的祭祀用品，如青铜器上的精美铭文，就是用这种办法制造出来的。这种铸造法就是石蜡铸造法，现代叫做熔模铸造法。

        公元前数百年，古代祭祀就创造了这种石蜡铸造技术，用来铸造带有各种精细花纹和文字的钟鼎器皿，如春秋时的曾侯乙墓尊盘等。这些图案用普通铸造工艺很难制造出来，而用失蜡法铸造工艺，可以利用石蜡没有强度、易于雕刻的特点，雕刻出与所要得到花纹的石蜡材质的工艺品，然后再附加浇注，涂料、脱蜡、浇注，就可以得到精美的祭祀用品。

        借鉴古代石蜡铸造法的现代熔模铸造方法，因为具有铸件尺寸精度高、铸件表面质量好的优点，在工业生产中得到广泛应用，航空喷气发动机的叶片、叶轮、喷嘴等形状复杂、尺寸精确以及表面光洁的耐热合金零件。就是借鉴这种办法铸造出来的。

        虽然这种办法非常先进精密，但是由于自然界中的石蜡非常稀少，可遇而不可求，且是一次性消耗用品，不可能广泛推广使用。潘兴汉借助已成朋友的锦衣卫王曰乾的力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一些寺庙道观淘摸到部分石蜡，亲自动手使用小鬼子航空炸弹外壳的优质钢材制作出二十余个带有现代膛线的枪管，用于制造来复枪。

        潘兴汉没有用这种工艺大量制作来复枪枪管，除了原材料稀缺以外，前膛枪装药所不可避免的缺点也是一个因素。来复枪所需要的子弹不是球形，而是圆锥形状，要求精度高（使用的子弹是与枪膛口径的间隙不能超过0.3毫米的次口径子弹，否则线膛就起不到作用），制作复杂，在前装弹药的情况下，来复枪射击频率太低，几乎每分钟只能击发一次，使用滑膛枪却可以在每分钟内击发两到三次。

        这种前膛来复枪最大射击距离可达600米，有效射击距离350米左右。为了充分发挥作用，潘兴汉将其分配给射击技术好的兵丁，并且规定只能作为威慑武器，平时不得使用。换句话说就是当做狙击步枪使用，目标当然是敌人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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