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场送行
希望能和他一起承担吗？
宋钰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暖触感，心中也似乎划过一道暖流，他感受到了江时野握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江时野见状，只觉得心里一阵失落，低垂着眉眼。
果然宋钰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吗？
而后，宋钰轻握住了江时野的手，江时野好看的双目中有些错愕，嘴巴微微张大，愣怔地看着宋钰。
宋钰低声回应道：“好。”
宋钰很清楚江时野这段时间对自己的亲近，不管是朋友也好，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也罢。
他想，至少自己也应该勇敢一次吧。
江时野心中纵有百般滋味，在此刻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自己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得到了回应，他原本应该是欣喜的，可是见到这样的宋钰，他的心总是一阵一阵的疼。
当宋钰的手覆在自己手上时，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他只觉得到现在也没能平复。
江时野偷看了对方一眼，嘴角微翘，“我很荣幸。”
“记不记得我那天问你的话？”江时野忽然转移了话题，双眼紧紧盯着宋钰的脸，观察他的神色。
宋钰愣了愣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记得就算了。”江时野哽了一下，还是将想说的话压在了心底。
他其实很想告诉宋钰自己对他的感情，但是话在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了吧，他想。
宋钰看到江时野微红的耳廓，电光火石见就忽然明白了江时野欲言又止的话。
“你不能接受吗？”
“为什么不能？”
他回想起来了那天两人的对话，以及江时野当时试探的语气，一下子，他看着江时野的眼神都有些躲闪。
目光触及两人握着的手，宋钰只觉得手心的温度越来越烫，松开了自己的手。
其实他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只不过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所以其实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单恋吗？
宋钰看着病床上面容安详的宋令仪，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
可是他要怎么回应这份感情呢？说到底，还是怕自己会连累身边亲近的人，比如闻晗，比如顾晏之。
所以和谁都保持着分寸，可是江时野不同，对于自己来说，他是那段灰暗的日子里的唯一念想。
所以当他对自己示好亲近的时候，虽说心里希望他远离自己，可身体却十分诚实，甚至说是可以渴望和他亲近。
忽然想到了什么，宋钰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很有年代感的蓝冠曲奇铁盒。
江时野看着这十分有年代感的饼干盒子，问道：“这里是什么？”
宋钰没有说话，又坐回江时野的身边，将盒子打开后递给了江时野。
江时野有些不解地接过了铁盒，小心翼翼在里面翻动了起来。
最上面的是一块很精致的怀表，可是看上去已经有些生锈了，不难看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拿出来过了。
宋钰点了点头，江时野打开了那块怀表，上面和赫然是一张三人的全家福，看上去已经是很久远的照片了，宋钰彼时还被宋令仪报在怀中，看起来也就两三岁的样子。
压在怀表下方的，是一堆厚厚的信封，每一封信上都写了宋钰或者宋令仪的名字。
江时野侧头看着宋钰，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这些是宋叔叔写的信吗？”
宋钰微微颔首，目光深沉。
“最上面的两封信是我爸出事后闻叔叔交给我的。”宋钰主动将那厚厚的一堆信全都拿了出来，随后将最上面一封写着宋钰名字的信递到了江时野的手中。
“我爸你知道的，他不是一个怎么会表达的人，平时回家的日子也少，每年年底就会给两封信我们。”他看着江时野手上的那封，语气中带着怀念的味道。
“这一封，我原本应该在十八岁的新年收到，念给我听吧。”今天的宋钰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的脆弱，少了那种淡漠和疏离，语气也温和的不像话。
江时野没有继续追问什么，他慢慢抽出信封中的信，看了起来。
宋河清的字非常好看，信笺上的字龙飞凤舞。
“我亲爱的儿子，见字如故，想起来上次回家看你还是半年前，这些年来是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还记得你出生的时候黢黑一个小瘦子，连六斤都不到，我当时还在想，怎么刚出生的孩子能丑成这样，又小又丑，以后怎么继承他爹的衣钵？”
江时野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温热的气息，仿佛是在念哄孩子入睡的故事一般。
宋钰听着他念出的话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父亲每年都给他写信，可还是第一次在信里用这般可以算得上是俏皮的语气。
