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翌日，晏非到了组织。
昨天游适给他留了定位片，晏非一晚用了太多力量，累得不行，睁眼看到已攀延至他全身的树纹时，恍然回到了三年前的日子。
金色果实悬在他胸口，咚得砸了下来。
晏非到了指定的集合地点，已经做好了迎来狂轰滥炸的准备，穿了件软乎乎的毛衣，放顺了毛，还刻意没红，总之怎么乖怎么来。他在电梯里连打了七八个哈欠，生生逼出些泪光，自觉完美拷贝了前部戏里合作过的国民弟弟，轻手轻脚地推开会议室大门。
“玟姐~”
他声音轻轻哑哑，语尾悠悠甜甜。可以说能融化世上所有姐心。
结果抬眼一看，会议室里只坐着一个人。
游适背着光，轮廓外勾着层浮金，似名公正但无情的审判者，将他扫了一遍：“……算了吧。”
“啧。”晏非变了脸，重重关上门，“人呢！？”
游适看看表：“都还在原意那边，你应该还有时间换个……造型。”
晏非摸摸自己的乖巧顺毛：“你懂什么。”
他从前行事乖张，恣意妄为，但对上姐姐们时极会撒娇求饶。也就是当了这三年明星，跟公众距离远，身边真正亲近的只有韶珝池瓜这种让人抓狂的尖叫鸡，性子慢慢冷了下来。
现在刚回组织没两天就做了点小小的坏事，自然要祭出曾经的招牌法宝。
游适看他这副极为自信的模样，抬眉笑了笑。
晏非单说长相，跟可爱乖顺沾不上边，成年后更是如此，迎着光看，只有皮肤白得晃人，五官和那两粒小痣还是凌厉张扬的浓墨重彩，像个企图混进羊群的小魔王。
游适瞧了一会儿，偏头咳了声，接着解开大衣，露出里面质地柔软且能完美勾勒身型的毛衣：“我早上刚被骂完。今非昔比，我们不是高中弟弟，已经没人吃这套了。”
“…………”
晏非走到游适身边，跳上桌子坐着，“都发现啦。”
“三个破坏口，总能发现。色姐昨晚就修复完成了。”游适答，“既然能隔了一夜才叫我们过来，说明并不在她们意料之外。”
确实。
昨天游适来他家传达时，指令的违和与随意极为显著。他并不觉得宋玟是真想那么骗过他们，说到底就是给组织个交代，再拖拖时间，好让白棋二次检测罢了。
一会儿被骂估计少不了，但起码不会是真正冰冷的斥责。晏非安心不少。
不过……
晏非半低下身，细细看了看游适大衣内的衣着，简直可以说是恰到好处。松一分则无欲，紧一分则过油，在俘获姐心的另一个大方向上走得很远，很深。
他看得专注，黑眸转红，迎光像个宝石球，再视线上移，对游适眯了眯眼：“你，有点段位。”
游适静默片刻，半垂下眼，难得没回话。
晏非见他不说话，坐得更近了些，一只手撑着桌面，借着姿势摆出霸总语调：“这些衣服都是哪儿买的，嗯？很懂利用自己的优势嘛，看来这些年，你也学了点……”
“你俩干嘛呢！”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重重的叩门声，晏非僵了僵，回头望去。
门口排排站着本次任务的另五名“家庭成员”。
众人皆是一脸震撼，眼前这个离奇画面的解读方法可以说是灵活又局限，既能说是油腻霸总调戏清冷小秘书，也能说是魅惑小秘书勾引高冷霸总，总之很难跳出这个剧情结构。
袁色抱着胳膊，嘴角一勾：“请问，我现在应该从哪个角度来理解？我眼前的这两个人，到底是晏非和游适，还是狂霸酷炫拽三哥，和风流魅惑俏三嫂？哦……应该叫三弟和三弟夫？”
晏非猛地跳下了桌子，正襟危坐，用余光狠狠瞪向游适。
……狡猾的男人！
宋玟终于整理了表情，本来都差点笑出声，死撑着严肃起来。
她招呼众人坐下，刻意坐成一排，独留游适和晏非在对面，手上文件往桌上一拍，努力板起脸：“你们两个现在关系挺好是吧？昨晚一起玩碟中谍，现在恩爱都要秀起来啦？”
晏非被这话噎了噎，但还是先祭出软萌调调对宋玟眨眨眼：“玟姐~”
同时身边传来游适低沉正直的回话声：“抱歉。”
宋玟一指晏非：“别来这套，有本事对你粉丝也这样。”
她再一指游适：“你也别装，阳奉阴违，就你最在行！”
两人都同时破功，晏非揉揉头发，咧嘴笑了起来。
游适也解除了端正坐姿，懒懒靠着椅背。
“之前我已经跟适适谈过了，你们昨晚看到多少我也有数了。其实本来也没有想瞒你们的意思，只是……你们懂得。”宋玟夸张地叹了口气，“现在，棋棋的第二份报告已经出来了，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很多。上报组织，请求协同，当然是不错的选择。只是……”
宋玟眼睛闪了闪：“组织应该会直接控制我们的小千金，到时候，我们好像就会没什么事情干诶。”
