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两难

　　
以高离他们的实力，破冲威武镖局的拦截并非难事，但若对方拼死拦阻，想要不伤人而又毫发无伤的离开却也不容易。
现在镖局不明不白死了一人，而凶手必定是在场的人，这样一来，对方的要求也合情合理。真要硬闯未免显得盛气凌人抑或心中有鬼，如果再有死伤，那就算有理也变得无理。他们若是来自寻常门派倒也没有什么，但若败坏了学院的声誉，那他们以后也就不要再想在江湖上立足了。
赵丛之等人面面相觑，然后看向高离，等着他做决定。
高离本就是他们师兄，在他们之中不仅年龄最大，而且江湖经验更为丰富，不知不觉便成了这支队伍作决定的人。
高离一时间也左右为难，若是硬闯，对方现在情绪汹涌，一旦交手，伤亡只怕不可避免，后续有什么影响难以估计。但若依从了对方要求，一则弱了学院的声望，再则这趟差事无疾而终，总是心有不甘。
僵持越久，双方精神越是紧张，此时这里就如同埋着一个火药桶，稍有一点火星就会爆炸。这时商队里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他们推三阻四的，心中一定有鬼，只怕他的身份都是冒充的。”
陈东侯最在意的便是学院的声誉和自己的身份，见有人出言不逊，哪里还能忍得住，大声叫道：“是哪一个不长眼的在乱吼乱叫，你们一个个贼眉鼠眼，一看就是鹰嘴峰的强盗。”
说罢还不解气，隔空一拳击出，一阵如雷击石的响声过后，在众镖师面前的地上赫然出现拳头大小的印迹，而且石子乱飞，众镖师不得不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董舒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怒道：“你们如此羞怒，只怕是说中了你们的心思，即使你们实力再高，我们威武镖局的人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你们不给个说话，我们就算死也要啃你们两口。”
众镖师哄然说道：“董镖头说得好，威武镖局的人岂有怕死的。”
高离脸色骤变，知道这事只怕难以善了，跟其他人使了使眼神，然后各自戒备。
小方在后面一阵茫然：“真要打么？对方看起来也不像强盗呀。”
这时萧影在小方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向前走去。走到高离身边，先对陈东侯道：“陈师兄，先消消气，事发突然，大家有点火气也是难免，何必要一般见识。”
然后向董舒说道：“在下萧影，董镖头也先暂且息怒，你也不过是想要一个说话，那又何必动武。”
董舒戒备之色依然未减，只是冷冷说道：“萧少侠有何指教？”
现在双方均不信任对方，这“萧少侠”三个字便带着有几分讥讽的意味。
萧影也不在意，微笑道：“在我们给你交代前，倒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董镖头。”
“什么事？”
萧影沉吟道：“不知道你们的行程是早已定好还是临时决定的？”
董舒道：“长途护送不但要早做准备，还要周密安排，那有临时决定的，自然是早就定下来。”
“那今日行程有没有改变？”
董舒想了想，然后看了一眼齐二掌柜，缓缓说道：“齐家掌柜见路途遥远，想早点出发，早一点翻过鹰嘴峰，故出发时间比原定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
“路上可还顺利？”
“一路无事，只是到了刚进了山没多久，一辆马车坏了车轱辘而已。”
萧影笑道：“既然你们知道这次路途遥远，而且还有山路，出发前自然会准备周全，特别是对运货的马车检查应该更加仔细。”
“那是自然。”
萧影道：“那为什么马车轱辘还会断掉？”
董舒道：“长途旅行，即使准备再周全，也难保没有意外发生，而且是山路行走，更加不可控制，这车轱辘也许在上山途中碰着了尖石，所以断裂。”
萧影淡淡说道：“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是人为？”
董舒一愣，然后疑惑道：“人为？为什么？”
萧影笑了笑：“这里可是鹰嘴峰。”
董舒长年行走江湖，既然萧影已经暗示到这种地步，转眼一想，便有了思路，而且眼神的戒备的意味也变淡了些。
他看着萧影，然后缓缓说道：“萧少侠的意思是我们这里混入了奸细，他故意弄断马车轱辘，想把我们滞留在这里，等鹰嘴峰的强人过来，然后里应外合，杀人取货。”
但随即他摇了摇头，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这十几个兄弟我们都是知根知底，而且共患难了七八年，我相信他们，他们绝不会这样做。”
萧影突然沉声说道：“我也没有怀疑你们的兄弟，但你们队伍之中必有奸细，而且他的目标也并不是你们。”
董舒奇道：“不是我们？哪是谁？”然后恍然大悟，吃惊看着萧影：“难道他的目标是你们。”
