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寿宴（七）
“大家都知道，笙歌性格是冲动了些，但并没有坏心眼。我这当母亲的没教养好，也有责任。可一想到她的身体，便想着，就算我背了这不善管教的名声，也要宠着她，事事顺着她。”
“毕竟……”
那蒋氏仿佛得了什么惊天秘密，“这种怪病还会遗传？”
张知岚皱着眉，眼角湿润，抿着唇微微点头。
众人再看苏芜念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怜惜，就好像，苏芜念随时就要当众病发一般。
沈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盯着张知岚。今日她在做什么？本是寿宴，当着众人的面提那半死不活的人做什么？莫非是被人夸了几句，脑子就犯浑了？
张知岚心底正得意，无意瞧见沈老夫人的神色，便微微低头，不敢再看她。为了狸儿，她不得不不分场合地说出这番话。
就算是惹恼母亲，她也要做。
“母亲，今日本是沈府大喜之日，怎么听你说的这番话，好像我今日就要死了似的？”苏芜念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
张知岚一时哑口无言，“这……”
随即话锋一转，“对，今日是大喜之日，本不应该提这些事，是母亲口不择言了。”倒显得有几分委屈。
“只是做母亲的，过于担心自己的儿女，一时失了分寸。”
蒋氏见状，连忙打圆场，“对，咱们做母亲的，一想到儿女的事，就容易乱了思绪，失了分寸。”
“楚夫人，你莫急，大夫人她只是太担心你罢了。”
苏芜念一笑置之，并不再多言。
烛剪从外面回来，弓着身子附耳对苏芜念说了几句话，便恭敬站好。
苏芜念垂眸盯着面前放着的精致小巧的桂花糕，这是沈笙歌最爱吃的食物。
生在这样的环境，沈笙歌死十次都不够。
她白玉纤细的手拿起筷子，缓缓夹起一块。
张知岚假意与周围的女眷们聊得正欢，可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瞟向苏芜念，甚至在看见苏芜念夹起面前的桂花糕时，心弦紧绷，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苏芜念将夹起的桂花糕放在唇齿之间，轻轻一抿，咬碎了一小块月牙形状。
见苏芜念将整个桂花糕放入嘴里，嚼碎后咽下，喉头翻滚，张知岚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诡笑。与周围女眷的谈笑声，变得更大了。
入夜有烟花盛宴，此刻沈府宾客依旧众多。
院子里挂满了灯笼，将前院照亮如同白昼。
苏芜念与楚暮尘两人相约在前院闲逛，迎面碰见了搀扶挺着大肚子的范公子。
四目相对，范公子率先开了口，彬彬有礼道：“楚将军，楚夫人。”
楚暮尘故意将手臂搂着苏芜念的腰，将苏芜念拉进自己的胸膛，动作十分亲昵，“恭喜范公子，又要当爹了。”
苏芜念瞧着范夫人的肚子，应该有八九个月大了，目光不由得柔和几分，淡然一笑。
范夫人见楚暮尘，笑容灿烂，满目钦佩与敬重，作势就要行礼，“楚将军。”
“范夫人身子不便，不必虚礼。”楚暮尘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范公子连忙扶着范夫人，“楚将军说不必行礼，就免了吧，小心伤身。”
范夫人微微点头，插着腰站好。
范公子抬眸，目光扫过楚暮尘放在苏芜念腰后的手，温文尔雅笑道：“楚将军与楚夫人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楚将军能娶到楚夫人，真是幸运。”不管后来有多少人说沈笙歌如何如何不好，可在范公子眼里，沈笙歌是他见过最好的女子，虽性格张扬了些，但颇有正义感。
她敢不顾一切，将刁难他的朱小侯爷当众踢进水里。
若不是自己生在范家，不得已娶一堆通房，生了一堆女儿；若不是自己贪生怕死，夜里被那两人揍得全身是伤，出言警告威胁，他一定不会退婚，一定会娶她。
“楚兄，我们正喝着酒，你怎么就跑这里来了？”已经有些微醺的王颜轶跑过来，凑近了，才看见范公子和范夫人。
“王小公爷。”范公子与范夫人恭敬道。
“哟，范夫人这是又要为范家添人了，恭喜恭喜。”
立马转头盯着苏芜念的肚子，抬头对楚暮尘道：“楚兄，你羡慕不？”
“都和我表妹成亲那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要加把劲了。”
“你是不是不行？”王颜轶借着酒胆儿，调侃道。
楚暮尘迷离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王颜轶，你找死。”
搭在苏芜念腰上的手收回，苏芜念只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凉意，楚暮尘应该是不喜欢王颜轶开这种玩笑。
毕竟，他要为萧云姬守身如玉。
“表哥，慎言。”苏芜念对王颜轶示意，让他看看楚暮尘生气了。
王颜轶这才住口，转头对范公子道：“范公子当真是好福气。”
“不及楚将军福气好。”范公子谦卑道。
“是，你自然是没这福气。”王颜轶伸手搭在范公子瘦弱的肩膀上，狠狠拍了几下，差点没把范公子骨头拍碎，“你这身子骨啊，太柔弱。”不禁揍。
想让表妹嫁入你范家，成为你范家生儿育女的工具，那是痴心妄想！
范公子肩膀缩成一团，肩膀上传来阵阵刺痛，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他被那两人揍的那一夜。
范夫人缓缓走到沈笙歌身旁，将她拉到一旁，凑近低声细语道：“楚夫人，你若身子需要调理，大可以来找我。”
“我悄悄让夫君替你看看，好让你子嗣顺利，早些为楚将军诞下孩子。”
“我之前就是无法怀上，夫君开了几服药调理之后，就怀上了，这都第二胎了。”
“等你生下孩子，大长公主殿下和楚二小姐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古往今来，我们女子大多母凭子贵。”她怜爱的双眼落在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抚摸，“若我这一胎生下的是儿子，以后，我就是范家主母。”
这是范家自古以来的规矩，只要能为范家生下儿子，便是范家未来的主母。
“多谢范夫人。”苏芜念知道范夫人是一片好意，但却不敢苟同范夫人的看法。
古往今来，母凭子贵，便是正确的么？
这无疑是沦为生产工具的女子，一生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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