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错了
听到这话，顾瑾余目光震愣，手指不由紧握。
确实有过，可他不敢相信从她嘴里说出这些话。
就像宋威说的，也可能带着某种目的。
有过前车之鉴，他现在要考虑很多，可不得不承认的，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她的每个举动，能让他回到人间，感觉还活着。
他别过头，握紧的手又松开，眸色冷淡：“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叶梨木楞了，垂着头道：“就是有些感触，可能是厉北爵，而我忘了而已，不重要了。”
顾瑾余有些激动，冰冷的目光盯着她：“这些话是不是有人教你？让你故意在我面前说的，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叶梨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了，不知道哪里说得不对，愣了会才道：“没有人，不知道和顾总有什么关系。”
就像刺激到他身上的逆鳞，顾瑾余站起来抓住叶梨的手臂，语气阴森：“你别在我面前说谎，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还在我面前说起，是想让我同情你吗？还是想让我回忆起过去对你产生怜悯！”
顾瑾余就像浑身布满刺，令叶梨有些心慌，她害怕的眼神凝视他，又在下一秒垂下眸：“对不起。”
除了道歉，叶梨的语言苍白无力。
顾瑾余厌恶她这点，不管是谁错，都要说对不起，他咬牙切齿：“你这个样子真让我恶心！”
叶梨眼眶通红，被他揪住的手腕生疼，她挣扎了几下，却不敢开口说疼，怕说一句令他更生气。
突然，叶梨捂着嘴，用力挣脱他跑去洗手间呕吐。
她站在洗手台前，把刚才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打开水龙头冲干净，又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是个正常人，做着最正常的工作，却总有人不喜欢她。
叶梨脸色很惨白，捂着胃，有些疼，她死死揪住衣角，强忍下来。
很快，顾瑾余也来到洗手间，他想看看叶梨什么情况，却看她洗了把脸，完好无损的走出来。
“有这么难受吗？”顾瑾余冷声道：“吃个早餐还能把你吃吐了。”
叶梨咬着唇：“我不能吃辣。”
这一点与叶梨不一样，叶梨喜欢吃辣，而她不能吃。
顾瑾余又打消念头，往外走：“我送你回花店。”
她的花店在市区最热闹的一条街上，可她的店却平淡无奇，门店很小，装修简陋，与这条街格格不入。
这更像叶梨的风格，站在人群之中，只要她不吵不闹，没有人会注意她的身影。
只要她不伸手要糖，也不会有人施舍一颗糖果给她。
而此时门口围绕一群人，她们都是妇女，手里还提着油桶，大声囔囔：“叶梨，你给我出来，不要以为你躲在这里就找不到你，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你父母犯下的罪过，你得偿还，你背负的可是几百条人命！”
“我的儿死不瞑目，都是你父母害死的，你怎么能过好日子，你良心能安心吗？”
“只要我们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好过，你偿还我儿子的命来！”
叶梨还没下车，就看到花店被人围堵，以至于街道两边的人都在看好戏，指指点点，在询问这家花店的主人做了什么坏事。
看到这一幕，叶梨肌肉记忆身体紧绷，目光呆滞的看着她们，有些恐惧，也有点难受，那些背负的人命，罪恶感就像十字架钉在她身上，动弹不得。
有些人生来平凡，可她永远都是平凡的，不用经历大风大浪。
可有人明明默默无闻，身后却背负着许多人命，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
叶梨知道有罪，也在尽力偿还，可始终不能如人愿。
顾瑾余也注意花店门口的热闹，她们喊着叶梨的名字，理直气壮，恨得牙痒痒，宛若凶神恶煞。
在瞥向叶梨惶恐的表情，她的情绪更不对劲。
前面是地狱，叶梨却得踏进去，她收拾好心情，必须勇敢，不由打开了车门。
她们见叶梨从豪华的车里出来，喊道：“叶梨在那，现在她还活得好好的，开那么豪华的车，日子过得不错啊！我们老公孩子都死在那场事故，她没有愧疚，活得锦衣玉食，可我们呢？每天活得浑浑噩噩，痛不欲生！”
“叶梨，你还我儿子命来！”
有人哭着喊：“我老公再也回不来了，就因为你父母贪心，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同样都是为生活，为何你这么好运，没有去坐牢！”
“你就该下地狱，下地狱啊！”
叶梨站在那，睫毛微微颤抖，拽着的手节骨泛白，她现在也如同活在地狱，暗无天日。
就算没有坐牢，可已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牢笼，没有自由，不管走到哪，都有人提醒她，她父母有罪，她也有罪，她必须偿还。
她怎么骄傲得起来，又怎么在别人面前抬起头。
叶梨除了说对不起之外，没有话去反驳。
这些都是事实，种下的因，她得去还果。
“叶梨，你发达了，就可以忘了我们，还换了个地方，还说你没钱，你在我们面前故意装穷？”
“黑心就是黑心，老的小的都一样，也别指望你能悟出什么善意，只要我们活着，就不会善罢甘休，除非你赔我儿子的命。”
“叶梨，你赔命来！”
她们不客气，对叶梨出言不逊，甚至根本就不把她看做人，只要她做错事，就背负道德底线，让她们看不起。
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她身上。
叶梨羞耻的紧握拳头，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了，慌张的目光看向她的嘴脸，都如同张开了血口要把她吃下去，不剩下一点骨头。
叶梨呼吸急促，紧张情绪上来，剧烈咳嗽，咳嗽得要窒息。
她微垂下头，抓着喉咙，难受得快窒息。
“你说话啊，装什么，不要卖惨，我们不信这一套！”有人推搡叶梨。
动作粗鲁，叶梨往后退，一个个都想推她，踢皮球把她踢给另一个。
“对不起！”叶梨开口艰难道：“我同情你们，一直努力补偿，可我能力有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弯腰道歉，对他们这些失去亲人抱有同情，可她也失去了父母，她跟她们一样，只是她是罪人，没有资格去抱怨别人。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能挽回我儿子的命吗？”
“叶梨，你们全家都是罪魁祸首，你以后也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叶梨瞳孔收缩，就像被人诅咒一般顿在原地，她也很痛苦，痛苦到遇到谁，做了什么，只要别人怪她，她就认为是自己的错。
她已经认错很多次，本能的就觉得自己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
再多的话都说过，她无力反驳。
顾瑾余盯着弯腰道歉，卑微到尘埃里的叶梨，眼底的神情很复杂，她已经到这个地步，不管任何人骂她，质问她，或者不尊重她，都得弯下腰去道歉，把自己活成了比人还低一等的生物。
他终于知道她为何总那么自卑，因为在她的生活里，任谁都会说她不配，她就该卑微的活着。
顾瑾余心底什么滋味，已经分不清，他只想把叶梨的腰提起来，让她看清楚她能堂堂正正做人。
他大步流星走到人群中拉住叶梨的手。
叶梨就像触碰火炭般诚惶诚恐甩开。
顾瑾余紧紧握住，不容她挣脱：“叶梨，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对每个人负责！”
叶梨抬眸，泪水从她眼眶溢出，她接近奔溃，大口喘息，惊恐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会想办法偿还，我有罪，我该死，我不该活着……”
顾瑾余拧紧眉，见她如此激动，听不见任何话，便把她的头埋在怀里，让她不再面对世间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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