萧影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董舒身后，然后目光回转，继续说道：“如果他的目标是齐家商队，那他选择动手的时机就很奇怪。”
董舒马上明白萧影的意思。
“如果他想动我们的货，自然不会选择在你们面前动手。若在你们面前动手，你们决不会见死不救，所以他又何必多树强敌。”
“所以他要选择这个时机动手，那就只有一个目的。”
董舒恍然道：“他自然想引起我们争斗，混乱中他就可以浑水摸鱼。”
说到这里，董舒也觉得萧影的分析不无道理，忍不住回头一一扫过众人。
萧影继续说道：“而且这个人一定会从中挑拨，以达到混乱局面的效果。”
董舒脸色一变，突然大声叫道：“刚才是谁人在说话，给我滚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确实有人说话，但大家全神贯注在防备高离这方，至于是谁在说话，却都没有注意。
这时萧影却向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凶手既然在其中，自然跑不了，董镖头也不用着急。”
董舒怒道：“此人害我兄弟一条性命，又差点让你我相互残杀，岂有不急之理。”
萧影微笑道：“其实要找出他并不难。”
董舒大喜：“萧少侠知道是谁？”
萧影道：“这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有个人一定知道。”
董舒急忙拉着他的手：“谁知道？”
萧影看了看他的身后，董舒一回头，就看见齐家二掌柜。
齐良川此时身体瑟瑟发抖，见董舒面色不善，急忙说道：“董镖头，你可不要听人胡说，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又怎么会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此时董舒也一阵疑惑，实在不相信齐家二掌柜会做这样的事。
萧影走到齐良川身边，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可没说你凶手，我只是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听到萧影前一句话，齐良川长嘘一口气，然后听到后一句，又吓得差点掉了魂。
他急忙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影笑道：“你知道的，因为凶手不会是镖局的人，就只可能是你的人。而且是最近几天你才招的人，难道没有吗？”
齐良川喃喃说道：“最近几天招的人？”然后眼睛一亮，马上说道：“有！有！就是……”然后他指向一个人，说道：“就是他，五天前他进入商队，他叫周良。对了，那辆断了轱辘的马车就是他在负责。”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个相貌老实、身材干瘦的人进入大家眼帘。
而他周围的人纷纷躲他而去，然后又团团将他围住。
周良几乎快要哭了，他急忙分辩道：“东家，虽然我只跟了你几天，但也不能仅凭他一面之辞就诬陷我是杀人凶手。”
萧影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的目标是秦家小姐，所以五天前当你得知齐家商队出发的时间和秦家小姐出发的时间一样，便混进了齐家商队。你早就计划在鹰嘴峰制造混乱，以达到你的目的。但今天齐家二掌柜却提前一个时辰出发，打乱了你的计划，你不得不弄断轱辘以拖延时间。也正因为如此，你的计划露出了破绽，否则我也不会很快想到事情原委。”
周良使劲摇头：“这位少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影看着周良那张忠厚老实的脸，突然说道：“想必你也是一个武道高手吧。”
众人大吃一惊，围住他的人纷纷后退了几步，眼神警惕的看着他，防备他突然暴起伤人。
董舒吃惊道：“他是武道高手？你怎么知道？”
萧影道：“齐家商队此次路途遥远，马车必定坚固耐用，能在不知不觉中折断马车轱辘，而且还会让人以为是意外，只怕普通人做不到这一点。只不过……”
董舒急忙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他杀人的时候却没有运转玄气，因为运转玄气一定会有异像，他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所以他杀人的银针一定是从机括里射出来的，而且这机括一定还在他身上。”
这时周良神情终于慢慢变了，原本忠厚老实的脸竟然慢慢出现了一丝戾气，整个面孔突然变得可怕起来。
他阴冷的眼神直直盯着萧影，然后冷冷说道：“想不到此间还有你这等观察如此细微、思绪如此缜密之人，令我功亏一篑，倒是小瞧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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