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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刚吃了早饭，易寒就被打发下山跑腿去了。

        秉承着不能一个人遭罪的原则，易寒趁着田秀兰没发现的间隙，拽着顾瑾撒脚丫子就跑了。

        顾瑾：“……”

        造孽。

        半路上，易寒不知道从哪里薅了一根草叶子叼在嘴里，含含糊糊的，“别谢我啊，”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天天在山上呆腻歪了，咱下山走走也好。”

        顾瑾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是好，翻了个白眼，默默赶路。

        “对了，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在乡下种地么？”

        易寒眸光闪了闪，反问道：“不然还能干啥？还是你觉着地里刨食的没出息？”

        顾瑾耿直的不行，“也不是说地里刨食的没出息，主要是你有别的活法为什么非要选择最艰难的一条呢？”

        易寒笑了，他也只是现在才有了选择罢了，以往的日子哟，艰难的他连思索点东西都是奢侈，只想着活下去罢了。

        “那你是咋想的？”反正也没事情做，说说话逗闷子也行。

        “读书。”顾瑾一直坚持读书，即便是到了乡下，他也手不释卷，清闲的时候就多看两张，忙碌的时候看几行也行。

        读书啊，易寒下意识揣摩自己的手指，他还记得自己退学的时候，可现在说啥都晚了。

        就算是不晚，家庭情况也不允许他丢下活儿跑到学校去读书，一双儿女都上学，就一个母亲上工，就算日子不艰辛，可外人哪里知道？他们只会以为家里有来路不明的钱财，孤儿寡母的，若是招惹了心坏的惦记，真发生了点什么才叫后悔不迭。

        易寒看了顾瑾一眼，嘟囔道：“到底是小少爷，不知道我们的艰辛哝。”

        顾瑾一脸的一言难尽，“什么艰辛？家里又不是没钱没粮，什么都扛在你身上，压得你喘不过来气儿，那才叫艰辛。可家里显然不是这个情况啊，有吃有喝的，婶子和冬雪妹妹都勤快的很，没啥重担子啊，为啥不读书。”

        说的不假，但是没结合实际情况啊。

        顶着顾瑾谴责的视线，易寒有点顶不住，“那怎么办？让娘一个人去上工，我和冬雪都去学校念书？”

        顾瑾：“……你还真敢想，谁叫你去学校了。”

        易寒懵了，停下步子，急得抓耳挠腮的，“那你到底啥意思啊，不去学校念什么书？”

        “我去学校了？谁叫你非要去学校才能念书，我在家不也是照样看书？”顾瑾都无奈了，把话掰碎了讲透，“我的意思是叫你平时也别闲着，能看点书就看点书，总没什么坏处。”

        是没什么坏处，可……

        易寒嘟嘟囔囔的，“也没啥好处啊，以前还能考个大学，现在倒好了，上到了高中不还得下乡吗？”

        “谁说啊，你看看城里的招工，哪个要的文盲？不都得要文凭？就算是不要文凭，再不济也得识字啊。怎么能一点好处都没有。”

        易寒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心里寻思，这顾瑾跟他妹妹呆久了到底是不一样，说话都能噎死人了。

        “你听到没？”

        易寒语调都有气无力的，“……听到了，我知道了，不会把书扔下的。”

        顾瑾点点头，这才算是满意了，不把书本丢下才是对的，国家要发展进步，怎么可能缺的了人才。知青下乡只是一时的，他坚信总有一天回城，介时人才才是一个难求。

        说话间都到了山脚下，相对于平常稀稀疏疏的人影，现在的柳家村多多少少显得格外空寂了，人影子都没看见几个。

        易寒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走，咱们去校长家看看。”

        顾瑾也忧心忡忡的，“走。”

        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见，远远瞧见了校长的家，易寒早就忍不住了，三下五除二的跑到门前叫门，“校长！校长您在家吗？”

        喊了半晌才有人慢吞吞的出来开门，“咋了？”看见来人的时候校长显然愣了，“是你啊，你来干啥？”

        易寒没顾得上回话，他已经被校长如今的样子吓到了，“校长你……”

        山下的灾荒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校长家不算是第一富庶，可家资也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怎么就饿到了风一吹就倒的姿态了？

        易寒一时间心乱如麻，可这还没到收割的时候啊，吃的应该是上半年的存粮才对。

        望着易寒震惊的神色，校长苦笑了一下，“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易寒顾瑾对视一眼，齐齐踏入了家门，“校长……”

        校长摆摆手，“你们俩来有什么事儿吗？”

        易寒有些迟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也没什么事儿……”

        “说罢。”

        “……就是啥时候开学啊？我娘让我来打听打听。”

        校长听到学习的事情，脸上露出个笑，旋即隐没下去，“是了，上次通知的时候你们不在。暂时没有开学的打算，等通知吧，再不济也得等到旱灾过去再说。”

        “成……”易寒看着校长空荡荡的衣裳欲言又止，校长啥时候瘦成了这样的？

        他不知道。

        自打搬到了山上，他好像就过上了隐居的日子一般，等闲的事情很难传到他们耳中。

        “前段时间，村子里造了贼……”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只觉得前路渺茫，或许还没到旱季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要活活饿死了。

        “校长。”易寒震惊了，村子里居然造了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一星半点的信儿都没收到。”

        “不知道也好，省的平白遭罪了。”

        “校长……”易寒还想说什么，校长却摇摇头，不肯再说了，被校长送出门的时候，易寒的脑瓜子都还在宕机中。

        平心而论，顾瑾对这位校长没什么特殊情感，他既不像易寒一样，是他的老学生，也不像易冬雪一样，正在跟着校长学习。故而，顾瑾这时候保持了不少理智。

        望着明显神魂出鞘的易寒，他叹了口气，“走吧，回去跟婶子商量商量。”

        说是跟婶子商量，其实易寒想的是易冬雪，这种事情，也只能让她来解决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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