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不配
“站住，粮草重地，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近。”未等潘兴汉上前交涉，守护大院门口的辽东骑兵剑拔弩张的对枪骑兵营发出命令。
“为了维护城内秩序，防止军兵趁乱扰民，提督大人下令，除了我们李如柏李总兵的部属，其他各部一律不得入城。你们好大胆子，竟敢违抗军令，擅自开进来。赶紧报上番号，缴出军械，等候处置。”一个将官听到守门卫兵的喝问，迈着八字步走出大院，对枪骑兵耀武扬威的命令道。
潘兴汉趁着对方没有戒备，迅速走到近前，举起手铳，将黑洞洞枪口抵在将官脑壳上，“老子刚从阎王殿爬出来，不知提督是个神马东西，发这样毫无道理的狗屁命令。我们哪部军兵都不是，来这里是找你讨债的！”
枪骑兵营的军卒在潘兴汉动手的同时，也一起举枪，瞄准门口的辽东骑兵。
辽东兵平时骄横惯了，在其他明军面前，向来压人一头，哪受过这般威胁，麻利的张弓搭箭，与枪骑兵针锋相对的摆开架势。
“让军卒把家伙式放下，说半个不字，敲碎你的脑袋。”潘兴汉知道要兵不血刃的制伏这些辽东兵，只有将领头的镇住。否则，在没抓住对方痛脚之前打起来，有理也说不清了。
“你有几个脑袋，竟敢对我们动手，识相的就赶紧跪地磕头，大爷我一高兴，没准就放过你。”辽东将官自恃后台硬，输人不输嘴，虽然在枪口下不敢动弹，可依然硬气的挺着脖子叫嚣。
领兵的嘴硬，手下军卒自然跟着瞎吵吵，摆出一付拼命的架势。“是吗？让你看看我敢不敢。”潘兴汉看到对方军卒跃跃欲试的样子，怕镇不住场面，决意来个杀一儆百，冷笑一声，掉转枪口，对准辽东兵的带队小头目就扣动了扳机。
“啪”，在门口咋咋呼呼、高声叫骂的小头目脑袋像西瓜一样被手铳打爆，红黄之物喷溅出来，尸体应声栽倒。潘兴汉迅速扔掉手铳，抽出战刀，把冰冷的刀锋架在想趁势挣脱的将官脖子上。
在场所有军卒虽刀枪相向，可谁都不敢真的动家伙火拼。一看潘兴汉玩真格的，都吓傻了，呆若木鸡，不知所措。就连一向大胆的叶邦荣也懵了头，不知如何收场。
潘兴汉高声对辽东将官说道：“再不让你的手下扔家伙，全送他们上西天。”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刚才还硬气做光棍的将官没想到潘兴汉真的敢下狠手，被他的凶残给镇住，腿肚子转筋，浑身战栗，结结巴巴的说道：“兄弟有话好说，别真刀真枪伤了和气，我这就让手下扔家伙。”
辽东兵虽然蛮横，但更怕死，面对黑压压的枪口，不等将官下令，就把手里的武器扔掉。潘兴汉立刻命令手下把这帮服软的军卒带入院内。
“守好院门，别让任何人进来。把所有参与这次抢夺倭寇脑袋的辽东骑兵都关起来，一个一个过堂，把抢劫过程都给我审清楚，写好状子，让他们签字画押，不服的就杀。他们所抢得脑袋也都作为物证保存好。”潘兴汉有条不紊的分派手下善后。
人家已经欺负到头上了，要是不找补回来，骑兵营军卒的心就会散掉，以后再也不会拼死拼活的作战。可要想平心静气的从霸道蛮横的辽东兵手里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无异于虎口拔牙。事情到这地步，已经没了退身路，弄不好还会被他们反咬一口。只有以硬对硬，以强对强，硬挺着也要上。
可这样做还不够，人家的后台在朝鲜只手遮天。只有把他们窃取军功的事情办成铁案，才能要回功劳，并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大明‘军卫法’规定，战场窃夺军功，罪同阵前乱军，一旦发现，就地枭首；同时，大战过后，见死不救，也要进行严厉处罚。所以潘兴汉才敢当众枪毙小头目，并制伏这些辽东骑兵。
通过讯供，潘兴汉得知这队辽东骑兵是副总兵李如柏的直属嫡系，奉命进入平壤城中心，抢占倭寇留下的库府粮仓，这个院落存储着倭寇丢弃的三千多石粮食和部分库银。他们路过枪骑兵狙击倭寇的战场，看到满地尸首，动了抢功的歪心思，不顾蓟镇枪骑兵伤号的阻拦，把倭寇头颅全部砍下，准备冒领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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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兴汉拿着从这帮辽东军嘴里掏出来的厚厚一摞供状，开心的笑了。这东西不但可以收回本属于枪骑兵的军功，更是收拾这些害群之马的依据。事实俱在，又有口供，已经办成铁案，到时候，就是提督大人前来，也无法只手遮天一力包庇，何况主管军纪的乃是与李如松不对付的赞画袁黄袁大人。
现在，自己在军队中，没有强硬的后台支持，又不想屈居人下做配角，只有掌控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硬生生挤出一条光明之路，才能出人头地。蓟镇枪骑兵营的军兵多数都是蓟州老乡，一定要使些手段笼在手里，经营成赖以起家的本钱。
军卒最希望的就是性命能够得到保证，最想获得的就是饷银和军功。只要这两条抓住了，自然就会得到真心拥戴。
