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儒家文气
日西下。
小院东南角。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书房。
书房内被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两座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册，密密麻麻的。
靠窗的地方有一木案，案上有笔墨纸砚，角落里还有镂空花瓶，里面插着一截开满细细密密的玉兰，幽香浮动，沁人心腑。
卢旭放下手中书，缓缓呼吸，整个人显得安静、祥和，眉宇间流露出平实、豁达的气息。
一整天，卢旭都是在书房中度过的，粗略的看了一遍屋内的史集杂纪，结合脑海中的记忆，对这方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统治八方六合的，是大易王朝，王朝设有户籍，盲目逃窜，在荒郊野外还好，一旦入城过郡，没有路引，查不到籍属，麻烦就来了。‘籍贯既定，不得妄行变乱，违者治罪，仍从原籍’，不光要被治罪，还要押回原籍，怎么都跑不了的。”
卢旭生活的青沅山，为沅陵县治下。县上有郡，郡上有州，沅陵县便归武陵郡管辖，而整个武陵郡则是荆州下辖一郡。
“这是个近似古代中国的世界，山川地理也颇为相似，便如这武陵郡，大致就位于湖南一带。”
卢旭一边想，一边起身把手中书放回书架。
“而且这个世界，有妖魔，也有修士、武者！”
“武者炼体，主要是凝练皮肉筋脉骨骼乃至整个身体，最后武道通神，修士则着重对精神灵魂的修炼，坚信人有三魂，命魂，阴魂，阳魂，最后三魂合一，成就元神大道，无论是武者还是修士，本质上都是追求自身的超脱，肉体上的超脱，精神上的超脱，获得强大的实力，甚至超脱岁月的刻刀！”
“而那些寿命悠久的人，大多都是修炼有成的人，武者的武道神通强者，寿命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一番，一般都能活近两百岁，修士的元神大修士，更是有五百年寿元！”
“不过无论是武者还是修士，大都是那一小撮人，修炼有成的人就更少，至于武道神通，元神大修士，更是站在这个世界顶尖的一批人，每一个都有着强大的力量，对于国家，甚至都是守护神，国之柱石一样的存在。”
“武道难，修道更难，每一个武者或修士，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武道修行，注重根骨悟性，需从小培养，十年如一日的苦修，各种昂贵的药浴每日不断，而我先天体弱，根骨已定，除非有天大的机缘为我洗经伐髓，重铸肉身，否则武道无望。”
“修道之路，重视道根慧骨，因果机缘，更重要的是功法传承，道修一般都是一脉单传，非天姿绝顶之辈不可轻传。”
“而我也只是从这些书籍中知道武者修士的基本情况，手中没有任何功法传承，自身天资也称不上绝顶之辈，《睡龙功》也只是前世道门筑基的基本功法，炼精化气，固本培元之用，想要以此入道却是不大可能。”
“当今时下，还是普通人为主流，而普通人中，又以读书人为最，读圣贤之书，以求卖身帝王之家，进入朝堂之上，从此光宗耀祖，萌妻荫子！”
“我不过一县望家族子弟，也接触不到那些武者道修的功法传承，倒是族中藏书甚多，而且考取功名也是我未觉醒前的执念，不如本尊就走儒道入世之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分身走神邸之道，可以互成助力，以期大道！”
“少爷，酉时了，是否要用晚膳？”小楠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端来吧。”卢旭应声答道。
没有多久，小楠就捧着一个木托盘进来，上面是两碗米饭，两个小菜。
菜是新鲜摘的黄瓜，生嫩嫩的，直接用泉水一洗，就切片上来，水珠犹在，青翠欲滴，玲珑剔透，简直不忍下筷。
还有一叠小菜是酸豆角，小小的一盘，异香扑鼻，只是一闻就令人肚子咕咕直叫。
当然，最耀眼的还是木碗中颗粒滚圆，珍珠一般的玉元米，冒着的香气与豆角味道混杂，令人食欲大振。
风卷残云一般，卢旭直接干了三大碗米饭下去，又将配菜吃净，笑着说：“小楠你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以后离开你都不知道其他食物该如何入口。”
“小楠要永远伺候少爷，永远不离开少爷，每天为少爷做饭吃嘞。”小楠嬉笑着回答。
“哈哈，你个丫头，对了，顺才是明天来吧？”
“是的，少爷。”
“明天他来了让以后每次带些肉食来。”
“少爷不是自幼不喜肉食吗？”小楠疑惑道，因体弱多病的原因，卢旭平时都食些清淡素食。
“感觉身体在慢慢恢复，还是吃些肉食补补较好。”
“少爷的身体在好转吗？那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就让顺才带些肉食来。”
顺才是卢家下人，奉卢旭大伯之令，每三天会来谷里给主仆二人送些补给。
而卢旭要肉食则是修炼《睡龙功》需要炼精化气调养身体，这精自然从五谷肉食这些食物中提取。
.........
