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忆昔相逢俱少年

　　“早恋”这个词，在当时的老师和家长眼中是绝对的禁忌。
　　传遍校园的流言蜚语终归是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
　　鉴于二人都是优等生，所以他们的班主任最初选择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其实那天在楼梯上，陆向晚问苏黎：“你为什么躲着我？”
　　苏黎反问：“你没听到别人怎么说我们的关系吗？”
　　陆向晚毫不在意地说：“那又怎样？清者自清，你越是逃避，越证明你心里有鬼，难不成你真喜欢我啊？”
　　苏黎被他的话惊得手里的作业本掉了一地，陆向晚却勾着唇凑近她，邪肆地笑着说道：“你和我穿开裆裤时就认识，关系好点怎么了？”
　　事后，苏黎想想这话的确没毛病。
　　他们住在同一条巷子里，从小玩到大，关系好得跟亲兄妹似的，所以走得近一些又怎么样！
　　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后，苏黎主动恢复了和陆向晚的“亲密”关系。
　　二人私下都以兄弟相称，因为从本质上看，苏黎就是个假小子，路子有时比调皮的男生还要野。
　　两人的班主任观察了他们一整个学期，后来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他们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了全年级前十的榜单上，所谓的早恋传闻不攻自破。
　　就这样，他们平安无事地度过了高一时代。
　　故事的转折出现在高二。
　　开学典礼上，陆向晚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酷暑骄阳下，那个白衣少年在操场搭建的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迷倒了无数女生。
　　当时的苏黎在台下看着，听着，内心突然出现了一阵悸动。
　　那天放学，当陆向晚怀揣着篮球在教室门口等着自己时，她感觉自己的脚步越接近那个修长的身影，心跳就愈发不可控地加速了起来。
　　感觉就像是跑完了5000米之后，心脏仿佛已经跳到了咽喉。
　　陆向晚依然毫无顾忌地搭着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兄弟，今天怎么这么磨磨蹭蹭......”
　　校园门口，被贴上新晋校花的高一新生孟璐正与一群女孩子喝汽水。
　　校花之所以是校花，是因为能够让人在众多服装相同的人群中一眼认出。
　　孟璐穿着白色的校服，藏青色的裙子下是两条白皙笔直的美腿，梳着一条高高的马尾，全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苏黎远远看到她身旁的女孩们朝自己看了一眼，而后冲孟璐努了努嘴。
　　很快，孟璐的视线落了过来。
　　同样作为女孩，苏黎的确有被孟璐的样貌和气质打击到。
　　能够把土里土气的校服穿出高级感的女生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孟璐一路小跑过来，将一张折叠成心形的粉色信纸塞到了陆向晚手中。
　　“陆学长，我叫孟璐，我在初中时就注意到你了，为了你我才从川一附中报考的西川一高。”
　　女孩红着脸说完，转身便跑了。
　　后来苏黎从许嘉宁口中得知，那个孟璐算得上学渣中的学渣，小小年纪不学好，抽烟喝酒泡妞一样不落。
　　本该被退学的，奈何人家有个后台过硬的老爸，硬生生将这样一个学渣塞进了西川一高。
　　苏黎当时听了很震惊地质疑道：“女孩子，泡妞？”
　　许嘉宁摆摆手，“泡男妞，你家陆向晚已经成了她的猎物了，你可上点心吧！”
　　新的学期开始，孟璐就像一片阴影无时无刻笼罩着苏黎。
　　因为校园流传的她和陆向晚的传闻，外加她亲眼所见二人经常出双入对地进出，于是她便拉拢了一帮仰慕自己的男生处处跟苏黎过不去。
　　最过分的一次陆向晚因为发烧请了假，所以下了晚自习后苏黎落了单。
　　回家的路上，在她和陆向晚走过无数次的小路上，她被两个高三的男生拦住了去路。
　　“陆向晚的妞啊，长得不错，就是有点发育不良啊！”
　　“哈哈哈，这家伙的口味比较奇怪！”
　　苏黎以为这又是孟璐吓唬自己的手段，故作镇定地与对方怼了起来。
　　直到两个男生将她按住，孟璐从街灯幽暗的小道旁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这个女孩有着两张面孔，在白天她像天使一样温柔迷人，到了夜晚便坠入魔道，蚕食别人的灵魂。
　　她拿出当时最新款的拍照手机，下令让两个男生去脱她的衣服。
　　苏黎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奋力与之对抗了起来。
　　孟璐在一旁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将她像疯狗似的咬人那一幕记录了下来。
　　她的衣服还是被生生地撕开......
　　如果不是当时正好有人经过，她根本不知道那晚还将发生什么。
　　这件事像块石头似的压在她的心里，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但是——
　　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
　　后来某一天的课间，苏黎正在教室里埋头奋笔疾书，外面的走廊起了骚乱，所有人似乎都在往同一个地方跑去。
　　许嘉宁突然从后门冲进教室。
　　“苏黎，苏黎，快去看看陆向晚怎么了，隔壁班的说他提着刀跑高三部去了。”
　　苏黎某根大脑神经被扯了一下，拔腿冲了出去。
　　当然，所谓拿着刀只是夸张的说法。
　　苏黎赶到的时候，目睹的是陆向晚举着拖把棍狠狠地朝一个男生的头部砸去。
　　若是那么一棍下去，恐怕对方不送命也得脑残。
　　“陆向晚！”
　　苏黎的这一嗓子将红了眼的陆向晚从某种失控的行为中拉回了现实。
　　两个男生被揍得鼻青脸肿，跌在地上不停求饶。
　　没有意外，陆向晚被“请”进了办公室，但不管老师和教导处主任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出打架缘由，于是一个警告处分陪伴了他整个高中时代。
　　陆向晚的父母被请到了学校，对于一向温顺的儿子出现这种暴力行为，他们表示难以理解，但同样，他们也没能从儿子口中得知他这么做的缘由。
　　苏黎还记得那天放学后，眼角带着一片淤青的陆向晚坐在校门口的桥栏杆冲自己露出得意的笑容。
　　那天他的白衬衫不再整洁，上头不仅有大片的污渍，胸口处还沾染着几滴血渍。
　　河边的风吹动他松软的短发，落日的余晖将少年的身影勾勒出几分男人的伟岸。
　　陆向晚从桥栏杆上跳下，抬手拍了拍跟前女孩耷拉的脑袋。
　　“猪，以后被人欺负一定告诉我好吗？”
　　经过了一个暑假，他似乎长高了不少，苏黎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看着那张看起来责备实则却带着几分心疼的脸，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
　　谁都有过青葱岁月，谁都有过少年时代的意气风发。
　　只是忆往昔，相逢在少年时代，终结在少年时代。
　　如同苏黎看过的一本书中所写——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故事的结尾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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