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来幽梦忽还乡
中午，许嘉宁的一系列入院检查都做完。
趁着她午睡的时间，苏黎回了趟家，除了给她收拾一些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之外，顺便把自己的电脑也搬了过来。
陆向晚晚班白班无缝衔接，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
但由于胸外科比较繁忙，他在工作时间并没有闲暇去住院楼看望老同学。
等到下班，他直接从门诊大楼的空中走廊移步到对面的住院楼。
许嘉宁的单人病房内，敲打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个人，一个坐在病床上赶着工作报表，一个窝在窗边的沙发旁赶着今天的稿子。
黑咖啡的香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在病房中弥漫着。
许嘉宁突然停止了手头的工作，目光幽怨地朝窗边看去。
“苏黎，你知道我现在喝不了咖啡，还要在我这无止境地制造咖啡味，我受不了了！”
苏黎抬了抬眸子：“......”
病房门被推开，陆向晚身上的白大褂已经由黑衬衫取代，深沉的黑色映衬着他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看上去冷硬又刚毅。
“呀，我真是荣幸，住个院还让陆大主任惦记上了。”许嘉宁笑着揶揄道。
陆向晚出于职业习惯，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检查报告看了起来。
“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别担心，小手术而已，一星期就能出院。”
许嘉宁合上电脑与陆向晚闲聊起来，不过后者却始终将目光落在窗边的女孩身上。
看着她时而皱眉凝思，时而端起手边的咖啡轻抿一口，一张寡白的小脸透着熬夜后的倦色。
随着窗外暗色降临，苏黎终于将今天要发的内容完成，而后放下电脑伸了个懒腰。
“亲，晚饭想吃啥我给你买去！”
“嘉宁手术前几天只能吃些清淡的，我给她定了粥，一会儿会有护工送过来！”陆向晚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所以，许嘉宁的“宫保鸡丁，油焖大虾，粉蒸肉......”都被这碗“粥”噎在了喉咙口。
“啊？粥啊？白粥吗？”她略嫌弃地问道。
“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帮你安排小米粥。”
许嘉宁：“......”
看着她一脸丧气的模样，苏黎忍不住扑哧一笑。
很快，护工将粥送了过来，还好有几个清淡的小菜搭配一下，许嘉宁勉强填饱了空虚的胃。
看着她吃完，陆向晚问苏黎要不要和他一起吃个晚饭，苏黎说不用，自己晚些点个外卖就行。
“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苏黎起身打算送他离开。
“黎，你也回去吧，我又不是卧床不起，不需要24小时看护的，而且你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听话，回去！”
许嘉宁一边说一边朝陆向晚使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而后开口道：“是啊，你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过来就是了。”
苏黎坚持要留下，许嘉宁坚持赶她走，二人最后以石头剪刀布决定。
事实上，许嘉宁心里清楚，陆向晚也明白，玩这个游戏，苏黎首出必定是剪刀，所以她必输无疑，但苏黎自己却从没发现过这个问题。
华丽丽的，她的剪刀被许嘉宁的石头干掉。
愿赌服输，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苏黎和陆向晚一同离开病房，二人在电梯下行时保持着沉默。
直到红色的数字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时，陆向晚开口提出送她回家。
苏黎说不用，这个时间打车很方便。
因为她的坚持，陆向晚不便强求，就这么看着她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前，她回头冲电梯里一笑，“再见。”
电梯继续下行到负一层，陆向晚用最快的速度取完车驶离地库。
华灯璀璨的夜色下，有个高挑纤瘦的身影在路边挥着手，晚风拂动她的长发和裙摆，在路灯交织的光影中影影绰绰。
陆向晚正将车开过去，一辆出租车却在她身前停下。
......
半小时后，军绿色的牧马人随着出租车在云城的豪宅区滨江明珠门口停下。
苏黎走下出租车，暖橘色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影子总是给陆向晚一种无限寂寥的错觉。
他一直等到那个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后才调转方向盘离开......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夜，陆向晚走进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但对他而言，这个梦境又带着几分真实——
高三整个暑假，苏黎的心情都显得万分低落，他一直认为是她高考失利所以才会这样。
有一天，他骑着单车跑了将近20公里，带她到了当年夏令营去的城郊水库，不过那天等他们到了没多久就下起了很大的雨，然而荒郊野地根本就没有躲雨的地方。
苏黎发了很大的火，那种歇斯底里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骂他，甚至还动手打他，用脚踢他，但他一一忍受了，权当她是一种恶情绪的发泄。
今晚的梦中，再一次出现了她歇斯底里的声音。
场景切换后，梦中的苏黎是现在的模样，她站在一家看起来像是疗养机构的门口对着他大吼：“陆向晚，认识是我这辈子倒的最大的霉！”
凌晨四点，陆向晚被零零碎碎的片段拼凑出的画面惊醒。
他打开手机，习惯性地点开了阅读器。
《与时光同行的青春》有了更新。
他去厨房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坐到阳台翻阅了起来。
更新的章节不多，但他看到更新时间却是在几分钟之前。
滨江明珠。
苏黎发布完两个章节后便坐在阳台上等天亮。
霞光将要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整个沉睡的城市将要被唤醒......
这时，微博上弹出一条私信——
酥梨：苏东坡写“夜来幽梦忽还乡”，他看到的她是“小轩窗，正梳妆”，而我梦回故乡时，为什么看到的是一只河东狮？
苏黎唇角微扬，很快在对话框里回复道：说明在你的潜意识中，你的她一直是河东狮一般的存在。
等了很久，对方回复道：不，她对我来说，是诗一样的存在。
一道金光在江面粼粼闪现，漫江的朝霞如少女羞红的笑脸，透出无限生机，东方的天空云蒸霞蔚。
江岸高楼的霓虹逐一熄灭，整座城市正在苏醒......
苏黎望着远方的江面，水天相接处霞光万丈。
她举起手机，定格住一瞬间的美好，随后发布了一条微博——
「沐浴晨光，与狸们同行」
陆向晚没有等来回复，却看到了她发布的微博。
抬眸看向窗外，满目的高楼阻挡了日出的壮美。
他在她的微博下方回复道：她也很喜欢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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