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踢刀子的第十五天
庆功宴的地点定在了新宿的一家烤肉店。
等天野秋实过来，人差不多已经到齐，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濑户教练都带了酒过来，当然是给他自己喝的。
虽然说是教练请客，但是平日里刻板严厉的印象已经固定，多少还是让她们有些放不开。
烤肉店的老板和濑户教练是老相识，濑户教练大手一挥点了两个套餐后就将剩下的点单权交给了及川晴子，然后然后揣着酒十分熟稔的进了后厨，没多久就跟着老板钻进包厢叙旧，将场地留给了她们。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不少。
“那么，为了庆祝我们达成三连冠——干杯！！”及川晴子高举汽水，其他人纷纷站起身，面上都带着笑。
“碰————”汽水玻璃瓶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切片的牛肉和菌菇在烤炉上滋滋冒油，飘出的香气勾着馋虫，终于等肉片边缘泛起焦黄，这才被筷子捡起来，滚上一圈蘸料，再包进生菜片里。
“第一口来给我们的大功臣——天野，接肉！”及川晴子带着一次性手套，捏着生菜肉卷，硬生生说出了唱剧的气势。
“欸，谢部长赏赐——”天野秋实十分捧场的双手接过，塞了满嘴，鼓起腮帮子的样子十分餍足。
一个起头后，桌上的场面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起来，少女之间相处的矜持在烤肉的面前烟消云散，在抢肉这一方面硬生生凹出了手合的气势。
“立花酱，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情谊比金坚！”
“部长，千金难买牛肉！不要怪我！”
“嗨嗨——我就不客气啦。”
“啊啊啊小秋实好狡猾！！”x2
“可恶！为什么这个烤盘这么小！”
其他人硬生生使出了训练时候的戾气，筷子几乎要闪出残影。
天野秋实淡定的喝了口汽水。
嗯，烤肉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嘛。
“抱歉让一下，客人们，这是老板赠送的鸡肉串哦——呜哇！”
只见众人眼中闪过厉色，一瞬间，上菜的小妹仿佛察觉到了杀气。
老……老板朋友的学生们真的好有活力呢……
即便是抢着吃，胃也是有极限的，到了后期，面对着半盘牛肉，气氛翻转。
“天野，你是大功臣，要多吃点。”
“对不起前辈，我已经阵亡了。”
“及川部长，作为我们的领头人，这些是你应得的，浪费不好。”
“这也离不开副部长你的努力啊，咱俩之间就别客气了。”
“要按努力说的话，大家都功不可没啊，是吧，山崎、细谷？”
“我们只是浑水摸鱼的——”
最后，几人皆是挣扎着将最后半盘消灭掉，全员阵亡。
天野秋实瘫在沙发背上，心里感慨，这店家给的分量太实在了点。
原本约定的唱k也因为吃得太撑改成了散步消食，事后濑户教练出来结账，看着东倒西歪的部员，那张严肃的脸硬生生透出几分嫌弃。
濑户教练的和老板的叙旧才不过一半，大手一挥放她们离开，嘱咐到家后要发消息。
众人这才互相搀扶着出了门。
天野秋实揉了揉有些撑的肚子，心里思衬消化这些卡路里恐怕要花点力气了。
众人穿过小吃街，走马观花的消了会食，迎来晚高峰。
街灯之下人头攒动，几人勉强挤在一起才没有被冲散。
“这恐怖的人流量……大家，要不要去商场逛逛？”险些被撞到，及川晴子提议道，得到了一致同意。
反正ktv取消了，逛逛商场换个心情也不错，这一点上女孩子们的兴致达成共鸣。
马路的对面就是大型商场，人流车流随着红绿灯的变动而发生变化。
几人没入人流，顶着绿灯淌过马路，来往交错间摩肩接踵，少不了磕磕碰碰。
天野秋实走在后边，时不时看看两边的车辆情况，在熙熙攘攘之下，稍微一个不留神就擦上了别人的肩膀——
“砰——”
轻微的碰撞却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霎时间，大脑涌入了大片大片的画面，天野秋实呼吸停滞住，冷汗瞬间冒了上来，紧接着，视野被纷乱交错的影像占据。
还不等她缓过神来，又是一个擦肩——一个接一个的，连带着那些影像也接连不断，几乎是多个影响同时强行的塞入了大脑之中。
车子的引擎声、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的广告音乐——一切的一切好似幻觉一样，变得忽远忽近，混入那些血腥的影像之中，虚幻与现实交织，混成了一团污泥。
无数的声音交错在了一起——
【不……这是什么鬼东西！？怪物啊——】
【诅咒的坩埚——东京新宿！！】
【好痛啊……好想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嘁，果然和夏……大人说的一样，都是猴子呢。】
【救命！那个……那个白头发的男人？！】
【怪物！怪物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啊啊！！】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噗噜……嗬……】
每个影像中都有着黑泥一样的怪物，影响的末尾皆是一片令人作呕的黑红，夹杂着惨叫。
那些声音不断地被放大，混杂在一起，连同近在咫尺的汽车引擎声在听觉神经和视觉神经中来回流转。
感官的模糊使得她头重脚轻，接二连三的碰撞使得那些影像一个接一个的塞进了大脑，不断承载产生的剧痛几乎要让大脑炸开来——
——停下、快停下。
——不要再放了、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会死……就在这里……就在新宿……
——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嘀嘀————！！！”
刺耳的车鸣扎入大脑，天野秋实恍惚的转过头，是愈来愈近的轿车。
没有减速……？
啊，对了，红绿灯……
“该死！！”
一声厉喝在天野秋实耳边炸响，紧接着胳膊被一只手猛烈的拉扯，将她从混沌中强行扯了出去。
浑身忽然变得一轻，那人连拖带拽的将她拖过斑马线，惊心动魄的穿过鸣笛阵阵的车流，然后一步跨上了人行道。
天野秋实被一把推出去，脚下一个酿跄险些摔倒，身后传来一暗含怒火的低喝：
“我说你，站在大马路上发呆，是嫌活的太久了么？！”
……欸？
胳膊上火辣辣的痛感逐渐爬上神经，天野秋实茫然的抬起头，由下而上的看清了这个救了她的人。
这人一身妥帖的西装马甲，脖子上环着一条choker，身上罩着一件黑色大衣，居然没有因为刚才的动作掉下去；半长的赭色头发搭在一边，头上带着一顶礼帽，眼睛是清澈的蓝色，却带着与其颜色性质完全相反的怒火。
