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下课之后，单京雅自然而然地被拎到了办公室罚站。
“老师我错了。”单京雅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的漫画书作为证物，也被带到了办公室，被搁在那一摞练习册上，理所当然地被没收了。
罚站事小，没收事大。单京雅看着漫画书，有点心痛。
班主任啪地一声把漫画拍在自己的桌子上，冷哼一声问：“你错哪儿了？”
单京雅乖乖地答：“我不该在历史课上看漫画，不听老师讲课。”
“既然知道，还要做？”班主任冷冷道，“知法犯法。”
“我把你和温听澜调成同桌之后也有好几周了，近朱者赤，你说说看，这些日子，你都从温听澜身上学到什么了，人家为什么能考那么高的分数而你不行？”
单京雅其实很想说实话，是她脑子不好使，温听澜的脑子太好使了，这是天生的差距，她就不是学习的料。
但她怕这么说了，班主任会气得立刻把她的漫画书撕碎，连个尸体都捞不着。
于是她说：“呃……从她身上学到了勤奋踏实，认真努力。”
班主任恨铁不成钢：“那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你不看看人家上课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单京雅心说，她在干什么？她在历史课上刷物理题！
但嘴上只能说：“对不起老师，我再也不会了老师。”
漫画书还是没能拿回来，但她本人安然无恙地从办公室捡回一条命，代价是放学之前交三千字检讨。单京雅回到教室的时候，温听澜已经重新把那本物理题拿出来了，仍然是戴着耳机旁若无人刷题的样子。
单京雅莫名觉得有点生气，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气从何来。
明明跟温听澜已经形成了心照不宣的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对方跟她没有那种互帮互助的革命友情，完全没有义务提醒她老师来了。
可是如果温听澜真的没提醒她，单京雅被班主任抓包之后反倒不会觉得有什么。可问题就在于她提醒了。
要提醒就好好提醒嘛！那种方式，她哪能明白过来？单京雅心中充满一股无名的郁闷。
她趴在桌上写检讨，心里不舒服，字写得歪七扭八不成形状，好悬在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候交给了班主任，避免了放学被留堂的结局。
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班级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梁小安从教室里出来，背着书包，看见单京雅，两手一摊问道：“检讨交了？我的漫画书呢？”
单京雅笑成一个哭脸：“班主任不给我。”
“等周末我去买一本一模一样的赔给你吧。”
梁小安也无可奈何地叹气，说“好吧”，又感叹单京雅的倒霉，历史老师太温柔，班主任经常在历史课上来班上，站在后门容嬷嬷似的偷看学生的状态，只不过之前单京雅的座位不靠窗，从来没被这么精准地抓包过。梁小安冲单京雅挥挥手，走了。
单京雅走进教室，看见班级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温听澜一个人还岿然不动地坐在座椅上，她还是那副样子，垂着眼看题，耳边缠着白色的耳机线。
单京雅看了一会儿，硬邦邦地问：“你还不回家吗？”
明明插着耳机，温听澜却立刻回答了，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写完这题。”
单京雅委屈一天了，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特别正当的理由委屈，她一边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一边还是忍不住，咕哝道：“不是说好不管我的么？你刚刚上课戳我干什么？”
温听澜的最后一道题写完了，她把习题册收进了包里，收拾的速度很快，在单京雅之前背上了书包，走之前只说了一句：“我提醒过你了。”
“……”
一句话把单京雅堵得哑口无言。是啊，她提醒了，可她怎么提醒的？那样有谁能领会精神啊？
还不如彻底别管她呢。
这个人真讨厌。单京雅气鼓鼓地背上书包，也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她踢着路上的碎石子，心想，果然这些优等生，和她们这些不求上进的差等生天然就不是一个利益集团的，优等生跟老师才是一边儿的，才体会不了她们这种差等生的疾苦呢。
可是优等生上课分明也没在听课！历史课刷物理题，就很值得骄傲么？
还不是仗着自己学习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单京雅想，要是今天看漫画的是温听澜，班主任还会不会这么凶，毕竟温听澜还天天带电子设备上学，她都不管，那耳机线天天就大大方方地缠在她耳朵上。
温听澜还不知道，在单京雅心里，她已经被打成了“特权阶级”，而单京雅自己呢，就是那饱受压迫、剥削和双标的小可怜。
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再微不足道不过的一个小插曲，两人的关系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改变。单京雅仍旧天天看漫画，只不过再也不会把漫画书大剌剌地放在桌上，就连下课时间也要拿本教科书盖着偷偷摸摸地看，温听澜仍旧天天刷她的题，一副对周围漠不关心的样子。
