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踢刀子的第十天
异能力者，就如同这个名称一样，所持有的异能力是这个人不可分割第一部分。
对于【未来讣告】，天野秋实却曾经无数次的想，如果没有这种能力就好了——一次又一次的观看‘死亡纪录片’，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还要小心翼翼的匍匐求生，那种地狱一样的记忆像是烙铁一样深深印在心脏最深处，然后被她一层一层粉刷掩盖。
但也是因为这个能力这个能力，让她能在镭钵街流浪时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
然而对于【未来讣告】天野秋实到底还是有些排斥，使得她从未在自己的能力上有过探究，对于【未来讣告】的第一定义也只在‘接触就会收到死亡预告’上，并且已经成为了刻板印象。
天野秋实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干涩“我……没想过这点……”
那边语气轻快，【嘛，想想也是，】说话间，那边传来了像是物体碰撞的声音，动静有些大，隐隐还有太宰治的惊呼，听的天野秋实心里一跳。
“那边发生什么了？”
【嘶……啊没事，自杀失败了。】太宰治痛呼了一下说道。
语气那叫一个风轻云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司空见惯的小事一样。
天野秋实：……
“……恭喜？”
所以你是在一边和我打电话一边自杀吗？
天野秋实握着手机的力道大了几分。
太宰治叹了口气，继续道，【唉，算了算了，那么话题扯回来——】
【对于异能力，秋实打算怎么办？】
这个‘怎么办’囊括了很多的意思。
天野秋实沉吟不语，半晌，声音涩然，“还能怎么办啊……”
尽管她不喜欢，这也已经是她的一部分了。
明明那么排斥，却一次又一次靠这个能力苟活，这种矛盾情绪像是一团搅乱的毛线一样。
天野秋实深吸了口气，努力不让封尘已久的记忆冒头，索性不再想这些，自己岔开了话题，“说起来，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太宰先生的异能力呢。”
【诶，对我好奇吗？哎呀有点害羞。】
天野秋实抖了一下，“……不说也不要紧，是我冒昧了。”
【哈哈哈开玩笑的，别太客气啦，我的能力是‘人间失格’，能够将异能力无效化。】
“诶？”
太宰治十分坦然的说出自己的能力，还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让天野秋实有些猝不及防。
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两人大部分的交流主动一方基本来自于太宰治，并且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对方之所以会用这么娴熟，几乎可以称之为关切的态度，甚至还会主动帮忙，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救了他的挚友，织田作之助。
而她本人在对待其人总是保持着一个距离，努力不去过于亲近，首先对方港口mafia干部的身份就让人望而生却，以及……
第一次见面的时的那双满鸢色的、是枯萎的颜色的眼睛。
那颜色没有生机，仿佛也不会有生机。
“人间失格……”
连同异能名也是满满郁气啊。
倏然间，她想到之前的举动猛然坐直了身子，有些无措，“异能力无效化……那也就是说，我也……”
即便对方会死，她也看不到。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风轻云淡，【是啊，看不到呢。】说着，太宰治还有些怅然若失，【诶，真可惜，不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
“那就当做看不到好了。”
天野秋实忽然开口打断了太宰治的话，语气突然变得倔强起来。
刚才太宰治的态度和话语让她心里无端燃气一个小火苗。
看不到就看不到，也就是说不会发生就是了——她倔强的想着，将自欺欺人的态度摆了出来。
【啊，活泼起来了呢，秋实。】太宰治顿了顿，随后狡黠道。
“你！”
天野秋实顿时无语凝噎。
“十分感谢您的解答，那么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您了。”
【诶？这就要挂电话吗？】
“晚、安！”
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挂断键。
她呆呆的坐了半晌，真正的看着手机屏幕，直到息屏回过神。
啊……生气了呢。
天野秋实烦躁的抹了把脸，瘫在椅子上，忽然起身将水杯里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烦躁。
她想起第一次遇见这个人，在织田作之助之前，龙头战争结束后的混乱期，那时候她缩在在镭钵街的一个老情报贩子的安全屋。
那天的黄昏像是染了不祥的诅咒，血一样的红，铺洒在鹤见川，她从一群三教九流的乱斗中混逃出来，一路奔跑到了河边。