她呆呆的看了半晌，滞涩的大脑缓缓的恢复了运行。
“……喂，你没事吧？”那人皱着眉，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天野秋实有些呆的跑了思绪：这人……有些眼熟？
蓝色的眼睛，赭色头发，这个人……是……
中原中也见她依旧没有反应，皱紧了眉头，上前一步，“喂——”
“天野！！”
“小秋实！”
一声声焦急的呼喊打断了他的话。
及川晴子拨开看热闹的人，强势的握住了天野秋实的肩膀，手有些发抖，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好几遍，狠狠的松下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说着，稳住了有些颤抖的声音。
她们刚过了马路，一转眼却不见天野秋实，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天野秋实呆呆的站在马路中间，而此时红绿灯已经开始闪烁，登时让她心跳飙升。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恐怕……就……
天野秋实眨了眨眼，忽然心里一动，终于想起了那个男人是谁。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刚转过头就见那人压了压帽子，冷哼了一声，转身没入了人流之中。
啊……走了也好。
她收回目光，看着又惊又怕的同伴，天野秋实动了动嘴唇，声音涩然：
“抱歉……”
及川晴子一个没忍住抬手狠狠拍了一下她的头，“大马路上发呆你是小学生嘛！啊！？没受伤吧？哪里不舒服？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的前辈……”
半晌，她勉强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再三说明自己没有事，然后郑重其事的道了歉，默默听着来自前辈们的担心和说教。
将那个救了她的男人暂时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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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中原中也拐进一条小道，没入阴影之中，在另一头，站着两排黑衣人。
待他走近，两排人皆恭敬的俯下身子，“中原大人！”
中原中也颔首，目光森然，“人都到齐了吧。”
为首的黑衣人点头，“是的，那个组织的人已经来了。”
“嗯，走了。”
“是！”
穿过小道，中原中也脑海中划过刚才那个呆不楞噔的女生的样子，微微蹙眉。
总觉得……那个女生有些眼熟？
而且是很久以前见过的那种眼熟……
他很快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带着人来到一栋商务楼下。
上面写着——乌丸生物科技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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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秋实被及川晴子和小野立花等人强势送回家，并且给在家的锖兔告状。
天野秋实：……
自知理亏的她默默的接受家中长男面带黑气的教导，天野秋实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他告诉鳞泷左近次的举动。
锖兔默了默，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她，说道：“秋实，你认真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看来，天野秋实懂事到一种可怕，几乎不会让人操心，有时候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什么成就感。
但问题也出现在这里。
她太能藏得住事情，遇到问题从来都是自己解决。
天野秋实刚来家里的时候，小小一个，甚至比真菰还要瘦小，像是个受惊的猫一样，谨慎的观察着他们，连说话都像是丈量好了度一样不远不近，为了交心，他们想了不少办法，一点一点的打开了她的心门。
然而架不住她太能藏事儿，连国中的时候被人欺负，都将他们瞒得死死的，如果不是网球部的朋友看不下去告诉了他们，估计天野秋实到国中结束也不会说。
然而他们发现的太迟，这个女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愣是将事情压了下去。
这件事情让身为兄长的他很是挫败，听着天野秋实说：‘不想打扰锖兔哥的升学考试’这句话，说没有触动是假的，当即叫上了网球部的朋友气势汹汹的给她退了剑道部。
此时看着显然不想说的天野秋实，锖兔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秋实，我希望你能多依赖一下我们，任性一点也可以。”
“……我会的，哥。”天野秋实嗫喏的说道。
锖兔见状，也不再追问，像是以往一样拍了拍她的头，“好了，你还不知道吧，老师说平安夜那天我们可以去京都玩几天，正好有灯光秀哦，可以好好的——”
“啪——！”
话说了一半，天野秋实忽然抬手抓住了锖兔的手腕。
锖兔一怔，随即发现，天野秋实忽然抖得厉害。
怎么回事……？
手上的力道渐渐地加大，让他有些吃痛。
“秋实……？”
天野秋实恍若未闻，锖兔见状，顾不得被抓住的手，重新蹲下身子，看清了她惊恐的表情。
她缓缓抬眼，那双琥珀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漫上了血丝，那股又惊又怕的神色还没有散去。
阴沉的天空、身上冒着墨蓝色光的人、染血的御币，凌乱的灯饰，还有……
——被一大团黑泥一样的不明生物吃掉一半身体的兄长。
他的嘴一张一合，缓缓吐出几个字：
———快逃。
“秋实？秋实！！”
在锖兔的呼喊中，天野秋实缓缓抬起头，脸颊一阵冰凉，一天之内挤压的情绪最终泄露出来。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永远也不敢看到、也不想看到的景象。
【未来讣告】，在她的家人身上触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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