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我是人间惆怅客
别墅大院里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到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草木的清香。
“夏天苏黎去西川做活动时我们见过，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已经解除了。”孟璐说道。
陆向晚淡淡应了一声。
“当初我想吓唬她，拍过一些模糊的视频那件事你知道吧？”
话落音，陆向晚阴恻恻地看她一眼，心想她居然还好意思问。
孟璐也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轻咳了一声，随后解释道：“但你妈妈那里的视频真的不是我发的。”
这话出口，陆向晚倒是茫然了。
什么视频？他从不知道何玲玉手里有什么视频。
如果从头开始解释，这或许得说上很长一段时间，孟璐留了他的联系方式，说以后有空可以慢慢说。
听到门外汽车引擎离去的声音，宋言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陆，贺琛办事很讲效率，咱抓紧时间把这件案子的各种细节给他梳理一遍。”
这时，陆向晚才问起关于这个贺琛。
宋言说他是全国有名的铁辩，胜诉率高达99.9％。
虽然大家都知道苏黎是无辜的，但有这样一位铁辩为她辩护总是锦上添花。
“谢谢。”
陆向晚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此时的他突然被一种无力感包围。
孟璐给他透露的事实令他对十几年前的事情生出浓浓的自责，如果当时能够多关注一下何玲玉，多关心一下苏黎，也许他早就可以发现其中端倪。
还有此时宋言做的一切，他心里清楚对方是在帮助苏黎，但这同样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宋言感受到了他浑身身弥漫的低落情绪，便开口解释道：“本来是想先问你意见的，但我今天一直没能联系上你！”
“嗯，去过警局后我又去见了个人，手机落车上了。”陆向晚应声，接着又补充道：“你是在帮我们，无需问我意见的。”
......
翌日下午，贺琛夫妇按约好的时间出现在云城公安局门口。
“璐璐，一会儿进去后你别乱说话。”
孟璐嗔了他一眼，“你真把我当草包啊，虽然在你面前可能会这样，但在外面我可是很得体的好嘛！”
话落音，贺琛的眼神明显透出质疑，“但愿如此。”
片刻后，军绿色牧马人在一旁的道路上缓缓停下，陆向晚和宋言一同下车朝二人走去。
几人一边寒暄一边往局里走去。
贺琛将自己的名片递给接待他们的警员，后者接过看了一眼，而后面露为难地开口道：“不是我不信任几位，而是苏小姐的律师现在正在跟她见面。”
与此同时，会见室内。
苏黎的脸色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透着惨白，整个人像是被一团黑色瘴气包裹得暗不透光，唯有一双澄澈的眸子倒映着星辉。
她站起身来，尽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与委屈，满是坦然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谢顶中年男。
“白律师，我请律师的目的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要把损失降到最低！”
中年男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推到她身前。
“抱歉苏小姐，我们律师做事靠的是理性，在对方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作无罪辩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位白律师是公司为苏黎请来的律师，但对方显然没能理解她的诉求，甚至他根本没去具体了解这桩案子的前因。
“那我请问白律师，您对这桩案子了解多少？”苏黎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会见室的门被推开。
“如果苏小姐愿意支付赔偿金，那需要律师做什么？”
闻声，二人的视线同时朝门口落去。
苏黎一眼认出站在警员身后那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只是没猜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顶的中年律师口气不善地问道。
贺琛没有理睬他，而是冲苏黎微微颔首致意。
“苏小姐，您到底请了几位律师？或者哪位才是您的律师？”警员走过来问道。
苏黎依然不解，她就委托公司请了一位律师啊。
“苏小姐，以您和我太太的交情，我自认为您会选择我为您辩护的！”
贺琛这话不仅解了她的疑惑，也成功激怒了谢顶男。
“你是哪家律所的？有你这么撬墙角的吗？”谢顶男怒声道。
在律师界，可以说是无人不晓这位铁辩贺琛的名号，所以当谢顶男知道对方的身份后顿时就蔫了。
或许在他心中，苏黎请他当自己的律师要花去的律师费甚至可能高于她的赔偿金额。
如此得不偿失，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白律师。”苏黎对他的态度比方才好了些，“我明白您方才那些话的意思，也知道你的方案是解决这件事最快捷的方式，但这么做就等于是要我去承认那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对不起，我做不到！”
如果那么做了，那她苏黎的人生履历中将会出现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姓白的律师离开后，警员神色古怪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也退了出去。
贺琛用最快的速度将她的故事还原了一遍，并问她还有没有哪里有遗漏。
不过，此时的苏黎显然还处于对他身份的震惊中，无法及时跟上他的思维和节奏。
贺琛看出她的心思，“苏小姐，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有些不重要的东西咱们暂时可以忽略。”
“谢谢，贺律师。”
二十分钟后，贺琛将身前密密麻麻写满字的记事本合上，而后起身说道：“璐璐在外面，原本她想一起进来，但警察不让！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向法院提出申诉，等案子完结你们再叙旧！”
从他气定神闲的状态来看，苏黎知道他对这桩案子很有信心。
“谢谢，替我向孟璐问好。”
贺琛从会见室出来后，警察只允许再有一个人探视。
所以，被留下的宋言垂头丧气地等在外面，孟璐愤愤不平地质问起了警察。
......