那时候的想法是——河水这么红，说不定是混了龙头战争的尸山血海呢。
在那样的河流中，太宰治仰躺在河面上，真正意义上的随波逐流，如果不是看到一只乌鸦停在他身上，她还以为乌鸦什么时候学会了鸭子的技能。
天野秋实缓缓走在岸边，下意识地认为这大概是每天在这里死去的人之一，鬼使神差的，她心里冒出了一个词+——‘树洞’。
于是岸边就出现了这么一幕，十二岁的小姑娘跟着随波逐流的‘尸体’，絮絮叨叨。
“每天、每天、每天……只要碰到人就能看到那些让人呕吐的东西，真的是受够了啊。”
“喂，说不定我也看过你的死期哦？枪杀？沉河？或者乱棍打死……啊，看不清，不过看起来不像啊，喂，你刚死没多久吧？身体都没有肿胀诶。”
那乌鸦叫了一声，然后飞走了。
天野秋实一晃眼，就看到他大概是动了一下。
“……真的假的？”
天野秋实凑近到河边，细细的一看，确认了那人还活着。
……穿着西装，港口mafia的吧，能不能捞一个人情呢？
若放在以前，港口mafia千代首领统治的时候，碰到这种情况不补刀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然而今非昔比。
反正救上来他也没什么力气吧，要是赖账的话踹回去好了。
于是她活动了一下，一头扎进河里。
鹤见川，曾被誉为日本最脏的河流，入水的一瞬间，一股腥气险些让她厥过去。
得亏她水性不错，这块流域也不算深，在呛了几口水后，她累死累活的将这个人拖尸到岸边，期间脚下一个打滑，差点将自己搭进去。
“咳咳——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可恶……”她缓过神来，阴恻恻的看了眼毫无所觉的家伙。
缠满了绷带……啊，看起来亏大了，这个样子，就算是港口mafia的人，估计也是经常被职场霸凌，或者底层人员吧。
看着瘦小的身板也不像是能干啥事的。
有句不知道那里听来的俗话——来都来了。
反正……救也救了。
“呼……就算是给我积点德，下辈子投个好胎好啦。”
此人生命力很是顽强，一拳下去摁出他肺里和肚子里的水，就悠悠转醒。
她看到了那双被残阳渲染的、毫无生气的眼睛。
“啊，得救了。”他的气音这么说着，波澜不惊，视线缓缓落在她身上。
语那人表情上没有任何的活过来的欣喜，反而像是淡水一样，没有温度也没有味道。
她怔怔的看着对方，原本想要敲诈的心在看到那双眼睛后像是卡住了一样，吐不出来。
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
为什么救我呢。
你救不了我。
“滴滴——”短信的响声将她拉回现实。
天野秋实眨了眨眼睛，深吸了口气，扫了眼重新亮起的手机屏幕。
啊，是广告，删除。
“真是……”天野秋实把自己摔在床上，压抑的情绪轻轻笼罩下来。
太不爽了。
她有什么立场生气呢？
感知死亡什么的。
那时候，围绕在她身边的，是他一直所求得吗？
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吧——我想摆脱的，是你想要的；我摆脱不了，你也得不到。
她有些疲惫的将手遮在眼睛上。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啊……
--
横滨，某条巷子。
在太宰治脚边躺着一个人，是被军警通缉已久的异能力者，侦探社接了这个活并且交由他来完成。
【人间失格】的光芒渐渐散去，没多久，军警的车辆就将巷子的街道占了一大半。
“辛苦了，接下来由我们来接手。”负责街头的人说道。
太宰治合上手机，侧开身子，“辛苦了——我以为会是安吾来交接呢。”说罢，还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很失落一样。
“……坂口先生有其他的事情处理。”那人干巴巴的说道。
如果不是了解过太宰治的为人，恐怕他还真的信了太宰治的话。
于是他指挥着加快了速度，将人压上了车，然后朝太宰治颔首，“有劳，那么告辞。”
“不远送了哦——”
等到引擎的声音渐渐远去，太宰治才露出吃痛的表情，揉了揉刚才被对方偷袭的手腕，绷带被划破，露出了接近苍白的皮肤，血的红色与其形成的对比，乍一看触目惊心。
“呜哇好险，还好只是破皮……”
“啊……听起来好像是生气了啊。”他拉长了声音喃喃自语，“要怎么办好呢……”
他伸了个懒腰，骨骼之间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出了巷子，步入街灯的笼罩。
灯光在他身上投下，晒出一片阴影，一时间黑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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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活结束，正如同昨天预测的，及川晴子让她多留了一下。
八成是为了比赛吧……
天野秋实老实巴交，“部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及川晴子一挑眉，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事？”