“可是一晃眼，你马上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了，前段时间和你妈聊天时谈到了隔壁的那个孩子，她说人家刚开始还以为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听着心里也是极为不好受的。”
“你那时候刚懂事，总说爸爸不回家，每次我一到家中，你就想方设法地让我留下来，有时候是把我的鞋子藏起来，有时候的行为更过分些，直接把我自行车的车胎给扎了，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能想到那么多鬼点子。”
宋钰抿了抿唇，抑制住了心中难过的情绪，所以爸爸什么都记得。
“你或许不知道，在我刚当上缉毒警察的那几年，也偶尔会对自己产生过怀疑，每天要面对的都是未知的危险，自己碰到的危险不去说，我更担心的是我的家人。”
江时野念到这里时，看了一眼宋钰，见他神色无异，随后继续读了下去。
“你也知道爷爷奶奶去世得早，我刚开始并没有这种想法，因为我一直是孤身一人，也没有索要牵挂的人或者事情，我曾经也想过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但是我碰到了你妈妈。”
“实不相瞒，当时是你妈妈追的我，并且被我拒绝了多次。我当然爱她，但是我不想给她带来危险，我甚至想过给她介绍一个更好的结婚对象，只要看着她平平安安的就很开心了。”
“但是在我第三次用这个理由拒绝她的时候得到了她的一个大巴掌，我从来没有看到她那么生气过，她说，我没想到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就这种胆子，为什么你不考虑我怎么想呢，我愿意陪你走下去，不管未来是什么样，我都愿意。”
“我勇了大半辈子，唯独在这件事儿上畏畏缩缩的不像个男人，再后来有了你，我忽然就理解了这份职业的意义，于人民而言，有国才有家，于我而言也是一样，有你们的地方才是家。”
不算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江时野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落到病床上的宋令仪的面容上，心底一阵感慨。
“曾经也有想过，要不干这行了我就回家找个闲职，安安稳稳把这一辈子过了，但是当自己有了家之后，才更懂那种要守护家人的感觉，如果说一开始成为缉毒警察是凭着一腔热血，那后来就是为了护一方安定。”
“每次看到那种年纪轻轻就被毒品毁了家庭的年轻人，看到他们悔恨的样子和父母心痛的指责，我就想在自己所在的岗位上为社会尽一份薄力。”
“亲爱的儿子，记得你十四岁生日的时候许了个愿望，你说想以后当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成为一名人民警察，现在想想我当时对你有些过于严厉了，甚至说以后当不上警察就别认我这个爹了。”
“我最比较笨，也不会说话，半年不见，其实我也很想念你，想来你还有一个月就要生日了，我现在正在外出任务，只能在远方为你祝愿，很抱歉，今年或许又不能回来陪你过生日，所有的压力也都留给了你妈妈。”
“其实我当时想说的是，你不必一定要和我一样，但是我希望你永远坚强，永远能以积极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爸爸这个职业很危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如果以后我不在你和妈妈的身边，切记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爱自己，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人生就是一场送行，不必太难过。”
“附：年纪不大，说话不要老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学学隔壁家的那个孩子，多笑笑，性子活泼点。”
江时野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宋父的信里出现几次，颇有些意外，这封信读下来，他仿佛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宋河清。
宋钰眼尾泛红，他咬着唇，努力克制住正在自己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眸中尽是哀痛之色，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父亲严肃的面孔。
“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江时野适时出声，宋钰觉得本来自己已经压回去了的泪水因为江时野这句话又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忽然心中一阵说不上来的委屈，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滑落。
宋钰只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过这样鲜明的情绪了，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擦去泪水，却被江时野扼住了手腕，随后他眼看着江时野放下手中的信，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拇指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拭去了泪水。
“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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