晏非微微笑了笑。
宋玟点点桌面：“所以，现在都先说说想法，表个态。这件事情，该直接上移处理，我们各回各家。还是继续一起找点乐子。来，一个个说。”
晏非视线扫过对面五人，从左往右，依次是白棋，袁色，宋玟，齐维泽，司无忌。
二姐夫白棋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打着哈欠，比晏非的哈欠要真实许多，闻言先道：“我都跟公司请好假了。”
二姐袁色无所谓地耸耸肩，盯着晏非和游适：“反正都是任务。喂，你俩，昨天修复医院和病房屏障的钱记得给我。”
大哥齐维泽之前在时间部就职，是个柔弱敏感的壮汉，一直保持着沉思姿态，半天才回过神：“说真的，我能干嘛啊，跟组织那帮老油子拼酒吗？你们是不是就让我来干这个的，是不是！”
宠物司无忌等了半天，猛一拍桌：“妈的，有没有别的角色了。”
“没有。”宋玟回答后，看向晏非，“你，我就不用多问了吧。”
“嗯。”晏非轻快地回了一声，嘴痒道，“你们还真轮流发言啊，再举个手多好。”
“诶！”其他人齐齐瞪向他。
宋玟笑嘻嘻地对他点点头，接着看向游适，直指晏非痛处：“怎么样，你们夫妻意见相同？”
“喂！”晏非正得意，听到这句立刻又跳起身，发色瞬时变红，还长了几分。
白棋：“三弟夫别急。”
袁色：“叫你老公赔钱吧。”
齐维泽：“你们好入戏好恩爱哦！”
司无忌：“干！我当三嫂都行！”
游适看着眼前闹哄哄的场面，记起六年前，「千金」任务时，他曾路过这个会议室。里面好像也是这副光景。
六年过去，大家都长了年龄，但似乎看起来谁也没成熟多少。
不过这些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他在意的只有三年。
游适在混乱中向宋玟一笑：“当然。”
·
海城第三人民医院，第十三层，病房。
病床上的少女在睡梦中极轻的挣扎，表情逐渐痛苦，苍白的唇间渗出不成段的语句。
“救救……救救他们……”
旋即又平静下来。
慢慢睁开了眼。
她的身体上并无病痛，只是卧床过久，起身有些勉强。
浅金色的双眼起初极为空怔，注视着空中虚无一点。
那里有一座纯白的塔。
少女慢慢数了数。
……六层。
六层。她似乎安心了些，温温地笑了笑，眼中逐渐有了神采，接着如断线木偶般松下身子，折倒在床上。
……
许久后，少女再次醒来。
她睡眼惺忪地一通乱摸，终于找到了枕边的手机。
倒不是为了看时间，只是为了检查新的信息，点开列表扫了几眼，把手机扔到一边。艰难地翻下床，拖着步子打开门：“妈……”
叫了两声没人应，她走到客厅，看到了倒在客厅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卷发女人。
原意打了个哈欠，刚想走到沙发边，就被绊了一下，踉跄后看清是谁：“二姐夫？”
“别管他们，昨晚多喝了点。”衣着精致的短发女人捧着咖啡在餐厅里看平板，“吃早饭吗。”
原意迷糊着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早餐选项，点点头：“我刷个牙。”
接着她扭头看了一圈：“二姐，忌忌呢。”
袁色抿了口咖啡：“能不能不要用这个晦气发音，gigi，卷舌行吗。他自己去宠物店social了。”
“哦……”原意并没觉得这话有任何奇怪，点点头，“那其他人呢。”袁色在原意看不到的角度抬抬眉，扭过脸道：“你大哥，三哥，三嫂，都拍综艺去了呀。节目都要很早就开始准备的。”
原意一下来了精神：“对诶！我差点忘了，《与灵同居》对吧，今天是不是有直播环节的。”
袁色：“嗯。所以你那个时候就不要打游戏了，要看一起看。”
“哦。”
空气安静后。
“二姐……”原意突然软软叫了一声。
袁色转过头，原意从前混沌奇特的浅金色的瞳孔已变作漂亮自然的琥珀色，定定看着她。
袁色心中一颤。
她视线极快地扫向地上慢慢开始动弹的白棋，手指挪上平板，半浮在那个为了应变原意第一次彻底清醒后，可能发生的不测而准备的隔离罩开关上：“怎么了？”
原意并没注意到那些，只是咬了咬下唇，小声道。
“能给我也来一杯咖啡吗？”
袁色不动声色地移开手指，举起咖啡杯，优雅一抿：“noway。”
——「伪装家族」计划，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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