夜间在平壤街头越过钱世祯直接指挥枪骑兵营作战，由于办法得当，保全了绝大多数军兵的性命，已经建立了很高的威信，得到军卒普遍认可。
枪骑兵营一夜拼杀所获得的倭寇头颅被抢劫，军卒的利益受到剥夺，正可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军卒受到欺负，利益受到损害，正是替他们出头收买人心的最好时机。此事要是处理的好，就会从利益方面再次得到军卒的拥戴，进而彻底掌控这支战斗力很强大的家乡子弟兵。
“来呀，召集军卒列队，押那些辽东骑兵去中军大营，找李如松和袁大人讨说法。”神往半天，梦想控制枪骑兵营的潘兴汉命令道。
枪骑兵营刚刚走出存放粮食的大院，就迎面遇到辽东副总兵李如柏和他的直属亲卫队。前去中军大营搬请镇场面人物的钱世祯也在其中。
看到李如柏，那队已经被收拾服服帖帖的辽东骑兵，犹如被人追着打的癞皮狗忽然遇到主子，胆气立刻壮了起来，七嘴八舌来个恶人先告状。
“总兵大人，快救我们。”
“这些军兵无视军令，在宵禁的军粮重地随意抢劫，不但不听劝阻，还将我们都抓起来。”
“他们不但抓我们，还将咱们一个小旗都杀死了。”
。。。。。。
李如柏已通过钱世祯知道了自己部下所为，怕两军冲突，亲自赶来弹压。
看到部属竟然被蓟镇枪骑兵营的军卒五花大绑的押着，又听一个军卒已被杀死，护犊子之心发作，忘记前来目的，顿失公允，厉声斥责：“叶邦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人私自监押友军，更甚者，还纵容军卒擅杀友军，这与内讧无异，按律该斩，你可知罪？”
“总兵大人，你连人都没找对，怎么就乱丢帽子。这事都是我做的，与叶将军无干。”潘兴汉从队伍里走出来，昂首挺胸站到李如柏的马前。
潘兴汉虽是不入流的下级军官，可也小有名气，军中都知有此一号，不但带兵有一套，对上官尤其不开面，是个油盐不进的混不吝。所以李如柏避开这个刺头，将矛头对准叶邦荣，没成想潘兴汉还是主动跳出来。
“你谁呀？来人，将他给我拿下。”李如柏装不认识，将头扭向自己的亲兵，连潘兴汉一眼都没看。
“谁敢！”未等李如柏的亲兵动手拿人，早就做好准备的李蒙将手举起，潘兴汉原来统带的百人枪骑兵队齐刷刷举起火枪对准李如柏。其他各队枪骑兵犹豫片刻，也跟着将火枪对准李如柏的亲兵护卫。
“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钱世祯，命令你的人将枪放下。”李如柏没想到蓟镇枪骑兵营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怕事情失去控制，赶忙制止住自己的亲兵，转而求助钱世祯控制局面。
听了李如柏的命令，钱世祯皱着眉头说道：“李总兵，你是前来弹压双方免于冲突的，事情起因我也和你讲过。为何事到眼前，却又如此处置，这也过于偏袒了吧。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恕我无能为力。”
钱世祯说完，离开李如柏，站到枪骑兵营队伍旁边。枪骑兵军卒的心都被潘兴汉拉过去，钱世祯就是有执行李如柏命令的心成，也没军卒肯于听命。
“李总兵，我可不是私自监押友军，擅杀军卒，而是遵大明律，执行‘军卫法’。你的这些军卒战场不管友军伤兵死活，还公然抢劫友军斩杀的倭寇头颅，罪同阵前乱军，为维护大人您的好名声，我只好辛苦一些，为您代劳，将他们擒获。眼下遇到，就请您明正典刑，以肃军规。”解铃还须系铃人，潘兴汉命令军卒将枪放下，理直气壮的向李如柏辩解。
听了潘兴汉这番夹枪带棒的回复，李如柏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两下，“将官之间处理军情大事，哪有你这待罪之人插嘴的地方，赶紧退下，听候处置。”李如柏怕无法收场，口气也稍微缓和，不敢再提杀死己方军卒之事，只是以大压小。
“李总兵，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事情还没弄清楚，何来处置一说，难道您处事从来都拍脑门想当然吗？”潘兴汉听李如柏想利用将官军议之时普通兵卒不得参与的成例，将自己排除在外，于是步步紧逼，用话挤兑李如柏。
潘兴汉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李如柏有千般法子开脱那些惹祸的辽东骑兵，也绕不开这位难惹的家伙。但也不能在自家军卒面前软了下来。“哼，兵卒是不是窃夺友军军功我没看到，你押禁军卒擅杀无辜却在眼前。一个小小镇抚竟然在我面前奢谈军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听了这番蛮不讲理的话，潘兴汉冷笑一声，说道：“李如柏，你的话和骂街泼妇如出一辙，我听了都没心成叫你一声将军，更没心成与你理论，因为你不配。既然不想妥善解决此事，就划出道来，我接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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