夜，月明星稀。
书房内。
磨墨！润笔！
卢旭拿出《诗经》原本放在桌子中间，又将一本抄书放在身前。
这个世界与前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同样有周文王，有《易经》。
有孔圣，有《诗经》、《尚书》、《礼记》、《乐经》、《春秋》。
有孟子、荀子、曾子、思子和颜子等诸多圣贤。
更有诸子百家，儒道独尊！
既然决定走儒道，考功名，自然要重新温习一遍此世经典。
此世已经发明了纸张，却没有印刷之术。书籍传播全靠手抄，倒也因此养活了一批寒门子弟。
作为一名书生，卢旭别的或许不行，但是也算得上满腹经纶，一手字也写的俊逸飘洒，这或许也是卢旭最大的优点了。
屏息静气，宁心定神，卢旭常年读书练字，虽说功名不显，但养气定心的功夫还是有的，很快就身心宁静。
“《诗经》！”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渐渐的，卢旭进入佳境，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奇异气息，整个人隐隐和房间割裂开来，那双眸子中，光芒闪烁，越发明亮，好像藏着两点星辰。
附在衣衫上的神邸分身突然睁开双眼，一股五色烟雾涌出，射入卢旭本尊的泥丸识海，融入其灵魂。
下一刻，安静宁和的气息在灵魂中扩散开来，烟雾缭绕，渐渐与天地合一，其中传出清朗的读书声，声调与卢旭相同。
灵魂深处，过往的记忆似流水般流动，却是从前孤窗苦读的情景，那记在心底的一句句书中话语流淌出来，在烟雾的带动下，侵染灵魂各处。
“......松伯丸丸。是断是迁，方斫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就在《诗经》抄完的瞬间，他的身躯微微一震，双眼大放光明，一道若有若无的光芒从头顶天灵透射出来，但转眼就消弭不见了。
本因大病而略显苍白的面容，此时却是回转红润，整个人的精神头明显好转，显得神采奕奕。
卢旭手中的笔一顿，瞬间惊醒，愕然地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才发现有些刺眼，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太阳都升了起来，让他一瞬间有些发愣！
“怎么回事？天亮了？我抄了一整夜？！”
脑中回想，卢旭发现，自己脑海中只有抄书的事情，甚至抄完的整本《诗经》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但是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比如天什么时候亮的？难道一直在抄书？
放下手中的笔，卢旭的思绪陷入沉思。
“不对，应该是那里有问题！在写一次试一试!”
站在书桌前，摆好抄书，拿起毛笔，卢旭决定再写一次看看！
铺书、磨墨、润笔、下笔、动笔、提笔，《诗经》两个大字就出现在了抄本的封面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字体俊秀飘逸，给人一种优美飘逸的感觉！
卢旭写的很认真，全神贯注，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
他发现，他根本就不需要看诗经的原本，整本《诗经》的内容都已经牢牢的印刻在了脑海中了！
过目不忘！
卢旭很确信，在这之前他绝对没有这种能力，哪怕是卢旭熟读百书，满腹经纶，但熟读归熟读，这不代表能够背下来，背和熟读是两个概念，更何况是《诗经》这种数百篇诗歌汇集在一起，毫无章法线索，根本就不是强记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两世记忆融合的原因？
卢旭有些迷茫？再次陷入沉思。
良久。
窗外吹进一缕微风，书桌中间的《诗经》原本被风吹得稍稍抬起，但是在他右手边三本抄好的书却纹丝不动，风吹在上面，不曾哪怕翻动一页！
卢旭有些错愕，随即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冲着抄本轻轻一吹，呼~，书本依旧如常，把书本拿起，明显感觉到书本的重量增加了！
下笔有神，举重若轻，一字千斤！
看到这一幕，卢旭却是再也忍不住朗声大笑出来，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了，自己在无意中领悟了儒家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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