温听澜是年级的万年第一，有她在，别人再努力，也只能争夺第二名的位置。这么一个移动的标准答案库在，课间经常有同学过来问她问题，单京雅本来以为像温听澜这么冷的性格，不会耐烦给别人讲题，有这工夫还不如自己多学点，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可是没想到，每次一有人来问题，不论是多么简单的题目，她都会立刻搁下手里的书，去给别人讲题。
虽然单京雅并不会加入问题的大军，但她这么冷眼旁观，觉得温听澜讲得还挺耐心细致的。
讲得比班主任好。
单京雅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她坐在温听澜旁边，又不像对方有耳机可以把耳朵堵上，自然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
然后在接下来的一次小测上，她震惊地发现，自己偷听到的内容居然派上用场了，那些被温听澜讲过的题目她竟然自然而然地做出来了。
小测的成绩有了明显的提高，班主任发卷子的时候夸了她有进步，单京雅却觉得心虚，分明是她叫温听澜别管她，对方也同意了，但这次小测成绩提高归根到底还是有对方的间接帮助。
她感觉像偷了别人的东西似的。
单京雅莫名生出一种“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心情，之前漫画被没收的气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自己消了。
单京雅默默观察，她觉得温听澜是个很奇怪的人。
有人来问题，或是来搭话，她并没有不理人，可是她却不像同龄的其他女生，有很要好热络的朋友。她跟别人说话的态度也谈不上傲慢，可是身上的那股距离感和冷感却挥之不去，同学们会来问她题目，但却没有人会邀请她一起吃午饭、一起去小卖部、一起去卫生间。
不过，温听澜看起来也并不在乎这些。
在单京雅的观察之下，她发现温听澜看起来很受欢迎，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这样的反差微妙而奇怪。
虽然单京雅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内心想法的改变影响了周身的气场，虽然两个人平时还是不怎么多说话交流，但周身的那种氛围较之前的低气压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
又是一个周四，单京雅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节课结束，立刻急吼吼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温听澜桌边还有一个问问题的同学，她给对方讲完解题步骤，单京雅正推着椅子要走。
“单京雅。”温听澜扣上笔盖，出了声。
“嗯？”单京雅拽着书包带子停下脚步，她露出了一点惊诧，在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还有那么一点惊喜。
这是温听澜第一次主动跟她搭话。
“干嘛？”单京雅问。
温听澜说：“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物理竞赛，请假不来学校，周末的作业，你能帮我拿一下么？”
单京雅顿了一下，温听澜又说：“放我桌上就行，我周六自己来拿。”
居然对她提出了要求。单京雅觉得十分新鲜，她还以为温听澜这种人八辈子也没有任何事要麻烦别人呢。她还没说话，温听澜桌边那个问问题的同学还没走，先接了话：“我可以帮你收！正好，我想看一下你小题狂做上一章的最后一题是怎么解的……”
单京雅打断她，看着温听澜说：“我可以。”
“你周六到学校来拿多麻烦啊。”单京雅又飞快地说，“我直接把你的作业带回家吧，周六你来找我拿就行。”
温听澜挑了挑眉，似乎对单京雅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而感到有些诧异，不过她只是说：“也行。”
单京雅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这对视真让人尴尬，她又拽了拽书包，说：“那我走啦，拜拜！”
温听澜说“再见”，然后才扭回头，淡淡问那个还没离开的同学：“你还有题目要问么？”
同学：“……没了。”
第二天，温听澜果然没来上学，单京雅把发下来的试卷和练习册收好，背回家，书包比平时重了一倍。按照她平时的习惯，周末的作业不到周日晚上是不会开始写的，但今天，她书包里还背着另一份作业，她想起昨天那个同学提到的上一章的压轴题，忍不住也想看看。
虽然不知道看不看得懂。
书包被塞满了，单京雅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动作有些粗暴，一个没抓住，那摞练习册和试卷就哗啦飘了一地。
单京雅俯身去捡，一张一张把它们重新摞好，指尖拾起一本练习册。
啪。
一个信封掉了下来。
粉色的。还画着俗套的爱心。
“……这是什么？”单京雅捡起来，很疑惑，外面没写任何注名，只有大团的爱心，刚才的本子和试卷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从那本册子里掉出来的。
单京雅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个角，轻轻把信纸抽出来，眯着眼一看，她只看到了第一行是致温听澜同学。
这是……情书？！
我的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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