苏黎的脸色不怎么好，毕竟像个犯人一样被关在小黑屋里的生活会让人在心情上有很大的落差。
为了不让陆向晚担心，所以此时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完没了地吐槽着这两天令人抓狂的无聊生活。
“哎，悲了个催，我的微博粉丝肯定少了不少！”
“哎，好几天没更新作品了，又得脱粉，早知道就应该设个定时发布，毕竟我还是有点存稿的。”
陆向晚眼风温和地看着她，明知道她是装出来的轻松，但他却不能揭穿她。
“苏黎，是我的爱给你带来了灾难，你怪我吗？”他忽然这么问道。
旋即，他又苦苦一笑。
“想起网上有过这么一句话，‘我曾说会保护你，可到头来，你所有的大风大浪都是我带来的！’”
“陆向晚，这事不能怪你！”苏黎起身拉着他的手说道。
陆向晚用大掌将她的小手反扣在掌心，“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却无能为力，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他原本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因为压抑了浓稠的忧伤听起来无比嘶哑。
昨晚熬了一夜，今天一早又去医院调取了全部监控，此时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苏黎有点心疼，但还是开朗地安慰道：“我会没事的。”
最后，她又开玩笑似的说道：“陆向晚，都是你这个乌鸦嘴，那晚在江边我吻你时，你说怕是吻别，这下好了，真成吻唔......”
不等她说完，陆向晚便起身朝她倾身而去，将最后一个“别”字堵了回去。
光线昏黄，原本透着几分孤寂的会见室被搅动出几许旖旎。
轻轻的触碰激起了更深层的渴望——
陆向晚无比贪恋地汲取着专属于她的甜美，而她也迎合着这个吻向对方传递着自己坚定不移的爱。
由于二人之间横戈着一方还算宽阔的桌面，因此陆向晚看起来像是爬到了桌子上。
会见室的门发出“吱呀”一声，两人依然吻得如火如荼、忘乎所以，连春光外泄都不自知。
暧昧的影子投射到墙面随流光微微浮动，进来的年轻警员被眼前的画面弄得有点尴尬，不由发出一声轻咳。
苏黎一把将身前男人推开，白皙的脸上云蒸霞蔚。
“那个，我来通知一下，会见时间到了啊！”警员目光游离地说道。
陆向晚满是不舍地看着双颊绯红的女孩，后者小声说道：“你快走吧。”
......
冬寒将至，入夜后的留置室像冰窖一样寒凉。
苏黎半躺在屋里那张简易床上，回首往事，仿如电影重播般一幕幕闪过眼前，内心的伤感倏然涌上心头。
压抑了一整天的泪水终于如断了线的珠串般滚落......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与陆向晚重逢之前，她不曾想过那个男人会像自己那般守着一段青葱岁月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
她来云城，本是想知道他的生活幸福美满，如此便可让自己那颗游离不定的心彻底得到安宁。
可谁知，自己的执念竟也是他的执念。
终究，她的爱情是上天的恩赐，也是躲不过的劫难。
一切，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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