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相国，这是今日从廷尉府抄录来的文书。”
廷尉府的折子吕不韦每天都看，时刻关注着查案的动态。
今日他翻开看了看，发现不是他想看的内容，上面写得与他期望的大相径庭，事态正在往他不想预见的地方发展。
太后还是不愿改口，依旧秉承着亲眼见证秦王杀害先王的口供，吕不韦反复找那女人协商了，但是无效，那女人的心就像磐石似的，变得坚韧了，令他头痛。
她可能还不太理解自己的苦衷，吕不韦心底这样想着，于是晚上又悄悄去了太后幽闭的宫中。
看着昔日的有情人又来，赵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接见搭理的份都懒得做下去。
她现在是哀莫大于心死，看不见未来了。
吕不韦冒着危险前来，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透着冷宫凄森的光看她。
赵姬形容枯槁的摆弄头发，对他视而不见。
吕不韦坐了一会儿，说道：“非要害政儿于死地吗？”
他的语气中有唉声叹气的恳求，赵姬觉得乐了，冲着他话音传来的方向道：“那不是你选择的吗？我现在是想通了，不愿配合你了。”
没有任何留恋的语气，吕不韦觉着自己真是给自己找罪受，握了握手，抚平胸腔内暴涨的情绪道：“就算你不愿跟我好了，现在也不能甩摊子全身而退吧？徐弈找上门来，就是想除掉你我的。”
“哼，别把你的命说得多主贵，还与我牵扯到一起，我只是个妇孺家，徐弈才不会与我斤斤计较呢，多掉他九天之上矜贵无瑕的架子呀！我都这么惨了，他应该也没那个报复我的兴趣了。”
赵姬不认她和他是一根草绳上的蚂蚱，吕不韦气结。
“我杀了他妹妹！”
人到气急之时，就会什么颜面都不在乎了，吕不韦冲着赵姬无力的大喊，希望能换回一点这个女人对他的同情。
赵姬神情一滞，怔楞了好久，才低低回神问道：“不是还活着吗？还被我无意中收为了养女。”
“那是假的！虽然不知道徐弈从哪找来的另一位女子声称是他妹妹，可我知道不是的，因为我杀了他妹妹，真的杀了啊！”吕不韦心烦气乱的扶额嘶吼着。
“你杀她做什么？”
“政儿死了啊！”吕不韦哭诉，“无药可救，没人可救，我就找了个会换血的芦医，把他妹妹的死人血换了下来，没想成功了。”
赵姬惊了。
吕不韦吸了几下鼻子继续阐述着，“我当时不知道他妹妹是假死，以为真的死了，就从赵王宫派一流剑客把他妹妹的躯体偷了出来，一路完好无损的运回秦国。可没想着，赵王举行下葬仪式后，入土的棺葬会被徐弈挖出来，他见尸体不在里面，找了赵王理论。”
赵姬坐立不住了，开始围着吕不韦来回踱步。
吕不韦没说之前，她以为徐弈找上门来是因为他妹妹还没嫁给赵王就在赵国死了，迁怒于她和吕不韦，尔后吕不韦又说他杀了徐弈妹妹，她就以为是吕不韦派人在赵国杀的，现在听完，发现不是，而是徐弈的妹妹在赵国本就死了，徐弈发现尸首不见，去问赵王，这才得知罪魁祸首是吕不韦。
她思绪被吕不韦搅得好乱，完全一锅粥，问向吕不韦道：“徐弈挖坟找尸首，所以你就知道了他妹妹其实是假死？”
吕不韦哀哀叹口气，“只能是假死，像他和他妹妹那样的人会甘心便宜赵王吗？”
徐弈妹妹嫁给赵王是吕不韦逼得，赵王喜爱美色，拿她换了政儿母子回国。
“这么说，徐弈可能与他妹妹事先商量好假意讨好赵王，然后让他妹妹在婚前假死，这样赵王不得不忍痛割爱，将他妹妹下葬，从而金蝉脱壳？”
“正是如此。”
“但很不巧的是，你这时候比他先一步盗走了他妹妹的躯体，让他误以为是欺瞒赵王的诡计被识破。找赵王要人，赵王被蒙鼓里根本不知，于是你的事情就泄露了。”
赵姬顺着由头推理着，与吕不韦猜测的大致相同，吕不韦点点头，心情沉痛着，“赵王知晓他被我们和徐弈先后欺骗，连夜屠了徐弈居住的村庄，殃及了数千无辜者。”
赵姬有些头昏，不曾料想事情会这样。
她神情更加颓废的扶额，“我一直以为是政儿那次逃宫害死了他妹妹。”
吕不韦憋藏委屈道：“你怎就不拦着他。”颇为责怨。
赵姬不服了，一扫黯淡，尖着嗓子道：“他偷跑出去的，我怎知道？”
“为何要告诉他徐弈妹妹嫁赵王的原因！”
“他自个问的，被送回来后你以为在秦宫待着能瞒得住？”
听着赵姬说她也是无心之举，吕不韦满脸挫败。
“政儿死了又是怎么一回事，何时死的？”赵姬斜睨着吕不韦那满脸挫败，怪声问着。
“被责罚关小黑屋死的，他身子骨弱，淋了那么多天雨，油米未进，虚脱死的。”
赵姬心念当时责罚得并不重啊，没关几天，也就七八天，开口问着，“不是子楚心软开门，看他倒地上饿昏沉了吗？还发了半个多月的高烧，最后治好退下了。”
赵姬说得全是后来吕不韦欺瞒外人，说服先王自导自演的事，他呼吸粗重，狠拍桌案道：“那是你没来！先王说要放他出来的时候，你没有来接他！”只有他抱着政儿弱小冰冷的躯体发呆崩溃，可怜无助的望着先王。
赵姬心头一虚，遮遮掩掩道：“我与他吵了一架，正闹脾气呢，不然他也不会偷跑出去。”
吕不韦觉着荒唐，痛骂她道：“你一大人跟一小孩心性的人计较？因为有气，就不来看他了？”
如果赵姬来得勤，多关心探望几次，可能就不会出现政儿一人虚弱倒地，直至气绝都无人及时发现的悲剧了。
赵姬心里越来越发虚道：“是他不愿见我的，向我说了狠话，让我这辈子别出现在他面前。”
赵姬没敢告诉吕不韦真正吵架的原因，怕吕不韦会动手打她。
好在吕不韦并没有一直揪着这件她不近人情的事不放，告诉她说：“政儿死的原因是因为徐弈妹妹给的续命仙丹失效，丹药能续住命，但经不起身体不固本的耗劳，你懂了吧？把他关在那么一个地方挨冷挨饿，不给水米，还受责罚，体内丹药维持不了多久的。”
赵姬惊讶捂唇，在吕不韦看不见的地方，脸色煞白，宛若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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