“……如果是比赛的话，我真的不可以的哦。”天野秋实面露难色，苦笑道。
及川晴子抬眼，也没有直接回答，“我知道，你的情况的确特殊，但是天野，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水平，在冬季高校手权大会，实力占比如何？”
“啊……”天野秋实地垂下眼，说道，“七分。”
及川晴子一挑眉，然后听天野秋实继续说道，“如果雨城前辈在的话。”
话音刚落，及川晴子便将目光落到了展示柜上，那里陈列着剑道部的荣誉，其中有一个单人水晶奖杯，上面篆刻着一个名字——雨城静子，xx届高校手权大赛第一名。
雨城静子是女子剑道部的前任部长，是相当于台柱子一样的存在，正统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在任两年多带领着帝丹女子剑道斩获不少荣誉，那时候天野秋实还没有转到帝丹，然而在国中的时候，天野秋实就听说不少关于雨城静子的事迹，连鳞泷左近次也赞叹其天赋极佳。
然而世事无常，一场车祸让她不能再拿起刀，目前还在医院休养，天野秋实曾跟着部长看望过。
突然的厄运没有磨灭掉她的那份心性，身穿病服的少女在阳光洒满的病房中，眼底没有一丝阴霾。
及川晴子看着那个奖杯，闭了闭眼，“你说的没错。”
“虽然剑道部男女训练量并无不同，但目前整体的水平，前三很危险。”及川晴子转过头，看向天野秋实，“教练告诉我了，关于你的事情……但是我还想在试试。”
“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参加这次的手权大会。”及川晴子说着，后退了一步，朝她俯下身子。
“拜托了。”
“前辈……！”
“这不光只是竞争。”及川晴子声音郑重，“对于剑道部来说……三连冠就在眼前，这不只是一份荣誉而已……”
她站起身子，看着天野秋实，“就我们的实力来说，虽然很危险，但并非不可能，在可以做到这个前提下错过……那就太可惜了。”
天野秋实看着及川晴子，对方郑重的目光让她心里一动。
“前辈……很在乎雨城前辈吧？”她说道。
及川晴子目光微动，然后低垂下来，“啊……”
半晌，天野秋实说道，“比赛的事情，我会和我的老师说的。”
及川晴子倏的抬眼。
天野秋实却是朝她欠身，“那么，我先告辞了。”
“部长下周见。”
“啊……下周见。”及川晴子呆呆应道。
等到对方离开，及川晴子才恍然，“这算是……答应了么？”
虽然还是待定……
算了，总好过直接拒绝吧。
等等……下周？
及川晴子猛然反应过来。
“天野？周末的日课你不来了吗？！”
-
周末的日课照常。
见考勤表上天野秋实的名字的后面缀了个‘√’，及川晴子这才没有多追着问她比赛的事情，只等待一个答复。
部活结束后，天野秋实匆匆在淋浴室冲了个澡，然后直奔约定的地方。
说好了今天要去求御守的。
三轮霞也说过，神社的御守对于咒灵有一定的躯赶效果。
半路上遇到了同样结束日课的真菰，两人一起朝神社走去，之前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来家里做过客，并不陌生。
“日暮……神社啊。”真菰看着有些旧的鸟居喃喃道，注连绳上缀着御币挂在鸟居上，随风微微晃动。
兴许是神社的缘故，连从里面吹出来的风都带着暖暖的气息。
“鳞泷、天野，这里！”
不远处，一身运动装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朝她们挥手打招呼。
“来啦。”两人走上请，天野秋实问道，“工藤君没有来么？”
说到这个毛利兰有些失落，铃木园子撇撇嘴，“那家伙不管他，今天是女孩子的交流会！”
天野秋实忍俊不禁，“好的，女子交流会！”
一阵寒暄后，几人走上台阶。
“说起来，咱们学校也有一位姓日暮的同学来着，会是她家的么？”毛利兰摸了摸下巴说道。
对于不熟悉的同学，之所以能够记住，也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在ta身上，不经意间就会让人在意。
“我记得……那位日暮同学好像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假……因为在帮忙整理考勤记录的时候有听到过。”
几人说着，穿过一条小道，神社的面目也渐渐清晰。
真菰看着年龄绝对有四位数的与神木感慨道，“很漂亮啊。”
神社虽古朴却不华丽，兴许是长久的历史沉淀原因，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一股源远流长。
“不过……没什么人啊？”铃木园子疑惑的看了看周围，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的确……”天野秋实走向那颗参天一样的御神木，此时吹来了一阵风。
她微微眯起眼睛，“不过……真让人舒适啊，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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